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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146节

    吕布撇撇嘴,“你不能赢我。”

    在那一片人群后,她遥遥看到了陈宫。

    那位文士没有了昨天的焦灼与不安,他站在帐前,双手拢于袖中,遥遥地望着。

    不知道是笃定吕布这一场会赢,还是决定将一切交给天意。

    “我先来。”她说。

    还好她来下邳时是骑着马的,三石弓也带在了马上,此时取了过来,拿在手里,试了一试。

    温润,坚硬,藏着可穿金石的力量,她慢慢将弓拉开,弓弦发出了绞紧时的声音。

    她要仔细地瞄准,不能出分毫差错。

    但刚刚流过泪的眼睛似乎还藏了一小粒沙砾,不停折磨着她,她越是想要瞄准,眼睛就越是酸痛不已!

    在她终于慢慢将弓拉满的一瞬,一阵风忽然平地而起!

    白羽箭离了弦,带着一道光,笔直地向着那支长戟而去!箭头射在了戟杆上,引出了一片惊呼!

    “不错!”吕布惊叹了一声,“你也算得上是神射手了!只是还逊我一筹!”

    她的心也好像跟着那支白羽箭,一并钉在了戟杆上。

    ……这难道是天意吗?

    周围的士兵越聚越多,吕布站在她身边,慢慢地拉开了他的弓。

    她是见识过吕布射箭的,哪怕喝得醉醺醺的,而且也没特别瞄准,便能轻而易举高出她一筹。

    何况是全神贯注下的此时此刻?

    那张弓也在慢慢绞紧,而吕布的眼睛里没有半滴眼泪。

    那双眼睛又冷又亮,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又或者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柄长戟。

    他的箭终于离弦,带着破开空气的清鸣!

    但与此同时,还有一声断裂的响声自他手中炸开来!

    那支箭再也寻不到踪迹。

    吕布望着手中的断弓发愣。

    她听到身后有人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但她此时不太能左右乱看,因此不知道这人是谁。

    无论如何,吕布的箭已离弦,胜负已分。

    “巨野征战时,我的弓被曹军砸了一下。”他这样喃喃地说道。

    她想了想,将自己手中的三石弓递了过去。

    “这也是你的弓。”

    吕布伸手接了过来,抽出了一支箭,没怎么瞄准,便射了出去!

    第一箭未至,第二箭又出!而后便是第三声弓弦清鸣!

    那第一箭正射在小枝里!第二箭钉进了戟杆上!第三箭钉在第二箭的箭羽里,凭着这一股接二连三的力量,将戟杆射断!

    “不是我的本事不够啊。”

    士兵们不明所以的欢呼声中,只有吕布一个人,望着那柄被他以箭射断的长戟,露出了一个像是自嘲,又像是忽然轻松下来的笑容。

    “这是天意,”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走吧,回去喝酒!”

    第155章

    尽管受到盛情邀请,但小陆并没有真同他一起喝酒。他表示营中还有事,现在刘备率兵南下,总得警醒些。

    吕布将三石弓又递给了这位少年将军,围观他十分尴尬地卸了甲,还给高伯逊,又分别同这两位将军告过别后,才上马。

    “将军——”那个少年骑在马上,遥遥地冲他行了一礼。

    “保重。”

    他看着陆廉策马而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羡慕。

    年少从戎,被丁建阳所提拔时,他心中也颇为感动,发誓要有一番作为,配得上主君待他如此恩情。

    他也发誓爱慎尽勤,守节秉义,即使不能为王佐之才,至少行事当为大丈夫,能立于天地之间。

    ……所以,他后来究竟是怎么走上了另一条路的?

    吕布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却得不到回答。他浑浑噩噩地将要走进中军帐时,却见到帐前站着一个人,双手拢在袖中,正冷冷地看着他。

    “公台,”他咳嗽了一声,“我……”

    陈宫转头进了帐,于是吕布也十分尴尬地跟着进了帐。

    昨夜的一片狼藉已经收拾干净了,陈宫爱洁,命人将帘帐卷起,又点燃了一炉香,现在帐内酒气尽散,只有冷冷的香气。

    “其实我也觉得……”吕布又咳嗽了一声,“我来此数月,此地士族从未与我有过什么来往,我想,即使我夺了下邳,也未必能坐稳徐州,还不如就此收手。”

    陈宫在他身侧坐下,声音还是冷冰冰的,“那你是想一辈子守在小沛弹丸之地么?”

    “那也不是。”吕布勉强地从嗓子里挤出了这么一声,“徐州也好,小沛也好,都不是我想来的地方。”

    “那你究竟欲往何处?”

