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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325节

    “找不到就继续找,”郭图紧紧地皱起眉,“大公子不是将他丢在城下了吗?”

    “但……”

    但城下遍地都是尸骨啊。

    当他们返回时,这里遍地都是过冬的老鸦。

    那些留在战场上未经掩埋的尸体上,站满了前来大快朵颐的食客,它们尽管不能理解人类之间为什么会厮杀到这样惨烈的程度,但它们却没有这样的劣习。

    当第一只乌鸦寻到了这座饕餮圣殿时,它立刻慷慨地与自己的亲友和邻人分享这个宝贵的新闻。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千乘城下,到处都是过冬的寒鸦。

    士兵们将它们短暂地赶走,去辨认一下那具尸首时,它们便盘旋在这座小城的上空,不甘心地鸣叫着,谩骂着。

    待得士兵发现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一具,失望地丢开时,乌鸦立刻便又落下了,仿佛乌云一般遮蔽了那些战死士兵的尸骨。

    行走在这样一群乌鸦之间,想寻到那具尸体……的确不容易。

    郭图拄在女墙上,俯了身向下看。

    “那是什么?”他忽然用手指了一指。

    有士兵匆匆忙忙地跑过去时,未曾惊起寒鸦,却有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飞了起来。

    “那是鹦鹉吗?”郭图疑惑地问道。

    但冀州人仔细地验看过之后,终于大喜过望地转头向着城头上的郭图大喊:

    “先生!我们寻到祢衡的尸体了!”

    第303章

    她做了一个梦。

    春天似乎已经来了。

    有潺潺流水,有桃花无数,有满目瑶草,有沾满露水的枝叶。

    枝头似乎站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小动物,舒展翅膀,放声歌唱。

    它的声音忽而婉转,忽而嘹亮,带着冲破云霄的放肆与快意,让人忍不住为之驻足。

    但当她压低了几条树枝,伸头过去,想要离得更近些,将那只毛色美丽的小东西看得更清楚些时,它忽然变成了一只袋鼠,挥舞着拳头,冲她打了过来!

    陆悬鱼猛地坐了起来。

    前面的梦一直很好,后面的有点不对劲,这可能是祢衡对她在墓前睡着的一点不满,毕竟这个哥见谁杠谁的脾气是改不掉的。

    ……也不知道他要是遇到那个,那个她以前梦到的,脾气也不太好的,站在泰山之巅的家伙,会不会也来一套祖安输出。

    她揉揉眼睛,决定将这个奇怪的脑洞屏蔽掉,观察一下周围。

    尽管她哪怕在寒冬的野外过夜也不会真就出什么大问题,但显然是有人给她捡回了祢衡的那间小屋,放在了榻上,还给她盖了被子。

    榻下有个炭盆,里面的炭火已经燃尽了,在冬日的晨光里微微透着余烬的暗红。

    ……啊这。

    她有点尴尬地揉了揉头发,下榻穿鞋。

    ……和衣而睡,还挺有分寸的。

    拉开门,门外蹲着两个正在屋檐下烤火的小兵,见她探出头,立刻蹦了起来!

    “将军醒了!”

    “嗯,嗯,我醒了,”她有点尴尬,“昨天谁给我搬榻上去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小兵互相看了一眼。

    “昨天是张将军和太史将军……”

    ……怎么搬她还需要俩人的?一个搬头,一个搬脚?这姿势不太好看吧?

    小兵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但具体是谁搬的,怎么搬的,”他甚至还摆了摆手,“小人也不清楚!”

    ……她又看了他一眼,决定把心里的疑惑咽下去。

    今天也有很多事要处理。

    比如说一个最基础的:冀州军怎么处理?

    不像曹老板打输了直接就全军撤退,冀州军驻扎在千乘,要退还不退,态度十分暧昧。

    “郭图曾经三番两次遣使,”田豫不紧不慢地说道,“言说到听闻将军赴淮南剿贼,青徐又数闻贼寇作乱,因而十分担心,才来替孔使君看家的。”

    ……这套鬼话她也听得很熟稔了,“然后呢?没说清楚怎么打起来的?”

