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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麻蛋

    论酒量,余斗一定不强,却也绝对不弱。

    约是十岁成为九星战士后,因为无法破开土河壁障,他便常常借酒浇愁,在镜水湖畔跟老李对饮。

    少则一二两,多则一斤左右。

    说起来的确不多,但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余斗起码喝上三百六十回!

    加上正是锐气冲天的年龄,硬干个两三斤的烈酒,其实不在话下!

    ——

    而且,逢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

    余斗进了这院子,便发现乔戈等人颇为好酒,自须有个表示,才有坐下说话的资格。

    他简短祝愿罢,脖子一仰,便咕咚咕咚的对坛豪饮!

    还别说,余斗做事颇为讲究,偌大个坛口,从满坛喝到见底,愣是一滴未洒!

    更令人惊讶的是,余斗硬吹一坛景芝烈酒,居然一次未停!

    把席边诸人,看得是目瞪口呆。zWWx.org

    “……”余斗手里的酒坛变轻,他还往上举起几分,叫人看见晶亮的酒液,尽数落入自己口中。

    直至酒线成珠,断断续续,渐渐到了尽头。

    “呼……”

    他放下酒坛,喉咙里好似火烧一般。

    一个酒嗝儿打上来,酒气冲头,几乎让人背过气去。

    但是余斗睁定双眼,借着那股微醺之意,将呆立身前的陈珏按回座位上。

    嘿嘿笑声:“大家继续玩呀,罗焕峰是乔学长一边的吧?我顶他位置,但不参与游戏——我那条‘命’,就借给乔学长,怎么样?”

    乔戈见他“吹坛”之后面不改色,于是把手一招,让他在身边的位置坐下。

    故意道:“你小子,来蹭酒的?”

    余斗自取了干净碗筷,发现另外半边的四个人面前,多有“欠数”,坐下来道:“哪里哪里,我是来蹭个好局。”

    “当初在九渊城一见,我就该把你打老实了。”乔戈自嘲一笑,示意游戏继续。

    眼看两位学长捉对玩色盅,摇得哗哗作响。余斗仿佛找到了一丝当少爷的感觉,松懈的说:“那日见了学长的剑,我心底便有个疑问。”

    “哦?”乔戈眉尖一挑,却是己方先输一局。

    他点了点下巴:“有何疑问?”

    第二局游戏,仍是色盅。

    余斗看个热闹,答道:“西平郡一战,我差点死在王城剑下——彼时他是八星战骁,不知乔戈学长与那清澜宗王城,孰强孰弱?”

    说着,他还生怕乔戈误会,赔笑解释:“我重回清澜之时,除了对战太子王肃,必定要与王城一决高下,这才有所比较——亦是将乔学长,当成了目标榜样!”

    “清澜王城。”听到这个名字,乔戈不由轻叹,“单说战意天赋,我恐怕略胜一筹。但是论及实战——东南大陆三十岁以下的小辈,恐怕无人是他对手。”

    余斗见说,不禁皱眉:“九渊城初见时,你当街斩杀断魂帮主刘鑫勇,他有八星战骁的武境——说心里话,学长给我的感觉,丝毫不逊于王城,怎会不是他的对手?”

    当时的压迫感,此刻记忆犹新!

    “呵……”乔戈又是一笑,“清澜宗执剑弟子,无异于皇家鹰犬。过去十年,死在王城剑下的高手不计其数,许多江湖势力,也因此被清澜宗剿除。”

    “擂台切磋,我或许有三四成赢面。”

    “但是全力死斗……”乔戈聊起同辈中的标杆人物,显得十分坦然,“我的胜算不足一成。”

    话是这么说,乔戈也不会轻易服输。

    他眼里闪过狡黠之色,看着余斗道:“不过嘛,王城出身平平,我有一万种办法弄死他——就跟你布置杀局,斩了那颗猪头一样!”

    换言之,在乔戈看来,余斗同样出身平平。

    他想弄死余斗,也有一万种办法!

    “六个六!”对头的方旭连战两人,“面目狰狞”,一改往日风流剑客的英俊形象,“牛逼你就开!”

    两人玩色子,六个六已是极大的点数,手里没有三四个,不敢轻易叫出。

    己方的哥们脸色涨红,余斗之前偷看了他的色子,应当是拿着两个。

    “妈的,你那么多六?”哥们有些急眼,捏着拳、咬着牙,迟疑瞬息后,终于下定决心,“七个三!”

    哪知方旭眼皮都不眨一下,秒跟一手:“七个六!”

