月光渡我 第49节
时衾不由在想,是不是如果一直这样不联系下去,他们的关系就算是心照不宣的结束了。 然而,就在那么彼此冷了一段时间后,傅晏辞给她打了电话,问她为什么这两个礼拜都没有去周瑞那上课。 时衾觉得莫名,一面疏离她,一面又要来管她,好像对她关心成了他习惯的责任和义务一样。 换作以前,时衾可能会呛他一句“你少管我”。 但现在她却有些怕,怕她真说出这句话来,傅晏辞就真的不管她了。 “知道了,我下周继续去。”她的声音尽量装得平静,若无其事,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冷落对待。 傅晏辞的嗓音依旧温柔清冷,回了她一句:“嗯,衿衿乖。” 像是对待听话的宠物。 时衾第一次不喜欢听他喊自己“衿衿”,仿佛声音里已经没有了灵魂,像是喊随便一只猫,一条狗。 偏偏她这只宠物,害怕极了离开她的主人,即使知道他已经对自己没那么上心,还要摇尾乞怜。 时衾也讨厌起自己。 “没事挂了。”她冷淡地说,想要及时止损,不再浪费她的感情。 傅晏辞听出她态度里的淡漠和设防,心中酸涩。 那晚徐启向他提起,时衾车上问他的问题。 小姑娘得是多没有安全感了,才会不敢来问他,反而去问一个旁人。 傅晏辞张了张口,最后又阖上,他垂下眼,盖住了瞳孔里的落寞。 “早些休息。” 时衾察觉出电话那头的迟疑,像是想和她说什么,最后又改了口风。 傅晏辞一向绅士,大概是想等她先提罢了。 晚上,苏圆圆从澡堂回来,看见时衾在寝室,挑了挑眉。 “怎么最近都没去你男朋友那里?” 时衾抿了抿唇,半晌,答道:“好像吵架了。”她不确定。 以傅晏辞斯文儒雅的性子,她就算想吵,应该也吵不起来。 闻言,苏圆圆一愣,虽然她没见过时衾的男朋友,但印象里,时衾在这段关系里,应该是很开心的。 至少前半年是这样,那段时间,苏圆圆感觉是时衾最快乐的日子。 所以江晗让她帮忙打听时衾男朋友的事时,她理都不理。 时衾很少提自己的感情生活,但也不会刻意避开。 有时候寝室里的女生们聚在一起玩游戏,聊到感情话题,她很无意提及起男朋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是温柔得能沁出水。 苏圆圆皱皱眉,拖了把椅子过来,“出什么问题了?” 时衾犹豫片刻,把之前在车上两人的对话说了一遍。 苏圆圆听后,整一个大无语。 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时衾,你疯了吧?出国读研那么好的机会不想要,就为了多谈两年恋爱?” 时衾觉得之前在车里,她和傅晏辞的那场谈话,重点其实不在这里,但苏圆圆只抓到了这一点。 果然感情的事情,就是很微妙,只有两个人之间才能觉察出其中变化。 她懒得解释,闭口不言,听苏圆圆跟她讲现实。 “你男朋友说的也没错啊,你现在年纪那么轻,还是求点上进吧。” “指不定你出国以后,还能遇见比他更好的呢,现在人都是骑驴找马的多。” 时衾低着头,觉得她找不到比傅晏辞还要好的人了。 她小声反驳:“我已经有马了。” 苏圆圆白她一眼,嫌她不开窍,反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你男朋友的驴呢?” 时衾不高兴了:“你才是驴。” “行行行,我不说了。” 苏圆圆觉得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她也就不跟着掺和了。 “这周末你是不是不去男朋友那里了?要不跟我去看个演出。” “什么演出?”时衾问。 苏圆圆撇撇嘴:“一台舞蹈剧。我很讨厌的一个人在里面主演,听说她腿受了伤,我想去看看她是怎么出丑的。” “……”时衾没想到她那么直白地表露恶意。 “那你喊我干什么?” “我一个人去特意看她出丑,显得我太坏了。” 时衾:“……” 你也知道啊。 周末的大剧院人山人海。 时衾看见门口巨幅海报上面一身纯白纱裙,身姿翩跹的女人,愣了愣。 