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之箓 第113节
永定十二年，八月。 终于到了滇州的群山之中，金刚寺尽在眼前。 这些日子里，我和师傅探讨佛经，感觉到心境越发平和。 原来早在数千年之前，已经有人将我最近想到的人生真谛都参悟了出来。 相比起这些，区区的功名利禄又算得了什么？ 永定十二年，九月。 金刚寺……很奇怪。 师傅……也很奇怪。 我曾经看见他对着一本佛经一动不动地坐了一天。 我问他他在干什么，他说他在和佛祖沟通。 永定十二年，九月底。 我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金刚寺的人都生了病，佛病。 只要得了这个病，人就会渐渐成佛，最后被接引到佛界去。 而想要得佛病，就先要读佛经。 很多佛经，越多越好。 永定十二年，十月。 师傅变得更加古怪了。 他常常在对着火焰说话。 他说佛就在火中。 我说我看不到。 方丈说我读的经还不够多。 永定十二年，十一月。 师傅每天晚上，都不准我熄灭油灯。 他每天夜里都要看着油灯上的火星睡觉。 我不知道他每天多晚才睡，但每次我醒来时，都能看见师傅痴迷地望着灯火的模样。 他说佛就在里面和他说话。 我说我听不到，寺里方丈说我读的经还不够多。 永定十二年，十二月。 昨天晚上的油灯燃尽了……房间里没有了灯火，师傅就狂叫了起来。 那种声音，不像是任何人类……甚至野兽能吼出来的声音。 我只能立刻爬起来重新点燃油灯，师傅手里捧着油灯，不停地凑近…… 永定十二年，十二月底。 师傅的一只眼睛被灼瞎了。 方丈让我不要担心，他说师傅是佛病更重了，就快要成佛了。 师傅的佛病……越来越重了。 真为他高兴。 我们的房间里时时刻刻都要点满几十盏油灯。 还有个巨大的火炉，师傅就一直守在火炉前，不断地往里面加煤炭。 看着火越烧越旺，他就会开心地笑起来。 他说他能听到佛的声音，看到佛的身影。 他跟着佛陀的声音们喊出了禅唱。 那是一种尖锐到超越了所有人想象的声音，让人的灵魂为之颤栗的怪诞腔调。 我聆听着师傅的禅唱，感觉到自己离佛越来越近。 可惜，我的经似乎读得还不够多，我迟迟没有得上佛病。 永定十三年，三月。 今天是观经的日子。 寺里所有的僧人们都很激动，等待着方丈将《须弥山王经》拿出来。 听说《须弥山王经》之上，还有《龙象大自在力》，《金刚诸相》和《密迹金刚力士会经》，据说上面记录了佛的真谛，可惜都已经找不到了。 我终于看到了《须弥山王经》。 佛就在里面。 我回过头来想要告诉师傅我看到了，却发现师傅已经成佛了。 他看着我哈哈大笑，似乎是想要鼓励我。 我能听到佛界诸佛在为师傅庆贺。 我能看到师傅缓缓升入了佛界。 可惜，方丈很快就收起了《须弥山王经》。 但我不怕，我已经得了佛病，我已经能聆听到佛的声音。 那种声音无法用语言形容，无法用文字描写。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那就是‘难阢纥泺汏雫陊泺靥耶’，意为‘诸佛所在之地，无穷的智慧和火埋葬于此’。 伴随着这一页日记的阅读，楚齐光感受到空气中似乎有一种越来越灼热的感觉。 而就在最后那一句咒语出现的瞬间，他感受到自己的耳边似乎有尖锐的呼喊传来。 第196章 新的恩赐 伴随着尖锐的呼喊声传入双耳。 楚齐光感觉那和自己听到的任何声音都毫无相似之处。 但尽管这尖锐的呼喊声怪诞离奇，却有一种难以名状、扣人心弦的魔力。 让楚齐光越听越是为之着迷。 仿佛随着这尖锐呼喊的语调变幻，随着呼喊的内容越发光怪陆离，他的意识也跳脱出了肉身的束缚。 来到了一片瑰丽雄壮，蕴含着无穷光和热的金色宝殿之中，看到一个个高大而怪诞的身影矗立其中。 文字无法形容那些身影，任何语言都不可能描述那种充满尖叫、疯狂和火热的怪诞之物。 “难阢纥泺汏雫陊泺靥耶……” 古怪的咒文不断涌如楚齐光的大脑，现实世界、物质世界的一切常理似乎都在这大殿中被剥离。 不过直到这一刻，楚齐光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仍旧维持着一丝理智，他心想应该还是乔智所说的‘谪仙之资’起到的作用，让他对这些超凡现象都有着极强的忍耐力。 但是下一瞬间，眼前的重重幻象已经陡然消失，楚齐光看着眼前的书页和书桌，脑袋里关于金刚寺、佛病、诸佛的知识已经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一股恩赐从愚者之环里狂涌而出。 楚齐光从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感。 他心中想到：‘我刚刚阅览的知识，被愚者之环吸走了吗？’ 这个时候他发觉那一股愚之环里涌出来的恩赐似乎想要朝着三个方向走，分别是大脑、心脏、皮肤。 楚齐光感觉到自己似乎能够选择恩赐的方向，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皮肤。 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个恩赐到底是什么效果，心脏和大脑如此重要，还是不要胡乱尝试的好。 伴随着恩赐涌入他的皮肉之后，浑元太乙魔功也跟着运转起来。 楚齐光感觉自己伴随着剧烈的痛楚和火焰灼烧般的感觉，他皮肉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变化，却已经在一片平静中逐渐化为了非人的姿态。 ‘这是……龙蛇之皮？’ 与此同时，关于这个恩赐的知识也涌入了他的大脑。 …… 传说中蛇是由古龙退化而来。蛇能够通过蜕皮来完成生长，其中蕴含着龙的力量。 以蛇皮覆盖全身，能够提升自愈的能力。但渐渐也会沉溺于狩猎和交苟，浑然忘记人的身份。 不论是武功还是道术，与龙相关的力量皆是如此。崇拜龙的凡人，必定会沉向深渊。 …… 楚齐光稍稍感受了一下皮肤的变化，还有那伴随着恩赐而来的知识。 不过在这大书库中也来不及多想，他便继续看向了眼前关于金刚寺的书页。 他重新看了一遍，大脑中再次记录起了这些禁忌的资料。 楚齐光也再次看到了听到了那尖锐的呼喊声，还有那被无尽火焰笼罩的宝殿。 但这一次的幻听、幻视却没有上一次那么强烈了，楚齐光奋力挣扎了数次之后，便感觉到自己暂时摆脱了这种种异相。 一旁的看门人和林兰看着楚齐光重复翻转、阅读书页的正面、反面的模样，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看门人自己虽然没有看过这一张上的内容，但在他漫长的一生中，却亲眼目睹过很多镇魔司的成员阅读这一张纸。 特别是传承着《须弥搬山劲》的猎手学派，其中的成员往往会试着阅读金刚寺的相关资料，去寻找掌握《须弥搬山劲》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