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困住了自己

    大队上的小学除了还没购置课本其他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前李顺德还以为其他两个大队的老师任县要扯皮很久，才提前跟张欣说了让她来负责课本的购买事项，找学校名额和建学校的事情虽然是李顺德出了大力，但他也不会是一言堂，什么都和另两个大队长有商有量的来。

    三个大队长一致决定照样还是让张欣去购买课本，他们就不出知青老师去了，如今早就有家里给孩子报名了，交的学费都在各自大队会计手上，但三个大队也只有几十个娃儿来读书，需要的课本不多，都在县里的书店里，只要拿上条子和介绍信直接去就成。

    大队里读了书的小伙姑娘家少见，读了高中出来的更是少之又少，有那么一两个也是在城里工厂上班，比在这当小学老师福利工资都还要高，就算他们想给自己人机会也不行，不是没那个学历就是学历高的人不愿意在这干，所以三个大队招到的老师几乎都是知青，不然之前也是知青，就像嫁到了大队上的张欣和刘娟娟。

    于是这天张欣也起了个大早，五点多的时候天就有些微亮了，元元前一会才吃了一回奶，现下正睡着，把他放在了赵厚良的房间，他们就先去了大队部开拖拉机，因为这是出去给大队办事情，能允许开拖拉机去县里，而开拖拉机的小伙子也变成了乔宏振。

    大队上只有两个人会开拖拉机，乔宏振是其中一个，张欣去县里买课本他自然会陪着一块去，就和之前的小伙子换了工。

    两人出发得早，没来得及吃早饭，在路上吃的是张欣昨天兴致来了做的包子馒头，乔宏振起得稍微早些，把剩下的包子馒头都上锅蒸过，但包子馒头都算不上好吃，甚至还有些发硬，张欣虽是北方人，但做面食的手艺一般，她总觉得自己放够了老面但做出来的味道却又差很多。

    乔宏振发面的手艺要比她好些，只是他们属于南方，这吃的更多是大米粗粮，张欣也嫌做包子馒头比做饭还要费时费力，一个月下来只有有兴致了才会做上那么一两回，还都要乔宏振在一边帮手。

    拖拉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张欣也坐在驾驶座位上，包子她包的很大一个，吃了一个又喝了些水就饱了，剩下的两个包子馒头都进了乔宏振肚子里。

    拖拉机开的快，带起的风还有些凉意，还好张欣多带了件外衫，原本她是担心被晒黑没想现在就有了用处，土路坎坷不平，车上也一抖一抖的，张欣还被带出了些困意出来。

    乔宏振让她靠着自己睡一会，但张欣怕挡着他不好开车，只是靠在后面眯着眼。等到了县里后，之前都在书店这订过单子，现在张欣主要是看这一批书的质量，还有学生做作业的本子和铅笔，因为统一购买要划算些，大队就决定他们在书店买回来再按价收取一定的课本费，一切检查完书店就派了两个人和乔宏振一块把书册抱到拖拉机上。

    家里上次买的肉都吃完了，乔宏振拖拉机停在了供销社斜对面守着东西，张欣去了供销社里，买了几斤猪肉和糕点奶粉，又给赵厚良乔大根买了一提香蕉，她想买些自己喜欢吃的水果回去，但又想到过两天大队种的李子桃子快要熟了又给忍住了，她本来就要出去了，但布料柜台上的一匹布看着颜色好，适合做裙子穿，张欣也很喜欢。

    去年的裙子她还有两三件，但生了元元后张欣身子丰腴了些，裙子做的又是比较掐腰身的，很容易就显出了肚子上的肉，而胸围那里也不合适了。

    张欣也没犹豫，看上喜欢的只要价钱合适就去买，问过售货员那匹布料价钱后，扯了一块能做出裙子的布料，高兴地付了钱和布票提着有些重的东西正往门口方向走。

    她就听到一声太久没听到却又够熟悉的“张欣。”

    张欣下意识地偏过头朝声源方向看去，果然酱油陈醋两个大缸子前正站着有一个多月没见的乔亭亭。

    之前张欣和李萍来县里供销社买东西的时候，就撞见过马强，知道乔亭亭也在供销社里上班，但她进来的时候有往打酱油那里看过，售货员是另一个姑娘家，她也以为乔亭亭是不在这上班了，没想要出去了又碰到了。