    哥们哪里忍得住,当即把色盅盖子一掀:“你他妈开五个?”

    “哎嘿嘿!”方旭见他开色,顿时大笑,手把色盅盖子拿开,下边五个色子,竟然全是六点!

    “纯豹子加二,老子一个人都有七个!”方旭笑得癫狂,“而且出了豹子,加一倍底酒!输的一方,得喝八杯!”

    他接连赢下两局,便是二比零领先!

    大好局势,当然要算清赌注。

    ——

    “这可不是什么好局……”乔戈陷入劣势,哑然发笑,“就剩我一个了。”

    余斗话里有话:“不打紧,你有两条命。”

    “呵呵,两条命。”乔戈摸起桌面的长条字牌,扫眼对方四人,“呐,我这边有个不会玩的,我要求当庄家,不过分吧?”

    横竖他是老大,怎么说都有理,方旭拍着桌子道:“你庄你庄!”

    “哼哼。”乔戈微微一笑,“可说好了,‘盖牌强攻’或者‘走杀不信’,输了都得加份底酒。”

    方旭正在兴头上,催促道:“没问题,快发牌!”

    乔戈洗过牌后,还让方旭过了一手,这才各发四张。

    “啧啧啧,局面虽差,牌倒是还行?”乔戈给余斗看了一眼,脸色得意。

    “嗯……”余斗尽量控制表情,“劣势翻身,反而赢得更多,学长你可加把劲!”

    乔戈听出些意思,眼神玩味的瞧着方旭,不耐烦的道:“别磨蹭,闲家说话!”

    方旭嘚瑟了两局色子,这会儿却是蔫了。

    “什么臭牌……”他一脸嫌弃,将四张牌明着往桌上一撂,哀叹道:“五七求走!”

    “杀!”乔戈看都不看一眼,果断喝声。

    “卧槽,五七都走不掉?”方旭嘴上不信,却没有“不信”的底气。手里四张牌凑出的两个点数,确实不大。

    而桌面赌注已经有八杯,要是“不信”之后还输了,就会变成十二杯!

    乔戈见方旭弃牌,没有给他看牌的意思,把彼此两手牌往桌面一扣,视线转向下一个人:“来,继续!”

    余斗忍俊不禁——乔戈刚才的四张牌,是“壹”、“拾”、“叁”、“花”,凑出来的点数要么是“四零”,要么是“三一”,这牌面简直惨不忍睹!

    偏是这手臭牌,居然强杀了方旭的“五七”点数!

    “余斗,你这么聪明,玩牌肯定很厉害。”乔戈扳回一城,一面庄第二把,一边对余斗道,“这游戏叫‘水鱼’,能看明白吧?”

    “我再看看……”余斗讪讪应声,自个真没怎么玩过牌,顶多是和霜儿用字牌玩过“捡牛屎”。

    相较之下,这酒桌上的“水鱼”规则,自然复杂得多。

    说话间,对面的哥们双手捧着四张牌,紧紧捏住。

    满脸期待,小心翼翼的将之一张张搓开。

    而揭晓的越多,他的表情也越发兴奋——啪!

    “盖牌!”哥们将四张牌倒扣桌面,气势十足。挑衅的看着乔戈:“不开是输,开了,就得再加四杯!”

    “呵。”乔戈捧着牌,就扯摆了一下,当即亮牌:“开!”

    他手里四张,乃是“壹”、“贰”、“陆”、“柒”,排列出“八八”点数。

    “靠,尾八?”那兄弟脸色一黑,顿时没了翻牌的兴致,眼看是输了。

    嘴里还在懊恼:“早知道,我摆尾九了!”

    方旭连忙把他的牌掀开,所见是“壹”、“陆”“捌”、“鬼”。

    “鬼”是任意牌,他摆的是“对八尾七”。

    因是盖牌,须两头大过庄家,尾七尾八就差一点,却是无奈告负。

    不过,倘若摆的是“对六尾九”,则是稳稳胜出!

    ——

    余斗想起“田忌赛马”的典故,不禁叹道:“原来如此。”

    “规则很重要。”乔戈继续当庄,“谁能利用规则,谁就是赢家。”

    “规则……”余斗默默点头。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游戏,有不同的规则。

    利用规则,或者找到规则的漏洞,才是自己的生存之道。

    乔戈发出两手牌,搓看一眼,余光扫向余斗:“你很会利用规则,入学没几天,就毁掉了我的无常帮。”

    “嗐——”余斗付之一笑,就当着许多人的面,直言道,“我也想利用一下规则,帮学长拿回一些,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嗯?”乔戈脸色一怔,看清手里的四张牌,面上透出迟疑。

    第三位对手恰巧看在眼里,顿时面色一喜,当即盖三张开一张,喝声道:“强攻!这四杯酒,我一定要加!”

