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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后传奇 第42节

    三宝点了点头,道:“陛下,事发当日蒋大人便已着人于任城王传信,任城王亦派了人来问陛下安。”

    元宏正欲开口,却忽地紧锁了双眉,喘息不止。

    三宝见状,急忙忙唤了太医令梁世清入内。

    梁世清见元宏这般模样,忙自医盒之内取了银针,继而入了元宏膻中、内关二穴,片刻复又轻捻银针,一盏茶之后,方才将银针取出。

    见元宏缓了喘息之症,梁世清道:“陛下,你箭伤未愈,万不可劳神,望陛下保重龙体。”

    元宏道:“太医令,朕有事同三宝讲,你便退下吧。”

    梁世清闻言,俯身行礼,便退出室外。

    元宏神情凝重,对三宝道:“朕前日有此一遭,倒是于朕提了醒…朕虽贵为天子,却亦是血肉之躯,若有一日朕再遭意外,以宝儿的心性,断不会独活于世。”

    又喘了几口气,元宏接着道:“朕要留下口谕于你,日后倘若朕崩逝而去,你万万要保宝儿平安…”

    沉默片刻,元宏又接着道:“告于任城王,太子涉世未深,着任城王暂行监国之事…”

    三宝点了点头,见元宏面有疲惫之色,便道:“陛下,太医令言您筋信骨健,不日便可大安。您现下里忌用神,不如先歇下…”

    元宏并不理会三宝之言,断断续续道:“若朕有不测,便再无人可护宝儿周全…当初朕令宝儿以妙莲之身受封,便是为其有冯氏一族为靠……三宝,你传朕旨意于太师,待阖宫众人抵洛阳,便将其嫡孙女送入昭仪宫中…”

    爱彼之深,必为其计长远!

    第八十五章 心难平(一)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于昌邑驿站已停留九日。

    阖宫众人于这驿站之内实觉无趣,整日里亦不过彼此问安,闲话家常。

    贵嫔夫人李氏虽说掌了这治宫之权,然现下里皇帝已解了皇后冯氏禁足之令,故而李氏不得不领了众妃嫔每三日往皇后房内问安。

    因于邺城行宫韵澜湖畔所出之事,冯氏与李氏二人自是结下切骨之仇。然冯氏得了此前教训,加之乳母萧氏一味劝解,便暂将心头之恨压下。而那李氏本就是那锋芒不露之人,如今又与皇帝同于驿站之内,便更是做了若无其事之状,亦令宫内众人觉其乃大度明理之人。

    这日晨起,将及卯正初刻,环丹便入了内来轻唤李氏起身。

    李氏微微睁了双眼,懒懒道:“这些日子吾亦算不得忙碌,却是身子倦的很,只觉每日似睡不足那般。”

    环丹边搀扶李氏起身,边笑道:“夫人,常言道‘春困秋乏’,莫说您这万金之躯,便是奴,这春日里亦是倦的不行。”

    李氏边洗漱,边对环丹道:“如今身在驿站,自是比不得于宫内之时,虽说太医们为妃嫔每日问诊是惯例,然这驿站盈尺之地,出门入户免不得彼此撞见,现下里陛下抱恙在身,吾自是要为阖宫表率,让彼等知吾非那矫情之人,亦无需日日问诊。”

    环丹会意道:“夫人细心如发,事事周全,奴着实佩服。”

    二人言语间李氏已洗漱完毕,继而又更了衣,食罢早膳,便往冯氏房内而来。

    虽心中不愿,李氏仍强作笑颜领众妃嫔向冯氏行礼道:“妾等请皇后安,皇后千秋万福!”

    冯氏于室内背北而坐,因心内憎恨李氏,并不正眼瞧其,只对众人道:“都起来说话吧。”

    众人复又谢了恩,方于两侧而坐。

    不及冯氏与李氏出声,卢嫔便开口道:“皇后,陛下抱恙已近十日,妾等心内亦是担忧十分,每每行至陛下门前欲行探望,便被那大监着人拦下,亦不知大监是何用意?”

    冯氏因卢氏与李氏一宫而居,自是心内厌恶于其,闻其如此言,冯氏斜眼瞧卢氏,道:“大监乃陛下近身之人,所言所行自是受陛下之意,莫不是卢嫔质疑陛下?”

    卢氏闻言,当即转了脸色,惶恐道:“妾怎敢质疑陛下?妾不过是关心陛下龙体…”

    李氏见卢氏如此,不及其言罢,便圆场道:“皇后,这宫内姊妹各个心系陛下,卢嫔不过是一时担忧陛下失了言,皇后您莫要怪罪。”

    冯氏冷笑一声,道:“李夫人倒是体下啊,吾不过随口说一句卢嫔,李夫人便出言相护…倒是了,如今李夫人掌治宫之权,吾这个皇后便是连你宫内之人亦是说不得了!”

