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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476节

    她是应该先道一句谢的。

    但高顺的眼睛轻轻地弯了一下,这个不苟言笑的武将微微笑了。

    “多谢将军。”

    第434章

    对于许攸来说,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他建立水寨,阻拦陆廉在黄河上的船只,派出斥候去侦查范城与仓亭津的营寨动向,以及使用不知疲惫,无穷无尽的的民夫替他将攻城器械拉到范城来。

    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时,许攸还要面临一个问题。

    在没有同刘备决战之前,主公不会天天守在营里,他会在沮授和审配的协助下统筹调度后方的粮草资源,以及发动起所有河北世家。

    当那些世家向他献上忠诚时,他们不仅会拿出钱粮,而且还会送自己的儿郎到前线来,而这位年轻指挥官通常也不是光杆一个背包报道,他一定还会带上一支兵马。

    如果陆悬鱼知道,会批评这也不是什么精妙的计谋。

    冀州人的行动风格,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但在针对她这点上,确实好用。

    这些担任中级军官的世家子如果都凑在一起,恐怕必须袁绍自己的威望才足以压制住他们,否则换大监军沮授来也要颇费心思。毕竟他们家门口都立了一根柱子,并且在这些年的经营里都攒下了一份不小的家私,平时同其他世家联姻交际都还好说,现在进了军营,就很容易想要分出个高低胜负来。

    尤其这还是以高强度倾轧闻名的冀州,这种争强好胜的心理只会超级加倍。

    因此许攸想到的结硬寨打呆仗的计谋就恰到好处了。

    给他们修营寨,五里十里修一个营寨,一个营寨里放一个河北世家出身的指挥官,再带大量自家私兵,然后将能不能守住营寨和他们的绩效挂钩,成了。

    花钱是肯定花钱的,但不那么花费袁绍的兵马,而且奖惩分明,丢了营寨的要罚,不想受罚就得交钱抵罪,抵的钱正好拿来论功行赏,岂不美哉?

    于是连那些武将的叔叔伯伯表大爷也一起被动员起来了——罚钱是小事,丢人是大事!在明公一统天下的步伐中,自己家必须刷一个高分!

    况且他们连蛇首两端的心都不会有。

    陆廉在青州打豪强,分隐田的事早早就传到河北了,对于这些受到袁绍优待,因此可以享受各种特权的世家来说,这个天下最好是主公的,也可以继续是大汉的,但绝不可以是刘备的。

    他织席贩履也就罢了,他倚重之人也是市井之徒,这也就捏鼻子忍了——但陆廉还查隐田隐户!这就不能忍了!

    自幽州往南,一片如火如荼,到处都是准备与刘备决一死战的河北世家,不用宣传别的,只要宣传一下陆廉陆白姐妹都在青州干了什么就够了。

    于是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时节,许攸不可避免的长胖了一圈。

    当部司马审荣走进许攸的帐篷时,疑惑地皱了皱眉。

    这座帐篷几面都开了大大的窗洞,阳光可以肆意地洒进来,于是整个帐篷显得一点都不气闷,反而非常符合汉朝人通风良好宽敞明亮的审美。

    但正是蚊虫肆虐之时,这样的窗洞毫无疑问会令住在里面的人深受困扰。

    不过在审荣仔细又看了一眼后,他就恍然大悟了。

    那些窗洞不是真的窗洞,上面覆以薄如蝉翼的绢绡,自然将蚊虫挡在外面,不仔细看是察觉不出的。

    绢绡价值不菲,是因为这种布料需要一种特殊的蚕吐的丝,那丝原本就极轻极细,想要将它慢慢地织成一匹更是难上加难,因此哪怕是世家贵女,寻常也不会穿它。

    现下许攸却裁了糊窗户,还不是糊自己家里的窗户,而是行军帐。

    对审荣来说,这种不动声色的炫富多少有点刺眼了。

    但许攸却好像一点也没察觉到,亲亲热热地拉着他的手,阻止他以子侄辈行礼,待他坐下后,又命婢女送了蜜水上来,那慈祥的目光简直不像是看审配的侄子,而是看自己的亲侄子。

    “我今日寻贤侄来此,正为一件大事!”

