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赠令
而后面的事，萧陌已经全知道了。 因为孙女余青药的病，余百川抵押了这尊家传宝鼎，但是时限只有半个月，如果半个月后，他筹集不到足够的钱财来替自己还债，就必须将自己家传的宝鼎交出去。 眼看时间越来越近，孙女的病依旧毫无起色，而自己却无力偿还天药商会写下的巨额欠条，即将要将家族宝鼎拱手送人。 余百川郁怒伤身，再加上人老体弱，为孙女奔波了一辈子，早就只剩一口气在支撑著，到这里终于捱不住了。 在愧疚绝望的心境中，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年已花甲的老人余百川急火攻心而亡，只留下顽疾在身的孙女余青药，和那一尊惹人觊觎的宝鼎。 眼看最大的障碍已经不在，虽然时间还没到，但天药商会已经开始谋夺余青药手中所留的那尊玄火鼎了。 他们先是打算好言相劝，用押条来换取，不过没有想到，余青药虽然从小体弱多病，性格柔弱，但对于爷爷的遗物却死活不肯放手。 天药商会无奈，便下了狠心，派家奴强抢，将余青药打得吐血晕迷，正好遇上了萧陌，被其所救。 这个故事并不复杂，甚至在整个心圣大陆上，每时每刻都可能在发生著，身怀重宝而无力守护，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事情，又有多少？ 所以在听完余青药的叙述之后，萧陌并不意外，甚至早在当初，客栈楼下发生那一幕时，他便将这前因后果猜得八九不离十。如今听来，也不过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而已。 作为一个神奇的心修世界，这里延续了数千年前，天圣大陆弱肉强食，追逐力量的规则。不管是谁，坐拥宝物却没有了与之相匹配的实力，都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余青药是有幸遇到了自己，但是自己，亦不过一个逃亡在外的落魄弟子，在天药商会这等庞然大物面前，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如果被他们找到，凭自己的实力，也万难对抗，只有被碾碎一途吧？ 不过，萧陌却并不后悔，大丈夫行在世间，有些事当为有些事不当为，看到天药商会如此欺凌一个柔弱少女，纵使他自身难保，也还是不免挺身而出的。 而且，萧陌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只要七日之期一到，至道学宫入宫试练开始，他一旦进入至道学宫，就能拥有至道学宫外院弟子的身份。 到时候，坐拥有如此身份，即使天药商会再庞大，再强势，也不敢进入学宫抓人的。 毕竟，学宫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庞大最强势的势力组织，而至道学宫，更是灵州第一学宫，也是灵州所有势力之首。 在至道学宫面前，即使另外三大学宫也只能勉强抗衡，更不用提区区一个天药商会了。在至道学宫面前，它也不过是一条稍大一点的爬虫而已。 这就是拥有势力背景的好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向灵州四大学宫中钻。 不过，如果自己进入了至道学宫，固然可以躲避天药商会的抓捕，但到时候，这位身患重疾的少女余青药，又该怎么办呢？ 把她一个人留在外面，即使躲在这里，估计也难逃天药商会的毒手。毕竟他们一时找不到，不代表一直找不到。 灵武城就这么大的地方，而天药商会的势力又非常庞大，余青药总要出来买些吃的和用的，即使再小心谨慎，时间久了，总能被他们抓到蛛丝马迹，找到这里。 最重要的是，余青药还没有丝毫的自保之力。 到那时候，萧陌当初的插手，也不过延缓了一下惨剧的发生，反而，因为萧陌的插手，天药商会对两人恨之入骨，到时候可能会更疯狂的报复两人。 萧陌进入至道学宫不怕，但余青药，原本或可留得性命，这次只怕连性命都难保了。 或许，还有另一个解决办法，不过，这也要看余青药自己的意愿了。 想到此，萧陌眼睛动了动，朝余青药问道：“余姑娘，后天便是至道学宫入宫试练开启的时机，萧某此次前来灵武城，便为了参加至道学宫的入宫试练，加入至道学宫，只怕不能再保护余姑娘了，不知道余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说完，他就静静盯著余青药，等待她的回答。 余青药闻言，脸上先是露出了然之色，随即，又不禁带上了一丝悲伤，一丝惆怅。 她低下头，沉默良久，这才低低道：“萧大哥，你去吧，不用担心我。其实，青药自小便知重疾缠身，原本就没打算能活多少岁数，这些年，都是爷爷辛苦为我续命，我能坚持到今天，已经赚啦！”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脸上明显有著泪花，却又强颜欢笑：“原本，青药还有爷爷陪伴在身边，虽然生活艰苦，倒也不孤单。但如今，连爷爷也走了，青药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停顿了一下，她的目光落在萧陌的脸上，带著一丝奇异的温柔，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舍，但终究，她还是说了出来：“就算死，青药也没什么好怨言的，能活到今天，我已经知足了。唯一遗憾，可能就是只遇上萧大哥几天，就又要分离了吧！”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但随即又变得坚定下来，仰起头，看著萧陌道：“萧哥哥是人中龙凤，迟早有一天，会遨翔九天，加入至道学宫，也可以免去天药商会的麻烦，青药也替萧哥哥欢喜。