    张欣不禁有些疑惑，乔亭亭看她不爽，那怎么不当没看见的陌生人呢，非要喊这一下。

    她站着微微发愣的功夫，乔亭亭就已经走过来了，她早上起得晚，供销社又很早就开门上班了，她赶不过来就找了一个供销社里的一个年轻姑娘，帮她顶一会，到时候月底发下来的票证分她一些。

    原本这些东西是不用便宜外人的，但马强他妈看不惯她总是支使她儿子来帮她上班，托关系给马强在她上班的厂子里找了个临时工位，每天一早就都叫马强和她一块走，乔亭亭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乔亭亭目光肆意地打量着张欣手上提着的东西，县里供销社比他们镇上那个大一些，打酱油的位置又是在偏角落里，乔亭亭来了一般都是懒懒地坐在位置上，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还觉得挺有精神的，闲得无聊就在供销社里头四处张望，也就那么巧乔亭亭就看到了在扯布柜台边和售货员说话的张欣。

    张欣是背对着乔亭亭站着，但乔亭亭还是一眼认出了她，这下什么懒瞌睡都没了，她眼都不想眨的盯着张欣看，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在心里和自己的衣服比了比，嗯，看着都差不多，但她这是在县里百货大楼买的成衣，花了二十块钱，张欣的肯定没她的好。

    看完了张欣的衣服乔亭亭又去看她手上买的那些东西，猪肉、桃酥、香蕉没一样是便宜的，张欣可真是够舍得的，攥着乔宏振的钱还去买布料。

    “张欣，你怎么只给你自个买布料回去做衣服，不给我二哥扯一块？”

    看来乔亭亭这是一早就看到她了，供销社里的售货员外面穿的都是统一的衣服，只有乔亭亭脱了露出了她里面一件还挺好看的立领衬衫。

    张欣微微勾唇，“要不你现在去给他扯块布，我在这等你。”

    “……”乔亭亭蹙眉直接问道，“这怎么一样，你是他媳妇儿，不该是你给我个扯布做衣裳，能关到我什么事？”

    “既然你也知道不关你的事儿，那你过来拦着我说这个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感恩，在这供销社里上班有了工资，专门把我叫住要给你二哥买身衣服呢。”张欣反讽着。

    “我感恩？我感恩什么。”乔亭亭嗤了一声，抱着胸才道，“张欣，我们才多久没见啊，你的脸皮倒是越发的厚了。”

    乔亭亭嫁到县里也有三个多月了，这几个月她见识到县城比镇上的繁华后，没少学着城里女人倒腾自己，花了马强不少私房钱，现在她自己更是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马强父母都是工人又还年轻能动弹，家里的事情都不用她操心，每月的工资乔亭亭不是买护肤品就是买新衣服小皮鞋，几乎是月月光，但这么大手笔花下来她倒真有些城里女人的时髦了。

    上班乔亭亭也是带着妆来，和张欣简单穿着素面朝天还是十分耐看的感觉不同，蹬着一双有点小高跟的女式皮鞋的乔亭亭带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乔家四个兄弟姊妹面向都是偏英气的浓眉大眼，现在乔亭亭找准了她长相的特点，又学会了通过化妆来放大优点，和张欣站一块也有了些能够分庭抗礼的架势，不仅引起了供销社里其他来买东西的客人注意，还不乏一些和乔亭亭一样的售货员。

    供销社里的售货员大部分都是家里走关系进来的，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但乔亭亭比他们还要露着个鼻孔看人，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这下有乔亭亭的热闹笑话能看谁也不会放过。

    张欣买的东西虽多但也没多重，有了元元后她的臂力也大了不少，“我的脸皮哪有你厚呢，堂姑子，你二哥供了你读完了小学初中，没有专门的谢礼就算了，还没一句谢谢，这让人真是寒心啊，你如今嫁到了县里，日子过的肯定是比我们好的多，我和乔宏振也攀不上你这门关系，以后在路上见到了还是当不认识的好，免得浪费大家时间，你说呢？”

    乔亭亭抿着唇咬着后槽牙气得一下一下的，张欣是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知道后面有不少人在偷听故意说的这么大声又难听，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在乔亭亭上班的地方，她还没那个胆子直接就和张欣闹起来，即使被张欣给气到了她还是知道她要注意影响。

    乔亭亭闭上眼，用力压下心里翻涌的火气，忽的又睁开眼睛，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好啊，你说的正正和我的心意，我还怕你们来找我打秋风呢，这一下是完全没顾虑了，省了我不少时间精力。”