    审荣一愣,“主公若有驱策,在下敢不效死耶?”

    效死是不必效死的,相反许攸满满都是亲切的笑,简直把“我这里有个肥缺”写在了那张迅速变圆的脸上。

    “若辎重营中那些攻城之物皆给了你,再与你一支兵马,孟仁贤侄,能破范城否?”

    审荣刚刚那点不舒服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风巨浪般的惊喜与惶恐!

    他有何德何能!能领此重任!

    但当他语无伦次地表达自己的谢意时,许攸轻轻地摆了摆手。

    “我与你从父是至交好友,这样的功劳,难道我要给别人不成?”这个中年文士笑道,“孟仁攻城,既不要急,也不要出什么奇谋,将兵士一字排开,用云梯和投石车先砸它数日,事必成矣!”

    这个头脑简单的年轻人眼睛里那些惊喜与惶恐,终于汇成了泪光闪闪的感动,“子远将军待荣如亲子侄,荣当何报啊!”

    “你既知我之心,再叙这般繁缛之礼,岂不客气了!”许攸责怪道,“若孟仁当真有心,待攻下范城,大破仓亭津时,写信报之尔从父便是!”

    他看起来真诚极了,待审荣的好一丝一毫也没有掺假。

    ……当然,许攸真心待这个傻乎乎的小伙子如子侄是不可能的,他和审配有什么交情?一起撒泼打滚杠田丰沮授的交情吗?

    但他确实是看在审配的面子才给了这小伙子一个美差的。

    负责后勤军需,奖惩犒赏,并且管理整个河北的人一共有三个,除却袁绍之外,尚有沮授和审配。

    想靠战争发财,不仅靠劫掠,也要看后方送来的钱粮多不多,除却兵士吃用犒赏之外,留给自己的部分多不多。

    袁绍是他的发小,关系一直不错,但同时也是他的老板,不能指望老板为了交情而损失自己利益,捞钱也必须偷偷摸摸;

    沮授是袁绍的大管家,人是很温和的一个人,但在政务上也颇为精明,想从他那里多支个几千万钱来充实一下自己家的小金库,沮授能把账本塞到主公眼皮底下;

    剩下一个就是别驾审配了,虽然天性烈直,很不好说话,但许攸觉得这三个人里最可以拉拢结交的就是这个了。

    自己将这场大功赠予他子侄,他岂有不投桃报李的道理呢?

    许攸没有考虑过这个不曾独当一面的年轻人到底能不能担任这支分兵的统帅。

    因为他肯定是当不了的。

    但这支攻打范城的冀州军其实也不需要一个统帅。

    当无数绳索汇聚在云梯车前,用牛马与民夫的汗水将底座下的原木牵扯出沉雷一般的声音时,范城的守军又一次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地去寻他们的军官了!

    冀州人来了!他们嚷嚷道,还带来了攻城车!

    那些冲车!投石车!云梯车!他们比比划划,那么大!那么高!比城中最古老的那棵树还要高!

    可那些攻城器械还不是完全体,它们在运送过程中还可能产生一些磨损,因此需要在城下进行最后的组装和调试。当工匠们一层接一层地为这些庞然大物维修校对时,城上的守军已经乱作一团。

    ——那是攻打濮阳用的云梯车啊!

    ——濮阳城高近三丈,才会用那样的云梯车!可咱们范城的城墙修了这么久,也就两丈而已啊!

    ——还有那个冲车的兽头!兽头!那么凶!能把我的五脏六腑撞个稀巴烂!

    ——咱们守不住的!