萧大哥尽管去，如果青药饶幸不死，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萧陌眉头微皱，余青药的话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父母双亡，身缠怪疾，现在连唯一的依靠，爷爷也为自己而亡，余青药心存死志，并不奇怪。 不过，这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声音一沉，望著余青药的眼睛沉声道：“我要的答案并不是这些，我就想问你，如果给你一个机会，随我一起加入至道学宫，你愿意吗？” “什么？” 余青药猛地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萧陌，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 她呐呐地看著萧陌，眼睛中绽放出奇异的神彩，但很快，这神彩又黯淡下去。 她再次低垂下头，说道：“萧陌哥哥说笑了……凭萧陌哥哥的修为，加入至道学宫应该是没问题，但青药只是一个初懂修炼皮毛，连入定三层境界都没有达到的凡人，怎么可能通得过至道学宫的入宫试练，萧陌哥哥不用安慰我，青药早知天命，虽有遗憾，并不后悔。” 然而，萧陌却只是仍旧坚决固执地道：“我并不问你能不能做到，我就问你，想还是不想？” 见余青药仍是低著头，仿佛屈服于命运，随遇而安，毫无活力的样子，他的声音也不由带上了一丝厉色：“如果你说不想，一切休提，如果你敢正视自己的心，回答我，想还是不想？” “这……” 余青药不由再次抬起头，感受到萧陌话语之中的严肃，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难道，他真的有办法，让自己也加入至道学宫吗？”可是，这是怎么可能呢？ 至道学宫连试练弟子的最低门槛都是逍遥境一重，她虽然少不更事，还是知道一点的，她一个毫无修炼基础的人，连门槛都达不到，又如何成为至道学宫的弟子？ 然而，虽然知道这毫无可能，但不知为何，她总是能从萧陌身上，体会到一种值得信赖的气息，犹豫了半晌，她终于不由一咬牙，点头说道：“想。” 说完，她又不由害羞地低下头，轻轻地道：“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自己身患绝症，看著父母上山为我采药，终日奔波，看著爷爷为我研究药方，疲惫不堪，日渐苍老，青儿的心中都很痛很痛。”.ZWwx.ORG “那时，我便有个梦想，如果，我能恢复到正常人的身躯，如果，我能懂一些医理药方，也许，爷爷就不用那么辛苦，父母也就不会死。所以，我从小的愿望，便是能成为一名炼药师，不求能有多高的成就，只求，能替他们分担一点，只是……终究还是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她眼睛渐红，声音也渐渐低弱，显然想到了父母是因为为了替她采药，而不慎坠崖；而爷爷也是因为救她，而过度操劳，最终提前死亡。 萧陌听著她的话，不由终于笑了。 他似下定决定，再不犹豫，一伸手，掌心中猛然多出一枚奇特令牌，递到余青药面前道：“余姑娘，你看，这是什么？” 余青药听他说得郑重，不由疑惑地抬头一看，只见这是一块通体漆黑，背面刻有一个‘道’字的龙纹令牌，她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萧陌说道：“这是至道龙纹令，持有此令，可以让你不经考核，直接成为至道学宫的外院弟子。” “啊，你是说？” 余青药一脸惊讶地望著萧陌手中的黑色令牌，眼睛瞪大，小口微张地说道。 萧陌说道：“不错，这就代表著，只要你愿意，持有此令牌，于后日的至道学宫入宫试练上出现，就能直接成为至道学宫的外院弟子，甚至不用考核，就绝对录取，超过无数参加试练的逍遥境弟子。” 余青药先是大喜，不过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有些犹豫地道：“可是，萧哥哥你把令牌给了我，那你呢？” 她虽然知道加入至道学宫的名额珍贵，但却不愿因此，把萧陌机会断送掉。 萧陌闻言，反而不由一笑，微笑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随你一起加入学宫，收下吧！” 余青药见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笃定，不似作伪，也不像是会欺骗自己的样子，这才犹豫地，将令牌接了过来，放在手心观看。 而萧陌，望著她脸上罕见绽开的一抹笑颜，心中也不由微微地吐了一口气，对自己的行为并不后悔。 虽然失去至道龙纹令，萧陌放弃了直接加入至道学宫的机会，但他还可以凭实力，去参加入宫试练，仍有机会加入至道学宫。 不过，萧陌也知道，至道学宫的入宫试练非常严格，他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通过，也就是说，他将花仆老人送给他的补救机会，送给了余青药。 这固然必定能让余青药如愿加入至道学宫，他却有可能落选。 只不过，这件事，他却压在心底，打算永远也不说出来。 而余青药，虽然明白至道龙纹令的珍贵，但却不知道萧陌是将自己进入学宫的绝对机会让给了她，如果她知道真相，只怕是绝不愿收下此令牌的吧。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两天后。 这两天，天药商会的人并没有找上门来，显然这处废园，还是挺能藏人的。 而两天后，萧陌便带著伤势大半痊愈的余青药，离开了废园，在一家街头布店中，买了一套普通装束，换了下形像，然后避开天药商会的眼线布置，顺著人流，朝著至道学宫而去。 而至道学宫的入宫试练，也将于今日正式开始！衣冠胜雪的万圣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