    张欣也似笑非笑，“那，再见。”说完留下后面正津津有味等着吃瓜的人民群众，和眼里的火气快要藏不住的乔亭亭云淡风轻地走了。

    吃瓜的男人们还能稍微收敛一下，但那些结了婚的大姐婶子们才不在乎那么多，意犹未尽地感叹，她们眼睛尖，结没结婚的姑娘一看那胸口处就知道了，这一听就知道那出去的妹子是这人的嫂子，看那样子那里头说不准还有不少的猫腻呢，那妹子会说话咋不多说点呢。

    这城里的热闹哪有农村里的好看，她们都听得心痒痒了。

    乔亭亭任着那些人的打量，来买东西的人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有一直往她这瞧的几个女的他心里才不舒服，那几个都是和她一个年纪的售货员，平日里没少和乔亭亭比较。

    但此刻乔亭亭还知道撑面子，她绷直了背部，横了她们一眼，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酱油缸子旁边。

    看到张欣出来了，乔宏振忙上前接过，“有喜欢的怎么不买多些？”他问的是张欣手上包着的布料，以为张欣比平常晚出来是去挑选布料去了。

    “我就喜欢这一匹的，就扯了些回去做裙子。我只给自己买了，你会不会有想法？”张欣也不在意乔亭亭之前说的话，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什么想法？”乔宏振反应了一下，“你是我媳妇，有喜欢的尽管买就是，我赚钱就是给你花的，你去年今年都给我做了那么多新衣服，我都穿不过来。我的想法就是你只管买。”

    张欣被他这话说的心里甜丝丝的，比吃了蜜还甜，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往往是给自己女人花钱的那一刻。要不是地方不对，她真想捧着乔宏振的脸亲他一口。

    “我刚才在里面碰到乔亭亭了，她在供销社里上班，我们说了几句话，定好以后就当不认识一样，看见了也不要打招呼。”

    张欣开始也没想和他说遇到乔亭亭的事情，但这么一打岔她又说了出来，乔宏振还是知道的好。

    乔宏振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道，“好。”能说到这个地步肯定是乔亭亭先说了些不好的话，很可能都是她主动去找张欣说话的。

    前几天乔宏振已经跟乔建业说了，除了之前说好的给他交高中剩下一年的学费，他不会再管乔建业的事情，也不希望乔建业有什么事了又来找他，现在和乔亭亭说明白了也好，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他不想也不会再花时间精力养乔建业乔亭亭了。

    之前在李大花找来的时候，用前五年的生恩和因为他掉河后激得李大花快要生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再无法生育，乔亭亭和乔建业出生后也因此比寻常婴儿要弱许多，又哭诉了一番，那时候的乔宏振也还是期望李大花能像以前那样喜欢他，才同意了供乔亭亭乔建业读书。

    乔宏振记事早，那时候家里他是最小的李大花对他真情实意地好过，即使怀了乔亭亭乔建业，李大花也从没落下过他的东西，五岁被过继给二叔的他虽伤心但还是渴望得到李大花对他的关心和爱护。

    可那一整年到乔老太逝去，李大花也再没去乔大根那儿看过他，他还没好全的身子又躺下了，整天在梦里哭着说要找娘，最后是乔大根抱着他哄，又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比乔大树这个亲爹更像爹，他也是那天第一次对乔大根改了口。

    可乔大根弥补了当爹的对他的疼爱，可其他方面他也是难以做到，在乔宏振性子变得沉闷孤僻的十年间，他常常想起那几年李大花对他的那些好，为了满足妈妈再爱他一次的期望，也是偿还李大花的养育之恩，乔宏振才如村里的人说他是傻子一样在前六年里出钱出力。

    他曾以为放下很难，原来只是他自己困住了自己。

    张欣也没问他怎么跟着她说的来做，带上草帽，指着前方太阳照射下宽敞路面道，“那我们回家了，出发。”

    “好，出发。”乔宏振拧了钥匙，突突突地开着拖拉机，刚从供销社里出来的人闻到了拖拉机后喷出的尾气，也没嫌弃，眯着眼瞧着前方越开越远的拖拉机，又瞧了瞧头顶上的那颗火球，提着她刚买好的东西回家了。绿水的重生七零，娇软知青抱紧糙汉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