    这样的声音从第一个守军嘴里喊出来时,小军官立刻冲上去一拳将他打翻,并且冷冷地要求抓去给军法官处置。

    可紧接着就有越来越多的士兵用他们的目光和神情,用蚊蚋般的嗡嗡声继续传递着这句话。

    蚊蚋般的声音越来越大,嗡嗡声渐渐变成了车轮滚滚,等到张超赶过来时,已经成了雷鸣阵阵。

    那其实并不是攻打濮阳时用的云梯车。

    那几架云梯车比攻打濮阳时所修的更高一些,因此重心有点不稳,这一点被工匠警告过,用来侦查城中动向是很够用的,但如果是用来贴近城墙,令士兵攻城,就不如老式的那样方便。

    许攸一点也不在乎。

    投石车是真的,冲车就没有那么真,为了又快又好地雕出兽头模样,那个铁皮其实是中空的。

    云梯车也有点小问题,但不打紧。

    因为他已经拿下了濮阳,不是靠冀州人的血,而是靠他的计谋。

    在许攸眼中,这一次也没什么不同。

    他不需要审荣身先士卒地爬那两丈高的城墙,他只要将盔明甲亮的冀州军放在城下,再将这些攻城的大家伙推出来,范城守军的士气自然就崩了。

    许攸所料想的一点都不错,不仅范城的守军士气崩了,连隔岸的泰山军士气一瞬间都快崩了。

    这怎么打?

    所有人见到对岸那乌压压的敌军,以及那些见所未见的大家伙时,心中都生出了一股惧意。

    仓亭津的守军暂时还没有动静,但外面那些摆摊的卖艺的百姓已经争先恐后地掏出自己最后一袋粮食,最后一枚五铢钱,想要爬上船,去到对岸。

    当冀州军如乌云一般来到这个渡口时,陆白所见到的,的确就是这样的画面。

    第435章

    冀州军的军营与陆白见过的任何军营都很不同。

    它有着远超想象规模的民夫与工匠,他们实在太多了,因此许多原本需要士兵去做的活计都交给了那些民夫。

    因此士兵们看起来普遍比她见过的青徐之地的士兵要体面许多,他们衣衫整齐,身材壮硕,有着粗壮的臂膀和钢铁一样的大手,当他们在民夫间走过时,这种对比会更加强烈。

    那些民夫衣衫褴褛,面色蜡黄,腰背佝偻,穿着已经烂掉的草鞋,沉默地扛着木料,行走在营地之间。

    他们看起来并不比其他地方的农夫更可怜,陆白从长安逃出后,在平原、小沛、下邳,都见过这副模样的民夫。

    冀州出来的民夫,与那些饱经战乱的地方竟然没有什么区别。

    但那些饱经战乱之处,兵卒也是一样的憔悴,一样的饥饿啊。

    这令陆白感到诧异。她骑在马上,远远的注视着那座大营,皱眉去打量,去观察,想要从中看出一些可以拿来利用的弱点时,忽然有女兵跑了过来。

    ——阿姊有信至。

    阿姊的信分两种。

    一种是作为阿姊时写的,她没学过怎么如士人一般斟酌言辞,在陈家学了那许久,也只是尽量将信写顺畅,不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词语,更没有文采可言——但她会啰里啰嗦地写很多东西。

    比如说她在广陵吃到了很不寻常的鲜鱼,不需要多少佐料,只要上锅蒸一下,稍微蘸一点调好的汁,吃进嘴里自然鲜美无比,很想有机会带着她们过来尝尝;

    又比如说她在庐江见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还听了一个关于婆媳的大八卦,告诫她以后选男人不仅要选男人,也得看好翁姑都是什么样人;

    再比如说她在寿春的宫殿里偷偷扣下了一块宝石,没捂热乎就被功曹给发现了,还说是田主簿特地叮嘱吩咐的,她很生气等等。

    后来她的信渐渐少了,会写一些自己的近况,但不大提起各种有滋有味的小吃,也不会关心张邈张超家的八卦,不过好歹提了一笔张邈送了他好几个美少年,天天在身边转来转去的,让她有点不自在。

    她将这些信都很珍重地收进了匣子里,随军带着——原本是放在家里的,但阿草有一阶段见到什么都想啃一啃,翻出了那个匣子并成功打开后,阿姊所写的所有书信,不管是纸的还是丝帛的还是竹简的,一律留下了口水和牙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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