    李氏心内冷哼一声,却面带笑意,道:“您乃中宫皇后,便是行责罚之举妾等亦该领下,妾方才不过据实而言,岂有半分相护之意。”

    见冯氏沉下脸来,不及其开口,夫人袁氏便接了话道:“皇后与吾等姊妹所言所想皆是担忧陛下龙体…大监是陛下心腹之人,既大监言陛下不欲吾等探视,吾等安心候着便可。”

    闻袁氏之言,夫人罗氏亦开口道:“陛下有太医令问诊,吾等本不该忧心,然陛下平日里身安体健,鲜少有不适之时,此番陛下这风寒之症又怎得拖了这许多日?”

    李氏这些日子因舟车劳顿,加之身子倦怠,又有三宝专程知会,倒未及细细想过皇帝抱恙之事,此时闻罗氏之言,李氏心内亦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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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丢了个眼色于郑嫔,李氏道:“陛下许是操劳国事,加之舟车劳顿,以致龙体欠安,有太医令在,又有昭仪侍疾,许不几日便可大安了。”

    郑氏当下会意,道:“妾等不及昭仪尊贵,无力近侍陛下倒也罢了,可皇后您是中宫之主,陛下嫡妻,这侍疾之事怎得连您亦近前不得?”

    冯氏闻言,心内自是不悦,怒道:“都于吾闭嘴!吾乃中宫皇后,容不得尔等质疑,都于吾退了下去!”

    言罢,不及众人离去,便起身离席入了内室。

    着环丹焚了合蕊香,李氏闭目歪于席榻之上。

    不片刻,环丹便言郑氏与卢氏于室外求见,见李氏颔首示意,环丹便急忙忙将二人迎了入内。

    李氏缓缓起了身,待郑、卢二人向其行罢常礼,李氏便笑道:“你我姊妹同心,吾本就欲请阿妹们过来饮茶叙话,不想二位阿妹便自己来了。”言罢李氏便示意二人于身侧而坐。

    郑氏笑道:“夫人与妾等情同姊妹,自是心意相通。”

    望着李氏,郑氏继而又道:“方才见皇后那般模样,妾心内自是替夫人解气。”

    卢氏亦接口嘲道:“郑阿姊你方才点透皇后不能为陛下侍疾,其又怎能不怒?”

    李氏摆了摆手,道:“虽说方才击中皇后心中痛处,亦不过是呈口舌之快,解一时之气罢了。”

    望着二人,李氏接着道:“罗夫人方才之言,倒是提醒了吾。陛下素来龙体康健,便是受了寒气,又怎会一病不起?平日里陛下偏宠昭仪,然其滑胎并未足月,陛下又怎舍其受累侍疾?”

    郑氏与卢氏闻言,亦是面露疑色。卢氏道:“夫人如此一言,倒是令妾想起一事…陛下抱恙第二日,小崔嫔邀了妾去饮茶,妾于其房内出来之时天色已暗,只见羽林卫引了一风尘仆仆之人往大监房内而去。”

    “哦?你可有看清那是何人?”李氏疑道。

    卢氏摇了摇头,道:“妾虽未看清其模样,却知其定非随驾之人。”

    见李氏与郑氏一脸狐疑望着自己,卢氏解释道:“驿站之内除去内侍与羽林卫当值之人,便再无外男。此人所着衣衫,既非内侍之服,亦非羽林卫行头…”

    不及卢氏言罢,郑氏便惊道:“那自非宫中之人了!这引了外臣入内,莫不是陛下染了恶疾?”

    李氏闻言,当即喝道:“休得胡言乱语!陛下乃真命天子,怎得会染恶疾!”

    郑氏心知自己失言,急忙忙止了声不再言语。

    停了几个弹指,李氏对郑氏道:“这几日荞儿可有往昭仪处去?”

    郑氏道:“那日荞儿倒是去了一趟,只被吉祥挡了回来,言是昭仪于陛下处侍疾,几日不眠不休,暂且不见。”

    闻郑氏之言,李氏心内一怔,只略作思忖,李氏便望着二人道:“既陛下不愿吾等知情,思多亦是无用,罢了罢了,且待陛下大安吧。”

    言罢只对二人道乏累,便将彼等打发了出去。

    待二人离去,李氏便对环丹道:“去将乔怀德请来,只对太医院人言吾头痛便可。”

    环丹关切道:“夫人,您可还好?奴这便去请乔太医。”

    李氏见环丹一脸焦急,亦不愿隐瞒于其,于是道:“乔怀德就职太医院,吾只欲向其询陛下之症罢了。”

    环丹了然,急忙忙往太医院而去。

    第八十六章 心难平(二)

    听闻贵嫔夫人李氏传召,太医乔怀德急忙忙自驿站外营帐赶了而来。

    待乔怀德行罢礼,李氏便微笑道:“这几日亦是委屈乔太医了,不知乔太医于营帐之内可还住的惯?”

