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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顾溰和柳玄吗?在凡界过得如何啊?」来者笑道:「顾溰,你哥哥过得可好?」 「夜凌殤,你想搞什么花招!」顾溰护在柳玄面前,举起长剑。 夜凌殤微微一笑。只见他右手一动,数十支羽箭飞出,直直射向二人! 顾溰右手一扬,射出一道红光,将羽箭打落。未等对方再次出招,他举剑直直朝他刺去。 柳玄站在城墙上观望。只见夜凌殤撑起一道黑气护在身前,顾溰还没刺到他便被掀到一旁!趁着这个机会,夜凌殤伸出食、中二指朝顾溰一推,一把剑直直射向他,他咬牙举剑回击。 忽然,一道黑影朝柳玄衝来,他伸出五指,一道蓝光护在身前,黑影狠狠地撞上。撑着护盾的柳玄因强大的撞击力向后一飞,在地上滚了几圈,险些摔下城墙。 他扶着护栏缓缓地站起,见那黑影在地上匯聚成韩凌的模样。他双眼散发着鬼魅的红光,嘴唇微微勾起。他身穿一袭墨色长袍,外层浮了一圈歪七扭八的文字。 「好久不见。」他拱手道:「别来无恙?上回一别,在下便勤于练剑,不知可否请您指教一番?」 说到「指教」二字时,他的双手各出现一把弯刀,刀刃闪烁危险的银光。 双刀!柳玄一惊。双刀是种极难使用的武器,不仅双手都要十分灵活,还得相互配合才行。见柳玄惊慌的模样,韩凌的笑意更深了,右手一扬那把双刀旋转地飞向柳玄! 柳玄朝右边一闪,刀刃只削去他的一片衣袖。谁知这刀砍空后,转个方向再次朝柳玄砍来!而主人韩凌也不间着,抓着左手的刀就从另一边夹攻。 刀直直朝柳玄的喉咙砍来,忽然一道红光如利刃般飞向那把刀,将它打落城墙。远方正与夜凌殤交战的顾溰大喊:「柳玄!当心!」 见自己的刀落到城下,韩凌也不着急,扬起右手,那把刀又完好地躺在手中。他满意地欣赏柳玄惊慌的神情,道:「柳玄,如何?看来你也没有多厉害,是不是?比剑你能赢,那双刀呢?」说到一半,又杀向柳玄! 柳玄召剑相迎,一边在心中埋怨道:这廝果真是记恨他当时在魔界赢了他,才记恨至今! 这韩凌真是狡猾至极,总是让一把刀追杀柳玄,自己再提着另一把从另一边夹攻,完全就是欺负他不擅长使剑。方避过那把刀,又举剑将韩凌挥开,豆大的汗珠缓缓滑落,他已有些支撑不住了。 看状,韩凌的追杀又更紧了,刀刀攻向要害,柳玄也一直节节败退。忽然,他左手一动,韩凌只见如蝴蝶般银白的东西朝自己飞来,他嘴巴微张,却也只有这眨眼的功夫,他的视线竟变得一片漆黑! 他后退几步,指着柳玄道:「你、你做了什么?」 努力的眨眼,但睁开仍是一片漆黑。柳玄微笑,道:「这个啊!是我特製的失明粉。你再乱动的话我就不保证你的视力会回来囉。」 原先他以为这个粉只对凡人有效才迟迟不敢使用,若不是方才的生死一瞬他也不会这样孤注一掷。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早些洒的。 满意地看着韩凌捏着拳头却不敢有半点动作,他转向顾溰。就在方才打斗的功夫,夜凌殤已佔上风,顾溰也转攻为防。每一次提剑相迎,柳玄都看出他的手微微颤抖,已有些支撑不住,反观夜凌殤,仍是一派轻松,唇边的笑意一分也没有减少。 此时,夜凌殤又召剑刺向顾溰,他侧身成功避过,那把剑却在空中转了一圈再飞向他。他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灵力全部灌注到剑上,霎时剑刃银光环绕,带着灵力的剑成功将夜凌殤的剑劈成两节!夜凌殤却趁着他还没将头转正的这个剎那,右手一推,另一把剑飞向顾溰。 彷彿时间放慢了好几拍。顾溰感到背后一股寒意,只见眼前一道影子闪过,中计了!他心中只有这个想法。