苏妙同的长相,是那种看过一眼,便绝对不会让人忘记的美。 “她就是你很讨厌的人吗?”时衾问。 苏圆圆看到那张海报就觉得刺眼,尤其是还把苏妙同拍得那么漂亮,纯洁得像是一朵雪山玫瑰,她恨不得上去撕了。 她们到的比较早,在剧场大堂里晃荡。 有两个工作人员,端着比人高的花篮进来。 许多祝贺演出顺利的花篮早就已经在大堂里摆好,就这一束姗姗来迟。 工作人员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身形高挑,简单黑色t恤,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懒懒散散地指挥,只动口,不动手。 苏圆圆最先看见他,招手喊他:“江晗?” 听见有人叫他,江晗回过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朝他招手的是苏圆圆,他的目光却一下落在了她旁边的时衾身上。 时衾低着头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甚至连苏圆圆的喊声也没在意。 江晗的目光在时衾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恍然才觉得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匆忙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看向苏圆圆。 “你怎么在这里?”苏圆圆问。 江晗耸耸肩:“来替我哥送花。” 苏圆圆皱眉:“给苏妙同的?” 江晗扫一眼花篮:“上面不写了吗。” 两人的对话传入耳中,时衾一怔,缓缓抬眸,视线落在经过的花篮上。 匆匆一瞥,花篮上,两排红宣纸上的烫金字醒目—— “妙同趣自均,一悟超三益。” “祝演出成功,傅晏辞。” 不光写了,而且很用心地写了,诗句里含了苏妙同的名字,清雅别致。 用端端正正的楷书,是傅晏辞的亲自手笔。 就像一开始,他给自己起名时那样。 青青子衿。 格局上倒是比不过这一句“妙同趣自均”来得大气。 时衾心底阵阵发凉,一直凉到脊骨。 “随便找个人送不就行了,非得让你来?”苏圆圆没想到傅家给苏妙同那么大面子。 “……”江晗面色一滞,有些尴尬,不好说出复杂的实情。 其实是他有求于傅晏辞,想请他帮忙写自己出国申研的推荐信。 为了这么个推荐信,江晗拉不下脸直接找他,绕了好几个圈,最后不知道怎么绕到了他前姨父傅贺远那里。 傅贺远虽然和江瑾离婚许多年,但对江家却是一直帮扶。 他一听,以为是傅晏辞故意难为自己弟弟,不给人写推荐信,所以江晗才找到他。 傅贺远直接就把儿子叫回了家里。 傅晏辞被他批了半天,才知道江晗要准备出国这件事。 江晗想起晚上在傅宅,他哥看他那凉凉的目光,就觉得发慌。 好不容易这事聊完了,他哥那个继母,还是一根搅屎棍。 偏偏要提及苏妙同舞台剧首演的事,她知道自己摆弄不了傅晏辞,就去撺掇傅贺远。 傅贺远本来就有意让长子赶紧成家,恰好他对苏妙同也满意,索性定了花篮,还借傅晏辞的名义,写了两句祝词,让傅晏辞差人送去。 傅贺远的书法,也是和傅老爷子学的,亦是极好。 江晗背后坑了他哥一把,所以傅晏辞故意折腾自己,让他来送花,也不能有什么怨言了。 “可能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吧。”他呵呵干笑。 闻言,苏圆圆冷哼讥讽:“看来我们家终于是靠上傅家这棵大树了。” 也就苏妙同愿意听从家里的摆布,苏家靠卖女儿苟延残喘,真是好意思。 同样是“皇亲国戚”,江晗感觉自己也被冒犯到了。 “你们来这干什么?”他转移话题。 “你说呢,来看我亲爱的姐姐演出啊。”苏圆圆脸上不屑,“你要一起吗?正好我多买了几张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