    “我想回并州老家。”

    吕布的话说得突兀,分明是没过脑子的胡言乱语。

    并州一部分为袁绍所据,还有一部分在雒阳之北,未被袁绍染指,而为张杨所据,这位诸侯是并州云中人,素来与吕布相交甚厚。在吕布自关中出逃后,也曾几次投奔过他。

    若是第三次再去投奔他,即使不说穷途末路,也会被人讥笑为厚颜无耻。

    何况张杨此时占据河内,与吕布中间隔着一个兖州,他又如何能去?

    因此陈宫听过之后,默不作声不仅是正常的,甚至是厚道的。

    吕布正为陈宫的默不作声感到庆幸,冥思苦想,要再编一个什么去处时,陈宫忽然端起了酒壶。

    昨夜所有人都吃喝得杯盏狼藉,只有他不过略动了动筷。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他这里的菜肴撤得最快,甚至仆役一时不慎,还落下了那只酒壶。

    桌上摆了两只洗刷干净的陶杯,陈宫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吕布,一杯留给自己。

    “那我们就想办法,”陈宫说,“回并州。”

    小沛离下邳极近,泗水干涸时,只有几十里的路程,现下涨水,她不免要在河边等一等,让泗水旁的船夫载她过河。

    那艘小船划过来时,船上的人探头探脑,她见了一愣。

    “李二?你怎么来了?”

    “正是小人呢!”

    将她让到船上,李二左右看了一看,见船夫去了船尾,才小声说道,“是田主簿派我来寻郎君的。”

    她手下那么多亲兵,派李二来跑这一趟作甚?

    陆悬鱼上下打量了李二一番,忽然明白,田豫不愿意派亲兵过来,自然是防着吕布的意思。

    “主簿说,就让我说家中有急事,一定要郎君回去处理,”李二揣度她的神色,“但他喊我去营中吩咐这些事时,我看营中分发口粮,整理辎重,似乎有打仗的意思……”

    她完全听懂了。

    ……徐州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啊?

    陆悬鱼回到小沛城外的军营时,天色已晚,城门将闭,士兵们老老实实都待在营中,但的确一片热火朝天,磨刀霍霍的模样。

    见到她回来,田豫和太史慈都是一副“你可算没死外面”的庆幸模样。

    “这几日我放出了些斥候,”待迎她进帐后,田豫立刻这么说道,“探听到东海郡有异动。”

    “什么样的异动?”

    “孙观吴敦调动兵马,自东海而出,”田豫说道,“离此不过百里。”

    “有多少人马?”

    “按旌旗算来,至少五千。”

    孙观吴敦是东海郡臧霸的手下,但这种关系比较松散的手下称为股东也行,合伙人也行,反正这伙人差不多都是泰山寇转职的,先是跟随陶谦讨伐黄巾,而后这群泰山寇互相结连,盘踞东海,当起了土豪强,地头蛇。

    徐州六郡,刘备所据也只有两郡,其余地区都在这样的地头蛇控制之中。而今刘备既然南下去征伐袁术,除却吕布之外,这又有蠢蠢欲动的人了。

    这一次,她没办法用辕门射戟来说服对方了。

    “这些人是泰山寇,”她想了一下说,“即使有五千余人,终究是乌合之众,子义率兵前去阻拦,应当无虞。”

    太史慈一愣,“我来领兵?”

    “嗯,”她说,“而且你得在离城至少五十里外的地方给他们拦住,不能令他们接近下邳。”

    “……为何?”

    “下邳城中,守城士兵都是丹杨人,”她说,“如果见不到这些外寇,他们是可以守城的。”

    如果见到了吕布也好,泰山寇也好,这些丹杨人就未必会守城了。

    如果这是一群狗,大概也是一群失去了主人之后,再难向人效忠的疯狗。她不是个高明的训狗师,想要控制住这群疯狗,留待主公回来处置,就得现在小心翼翼,将所有可能向它们丢出骨头的人一一隔绝开。

    【你这一手虽然朴实,】黑刃夸赞道,【但也很高明。】

    【有什么不足吗?】

    【非要说不足,也不是你能弥补得了的。】黑刃说,【提防一个犹豫的外敌与提防一个下定决心的叛徒,两者难度截然不同。】

    【所以我请子义替我领兵,】她思考了一会儿,下定了这个决心,【我自己来守这座城。】

    “对了,”她最后下达了一个命令,“叫人报之三将军一声,请他今夜也警醒些。”

    在所有的丹杨将领中,许耽是最受刘备信任的一个,陶谦活着的时候,因为他的谨慎而封他一个校尉,在陶谦死后,刘备不仅没有剥夺他这一军职,甚至加封他为中郎将,亲厚可见一斑。

    而自刘备领徐州以来,许耽的表现也并没有辜负这位新主君的信任。他行事谨慎,待上以恭,待下以诚,虽然在所有丹杨武将之中,他的资历并不老,但他的地位仍然在节节攀升。

    因此当他邀请曹豹曹宏这几位丹杨将军来喝酒时,他们谁都没有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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