他咬牙,等待接下来剧痛--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柳玄腹部插着那把剑,双眼紧闭,宛如断线的风箏般缓缓坠落。 「柳玄--」他是何时过来的?为何又要为自己挡剑?眼前的景象忽然和记忆重叠,顾溰摇头甩开那些回忆。不、不行,绝对不能再发生一次! 他向下俯衝,赶在他落地前抓住他的手。不知为何,觉得此刻的他格外沉重。小心翼翼地抄起他的膝弯,另一手环绕他的背,深怕一不注意牵动到伤口。 「柳、柳玄,你、你还……」见鲜血汩汩流出,衣服都被染红了一大片,顾溰哽咽。 「我、我没事……」柳玄勉强地微笑,「没有伤到要害。你、你继续打吧,别、别管我……」 顾溰抬头,空中哪有夜凌殤的身影?就连原先站在城墙上的韩凌也消失了。见状,顾溰心中又是一阵火。这是在耍他们的吗?捅一刀就心满意足的走了? 「咳咳!」柳玄呕了一口血,顾溰紧张地眼泪都流出来了。「柳玄!我、我带你回去!」 躺在他的怀中,柳玄觉得自己的视线愈来愈模糊。他望着顾溰的侧脸,平时总带着笑的脸此刻无比肃穆,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他抬起手,轻轻地为他拭去泪水。 幸好,他没有受伤。 顾溰和柳玄一早便逃出门,出了玄陵镇后本以为无事了,放慢脚步悠悠地走在小径上。这条只能供二人并肩行走的小径是通往下个城镇的唯一道路,周围则全是树林。 走到一半,后头竟传来如梦魘般的声音:「他们在那!」 一个大汉手持短刀扑上前,划开走在比较后面的顾溰的袖子。鲜血染红的衣袍,他却咬着牙,举起柳玄赠与他的匕首朝他的肚子捅去,再狠狠拔出! 刀刃上沾满鲜血,顺着刀身滴落。 大汉捂着肚子,「啪」一声跪在地上。 顾溰连忙拉住柳玄奔入树林。奔跑过程中,柳玄关心地道:「小凯,你的伤还好吗?」 当时,顾溰已先撕下袖子稍作包扎,「嗯」一声表示没事。后方的人也追上来了,现在要甩开他们才是要紧。 「别跑!」顾溰和柳玄紧张地穿梭在树林当中,那几个讨债的大汉手持刀枪追在后头。 「呼!呼!」不慎绊倒树枝摔倒在地,顾溰停下将柳玄扶起,关心道:「还能走吗?」 眼看就要追上来了,柳玄拍拍衣摆,道:「无妨,快跑!」 「那里有个山洞!」顾溰指向前方。那是一个很细窄的洞口,以二人的身形要进去已有些勉强。眼下也无其他避难之处了,二人直直奔向山洞。柳玄四肢併用爬了进去,原以为只是个小洞,里头却无比宽敞,还有如蚁窝般蜿蜒几条岔路。顾溰也进来了,二人趴在地上,听见脚步声愈来愈接近。 「那两个小兔崽子呢?」一人气急败坏道。 此时,彷彿是上天特意帮助二人,前方几尺远的草丛有一隻兔子跳过造成草丛晃动,几个大汉只见白影闪过。 「在那,追!」听见脚步声远去,二人松了口气。 「他们究竟要追到何时?」柳玄埋怨。顾溰拾了些树枝,敲击燧石生火。洞穴被火光照得更亮,原先逼人的寒气也消去不少。 「没有追到钱,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顾溰道。 柳玄从衣中掏出当时买来的馒头,分一半给顾溰,道:「这都几天了!我们若再没去城镇,就要饿死了!现在我只能一个馒头了,怎么办?」 顾溰大口啃着馒头,道:「他们离开了,明日我们便能到下个城镇。」 「嗯。」柳玄点头。此时,他才想起脚上的伤口,拉起裤管,膝盖有一处破皮,渗出几丝鲜血。 顾溰见状有些紧张,柳玄只是温柔地笑道:「只是小伤,不碍事的。倒是你,手上的伤给我看看。」 他拉过顾溰的手臂,解开他当时用来包扎的衣袖。伤口因许久未涂药而有些溃烂,周围流出黄色的脓。幸好伤口不深,没有见骨,但鲜血仍汩汩渗出。 柳玄从衣袍中掏出一罐止血的药粉。