    乔戈哑然,旋即将手里四张牌亮出,阴谋得逞的笑道:“壹为大,二为小!我两张壹,你强攻你爹?”

    “不是吧?”那人看清牌面,瞪直了眼睛,“对一尾零!”

    乔戈淡笑收牌:“年轻了不是?这可十六杯了!”

    方旭等人不禁看眼面前的杯盏,不约而同升起一个念头——哪个犊子说用三两杯这着一轮下去,人均一斤多,不得当场嗝屁几个?

    蓦然想起,提议用三两杯的家伙,已经搁外边跪着了……

    眼看乔戈重新洗牌,方旭连忙道:“老乔,庄家优势太大了,你庄了三把,该换我们庄了!”

    “行。”乔戈连赢三人,也不好太占便宜。

    就把手里的字牌,递到对方仅剩的一人手里。

    陈珏瞅着己方的“独苗”,紧张的手里直冒汗。索性离开位置,去到哥们身后,几个人一齐看牌。

    随着牌面逐渐搓开,兄弟几个的表情愈加明朗,压着声音接连叫好。

    相较之下,乔戈这边的情况,则是有些不容乐观。

    但他毫不犹豫,直接将四张牌扣在了桌面,挑衅一笑:“盖牌——是弃牌喝十六杯,还是加到二十杯,呵呵……看你的。”

    见了这副情景,陈珏、方旭都有些犯嘀咕:不会吧,都有好牌?

    当庄的兄弟也是个硬茬,梗着脖子把手一指:“开,我就开你!盖我?奶奶的开!”

    “呃……”乔戈表情幽默,无奈的掀开字牌,众人一看,竟是“叁”、“肆”、“伍”、“捌”的奇怪组合。

    乔戈摆了个“头九尾一”的点数,居然也敢盖住?

    “噫——诈鸡!”当庄的兄弟把大比分扳成三比三,脸上乐开了花,“二十杯了,怎么说!”

    “你接着庄。”乔戈不慌不忙,玩牌除了看运气,还得看心态。

    谁先着急,谁就容易崩盘。

    “好!”那兄弟斗志昂扬,各发四张。

    接下来,又是紧张刺激的搓牌环节。

    对面四人团结一心,拢成一堆,每看清一张牌的字样,便发出奇怪的吼声。各自虔诚祈祷,希望拿得一手好牌。

    相对之下,乔戈面对眼桌面的四张牌,却迟迟不动。

    眼看对方气势汹汹,他终于偏过头,对身侧之人道:“自己的命,还是得自己做主。这手牌,须你自己来看。”

    余斗酒劲冲头,哪里管他天高地厚?当即取牌在手,一下将之抹开。

    不过还未看清字面,方旭等人就得胜般的大笑:“别看了别看了,你们输定了!”

    “唔?”余斗不明所以。

    只见庄家当场把牌一甩,嘚瑟的吼叫起来:“呐,庄家水鱼先亮!老子一对八一对九,连对水鱼!加三倍底酒!”

    “雾草,二十加十二,三十二杯?”余斗被吓了一跳。

    自己喝那一坛,倒出来也就七杯半。

    这三十二杯分四个人喝,可就是八杯了!

    “磨蹭什么呀,喝酒喝酒!”陈珏憋了一肚子火,总算得以宣泄。脸上嘚瑟不已,怕是比在摘星斗场连赢三局都开心!

    只是……

    “肆、玖、壹、陆?”余斗身边的哥们原本面如土色,下意识瞧眼牌面。

    这不看还好,一看便是一个哆嗦!

    “不对!我们没输!”他激动的一下跳起来,伸手去帮余斗摆牌,“我们是肆陆、壹玖,两个‘麻蛋’!麻麻杀水鱼!”

    “什么!”对面四人异口同声,哐啷一声挤倒张椅子,纷纷凑上来看。

    见到余斗手里的两个“麻蛋”点数后,竟跟丢了魂似的,一个个脸色发青,沮丧到了极点。

    居然还有这种事?

    余斗身边的队友癫狂大笑:“连对水鱼翻三倍,被麻蛋反杀就是六倍!最后一局,得加二十四杯!你们输了,一共是四十四杯!”

    “十一杯,我的妈呀!”陈珏当场崩溃,眼泪都掉出来了,哀嚎不止,“这是要绝我的命啊!呜呜呜!”苏落名的斗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