    “因为与祢衡先生的一点口角,致使了这样的误会,但袁公的士兵也好,将军的士兵也好,都是大汉子民,这样的意气之争,将军回来了,也就分辨明白了。”

    ……这个鬼话水准还是超出她的脸皮厚度了。

    “说来说去,他们还是没有退兵。”

    “他们不敢退兵,要迎大公子回去,否则无颜见袁公。”

    看起来十分没有存在感的狐鹿姑忽然抬起眼睛,望了一眼田豫。

    “……狐鹿姑,”她看过去,“你想说什么?”

    “在下刘豹,字伯讴,”狐鹿姑一本正经地说道,“将军休叫差了。”

    这怎么回事,他怎么还论起伯仲叔季了?他跟谁论的伯仲叔季?

    但陆悬鱼眼里那点不解迅速被这个凶残的小个子匈奴人给干掉了。

    “将军,剧城大捷之后,军中难道不当行祃(ma 四声)礼以祭鬼魂么?”

    她没理解狐鹿姑突然从冀州军的问题转到了祭礼上来是做什么,但还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是这样,没错的。”

    “大公子出身名门,祖上四世三公,他又为青州统帅,”狐鹿姑很热切地说道,“鬼魂不吃他的血,吃谁的啊?!”

    ……………………

    她想象了一下《奥德赛》般的景象,一群英雄排着队过来挨个喝袁谭的血。

    按照狐鹿姑的设想,祢衡还得吃头一份儿。

    她心里是有些想杀袁谭的。

    ……但狐鹿姑这个风格太狂放了,她受不住。

    “先不考虑拿他祭旗的事,”她干巴巴地说道,“先说说现下要处理的事。”

    “袁谭毕竟是袁本初的儿子,虽不受重视,却也必定不会坐视不理,”陈群也发表了一下意见,“将军还是交还为上。”

    她看看陈群,“袁谭该怎么处置,应该主公发话才是,主公若是忙于下邳之事,无暇管理,便等袁谭身体好些,送去下邳就是。”

    臧霸和孔融忽然彼此看了一眼,而后孔融摸了摸胡子。

    ……她有点奇怪地看了一眼孔融。

    但这位躺平的吉祥物刺史什么也没有说,仍然沉默着。

    “今天除却袁谭之事外,还有件事需要商议一下,”她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冀州军既然仍然留在北海不肯走,那咱们得给他赶回去。”

    众人似乎都滞了一下,然后神色各异,一起看向了她。

    “辞玉将军,郭图留在北海,并不是为了与将军交战哪。”

    “他不想与我交战,就该回平原去,”她平心静气地对臧霸说道,“他不走,难道不是为了威胁我?”

    “郭公则是为袁谭,他身为袁氏的谋士,现下丢了主帅,怎么敢领兵回去!”

    “那是他的问题了,”她转过头去,看向了自己的武将,“国让清点辎重,文远多派斥候,子义休整兵马——”

    她这样说话的时候,神情并没有变,但气势却变了。

    那几名武将的神色也变了。

    “是!”

    陈群轻轻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压根没有察觉到,或者察觉到了也没有在意。

    于是年轻文士的目光移到了张辽的身上。

    该讲的事讲完了。

    剩下的琐事她也不管了,都丢给了北海的文官们去管。

    她只负责送别级别比她高的孔融,其他人鱼贯而出,陆悬鱼自己则准备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开始制订一个围剿千乘的冀州军的计划。

    千乘附近几乎是平得不能再平的平原,但同样也有河流与沟壑,丛林与田野,她需要静下心来,慢慢回忆那附近的地势细节,然后再数米下锅——守军能调动多少,附近郡县能调动多少,她自己的兵力又有多少,将这些都计算完毕之后,才能出兵。

    她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察觉到有人在接近她。

    “……文远?”

    他伸手指了指案几前,她连忙起身,寻了个垫子丢过去,“天冷,你不要直接坐在地上。”

    张辽微笑了起来,“多谢。”

    见他坐下,她伸手去拎了水壶,一面倒水,一面问他,“文远留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问题似乎问住了他,令他踟蹰了一会儿,直到接过陶杯才斟酌着开口。

    “只是觉得今日的将军,有些像温侯。”

    “……温侯?”她盯着将杯子端起来喝水的张辽,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温侯?哪里像?我认义父了吗?”

    ………………

    张辽一般是很稳重的,她的身手也是很敏捷的。

    但两个人还是花了一点时间,她唤仆役过来清理案几上的水,他顺便平复一下剧烈咳嗽的胸腔。

    “初平三年起,我随温侯离开长安,欲归并州而不得,于是辗转流离,一路上打了不少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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