这是当时他出外买乾粮时买的,因为怕顾溰见了会担心,才没有告诉他。 小心地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再撕下自己衬衣的袖子替他包扎。因为外衣都沾满尘灰,担心这样会让伤口恶化,所以才用了贴身的衬衣。 「这样还疼吗?」柳玄问道。 顾溰摇摇头,道:「不疼了。」 二人肩并肩坐着。柳玄又开口道:「小凯,待我们生活安定下来后,我想习医。我不想再碰到像如今你受伤,我却无能为力的状况。」 顾溰一怔,只当他是自责没有尽早替他包扎,便安慰道:「柳玄,其实……我没事的。不过,若你想习医,那我便去习武,永远保护你不受伤害!」 柳玄笑了,温柔地摸了摸顾溰的头发。「说什么呢!好啦,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跑了一天也累了。顾溰点点头,脱去外衣,当作棉被盖在身上,一手枕在头下,沉沉入睡。 柳玄低头望着顾溰沉睡的容顏,嘴角微微上扬。 顾溰,我一定会永远护你周全,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他靠在山壁上,就这么沉沉睡去。 阳光从洞口照入,洒在顾溰脸上。他迷迷糊糊地翻身,道:「柳玄……现在什么时辰?」 无人回应。顾溰一瞬间清醒了,爬起来张望四周,只见装有食物的小包袱和小钱袋,和那罐止血药,却不见人影。 「柳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却不见回覆。 颤抖的手拾起钱袋,下方压着一块白布。那块布之前是用来包烤饼的,此刻上头却写满了红字,仍散发阵阵血腥味。 「小凯:对不起,我先离开了。希望我的离开,能换来你的平安。对不起,请你保重。」 不!不可能!顾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莫非那帮人又前来抓人? 那柳玄究竟做什么了?莫非他把自己交出去了? 他为什么这么傻!那帮人才不管此人究竟是不是欠债的人,只要有人出去,他们一定会杀了灭口!或是将他捉走,卖到别处!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从头到尾都不干他的事,为何是由他承担? 在顾溰回过神来时,他已将东西收拾好,爬出山洞,沐浴在阳光下。 这天大地大,他究竟身在何方?他该如何寻找? 纵然心中已有最坏的结果,但当他看清眼前的东西后,整个人仍宛若重击,差点站不稳脚步。 一颗头颅,就这么掛在眼前的树上。无头的尸身倒在地上。草地、树干全溅满鲜血。 「柳、柳玄!」颤抖的手缓缓地将头颅取下。泪水终于忍不住了。积蓄心中的怨恨、悲愤、委屈在一时之间溃堤。他紧紧抱住柳玄的尸身,彷彿这一切只是场恶梦,只要梦醒了,对方又会再眼前。 为什么?为什么要徒留他一人?爹离开了,娘离开了,哥哥也离开了,身边只剩他一个最亲近之人,不料,他也离开了,还是因自己而死! 如今,他该如何是好? 他一个人,又如何能单枪匹马地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这么没有他的世界? 下雪了。雪花缓缓地落在他的发梢、落在柳玄身上。 他抬头望天,伸出一隻手。一片雪花缓缓地落在掌心。 柳玄,是你吗?是不是你回来看我了? 柳玄,我愿献出自己的生命,只为了让你回来。 求求你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 他就这么抱着柳玄,直到被风雪掩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