    乔怀德笑道:“谢夫人关怀,臣等虽于驿站之外安营扎寨,却有夫人妥帖安顿,自是住的惯的。”

    见李氏一脸笑意,乔怀德继续道:“营地之内,上至随行官员、羽林将士,下至宫中内侍与婢女,无人不赞夫人行事周至,待人体贴,便是待我等这些下臣亦是这般上心。”

    李氏听罢乔怀德之言心内自是得意,却只谦道:“这阖宫众人一路随驾,亦是辛劳,吾如今既掌了治宫之权,自是不能亏待了众人。”

    乔怀德虽知李氏非那善类,可如今二人同舟而行,自是要对其俯首帖耳才是。待李氏言罢,乔怀德忙奉承道:“夫人敬上接下,自是受人爱戴。”

    抬头望了李氏一眼,乔怀德复又垂首道:“夫人这些日子并未传召臣请脉,方才环丹对臣言夫人有头痛之症,不如臣先为夫人请脉?”

    李氏咧了咧嘴,道:“吾无碍,不过是请乔太医来叙话。乔太医是明白人,吾便直言不讳,自不再遮遮掩掩。”

    招手示意乔怀德近前,李氏道:“你于太医院任职,可知陛下究竟因何抱恙?”

    乔怀德做了个揖,道:“夫人,陛下不是因了那风寒之症吗?”

    李氏心知乔怀德是那揣奸把猾之人,于是冷哼一声道:“乔太医,‘道远知骥,世伪知贤’,吾素来只喜待吾以诚之人。”

    乔怀德心内一惊,忙陪笑道:“夫人莫要误会于臣,这太医令亲侍陛下,便是方丞与药丞亦是太医令亲近之人。现下里太医令言陛下是风寒之症,又有何人能言不是?”

    见李氏依旧沉着脸,乔怀德小心道:“只是…”

    近前半步,乔怀德小声道:“只是奴留心了药丞所出之药,并不似对风寒之症。”

    看了一眼李氏,见其一脸狐疑,乔怀德解释道:“臣虽未尽数知陛下药方,却窥得有水蛭入药,且那日又见有大监亲信内侍取了那山羊血。”

    顿了顿,乔怀德继续道:“那水蛭本为破血逐瘀之物,然其性却毒,平日里若非重症断不会将其入药,再有那山羊血,亦只做泻毒之引。”

    李氏闻乔怀德之言,心内一惊,疑道:“你言下之意陛下是中毒所致?”

    乔怀德摇了摇头,道:“夫人,非也!那山羊血需以烈酒磨开,加入煮好汤药之中,可使体内恶血泻出。若此二种药材只其中一味,臣还不敢断言,然此二者同于一方之内,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乔怀德环顾左右,复又近前半步,小心道:“陛下是受了刀箭之伤,且…且是致命之伤。”

    待乔怀德言罢,李氏已大惊失色,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足足十个弹指,李氏方缓了心神,道:“你怎知是致命之伤?”

    乔怀德垂首道:“若只是皮外之伤,太医令断不会以水蛭入药,此为其一;阖宫车... >

    阖宫车马亦无需于驿站停留近十日之久,此为其二。”

    李氏此时心神已定,冷冷道:“你方才之言可有道于外人知?”

    乔怀德急忙忙道:“臣知兹事体大,又岂能对外人道。”

    李氏点了点头,道:“这一路皆为中原腹地,乃我大魏王土,怎得有人敢对陛下动手?”

    看了一眼乔怀德,李氏淡淡道:“你且退下吧,只记得祸至口出之理便可。”

    乔怀德何等聪慧之人,自是知其中厉害,待李氏言罢,急忙忙应下便退了出去。

    这边乔怀德方才离去,那边李氏便唤了环丹入内。

    不及环丹向其行礼,李氏便开口道:“这左尚署掌阖宫车马,你去寻张署丞,只对其言吾欲查点车马之数,着其来见吾。”

    略略思忖,李氏又道:“去将尚膳署孟署丞亦请来,只记得一样,待张署丞离去方可着孟署丞入内。”

    环丹心中虽不知因了何故,然观李氏神情,见其一脸肃色,便知定是紧要之事,于是应下,便急忙忙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