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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第一冤种 第109节

    “别听他瞎说。”鬼算子边咳血边断断续续道,“没人敢说我不行,我行得很,谁敢说我没算出来?”

    “但我看到的确实不多。”他哇的又吐出一口血,“你的仇人,他遮掩了天机,我只看得出是个男人。”

    “面容一片模糊,身遭一片模糊,他抱着襁褓,把婴儿丢在路边。”

    “我不甘心只看到这么点东西,就又多算了一点,结果引动了天罚。”鬼算子擦擦嘴边的鲜血,借着擦血姿势的掩盖,一道细细的声音传入令梨耳中。

    “无论你信与不信,抽了你天生剑骨的那个人,和宿回云有关。”

    作者有话说:

    先排除一个错误答案,不是师兄

    小梨:我师兄人美心善(肯定的语气)

    第74章 修仙第七十四天

    ◎不要耽误我治疗的时间◎

    鬼算子说完, 又是一口血喷出。

    这一口喷得格外恨,老叟擦血的同时瞧了令梨一眼,像在说:看, 说完反噬就来了,没骗你。

    “咳咳!”鬼算子咳嗽着收起本命法宝八卦盘, “老朽此生最后一个大卦算完了, 待我以桃枝替死后, 必洗心革面金盆洗手, 再不挑衅天道。”

    “剩下的路, 小友要自己走了。”他干瘦的手拍了拍令梨的胳膊,给了她祝福。

    老叟年岁极高,眼瞳却如一粒黑丸干干净净, 映出令梨的模样。

    年幼早夭,亲缘不顺,灾祸连连。

    “我看过无数人的命, 最后只得出一个结果。”鬼算子气如游丝, “越反抗的越不屈, 越坚韧的越长久。天道让我算不出你大仇得报的结果,这是我的命, 不是你的。”

    “感谢你千里迢迢为老骨头带回桃枝, 卦没算好,只能多祝你一句, 愿你得偿所愿。”

    令梨怔怔道:“前辈……”

    “咳咳, 卦象和祝福我都给了, 你快出去给我叫个人进来。”鬼算子戴上痛苦面具, “不要耽误我治疗的时间。”

    令梨大惊失色, 兜帽一戴出门喊医修。

    鬼算子吐血后元气大伤, 徒子徒孙将他团团围住争先抢救,令梨借机提了告辞。

    “此番天机门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太上长老对我宗至关重要,全宗上下都十分感谢小友义气,若小友再来做客,定举宴相迎。”

    客卿长老送令梨和宿回云出门,一路边和他们闲谈边欲言又止。

    他好想问问令梨,她到底用什么刁钻问题为难了可怜的太上长老,又怕他经不住诱惑也当场给令梨算上一卦,被天雷劈得假发焦糊冒烟。

    命修,人菜还瘾大,年年荣获最被天雷宠幸第一名的美称。

    天机门最流行的发型是爆炸头,别问,问就是艺术。

    “老夫就送到这里。”客卿长老站在天机门出口法阵边,笑道:“来年卜算课再见。哈哈,不知这位小友是否会出现在我的课上?”

    在客卿长老看来,每个散修都有一颗为自己寻找归宿的心,渴望上岸,渴望编制,凌云剑宗更是香饽饽中的香饽饽。

    黑袍小友又是剑修又是风云会魁首还与宿回云交好,不入凌云剑宗都对不起他们招生办每年歇斯底里的洗脑式宣传。

    卜算课见?令梨面色古怪。

    她也很想出现在客卿长老课上,夺回她在补考考场中遗憾错失的学分。

    奈何拉黑令梨正是客卿长老本人。这个男人嘴上说着再见,心里想的却是莫挨老子,两面三刀,不是好人。

    令梨无言地深深地看了眼客卿长老,眼神意味深长到让客卿长老毛骨悚然,有种浓浓的天道好轮回的不祥预感。

    “有缘自会相见。”令梨拱手道,“晚辈告辞。”

    客卿长老刚一点头,御剑飙起的狂风迷了他的眼睛,险些吹掉他的假发。

    客卿长老仰头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感叹道:“这位小友,御剑飞行许可证考试成绩一定很高。”

    不错,满分选手正是令梨本人。

    天机门转眼被丢在身后,云层高的地方格外冷清寂静。

    令梨踩在剑上,难得没有一味加速,和宿回云保持了平行。

    俗话说,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当两位御剑飞行的剑修处于同一速度同向而行,他们之间就会从追击问题变为闲谈时间。

    “鬼算子前辈是当今修真界卜算一道最杰出的修士。”令梨闲聊般地说,“他算不出来的卦,我又能拿去为难哪个命修呢?”

    命修推演天机过度便会引来天罚,令梨思索这是否是一种求雨求雷新窍门:某地干旱,当地县令或城主紧急聘请令梨和一命修求雨,令梨向无知命修讨卦,那人掐指一算——轰隆!天降暗雷!

    百试百灵,薅天道羊毛仅此一家。

    令梨:我仿佛开发了一种很新奇的新业务。

    “男人。”令梨摩挲下巴,“鬼算子前辈说看到了一个抱着襁褓的男人——他没有算出对方的性别,而是窥探到了十几年前的一块片段。”

    “他看到的是男人,那人真的非是男人不可吗?”令梨反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女扮男装?有没有可能是性别认知障碍?有没有可能是雌雄同体、雄性特征呈显性?”

    每一种可能都该考虑到,万一认错了仇人,场面一定会尴尬得令梨一个猛子扎进黄泉疯狂游过奈何桥抢过孟婆手里的汤桶一饮而尽。

    令梨或许不会记得死在她剑下的人姓甚名何,但她永远会记得自己脚趾抠地的每一幕,于每晚临睡前抱头叹息:愿散尽一身修为,只求人生重来一回!

    师妹的逻辑跳脱神奇,但又不能说绝无可能,毕竟世界这么大,保不齐有人比她奇葩,不可妄下判断。

    宿回云换了个方向问令梨:“若襁褓中婴儿是你,师妹可曾想过,那人与你是何关系?”

    “抱着襁褓的男人,怎么看都只有一种可能。”令梨认真地竖起食指,“那就是——人贩子!副业是人贩子的剑修!”

    宿回云:竟无法反驳。

    白衣剑修张了张口,冷淡俊美的面容上有一丝无措。

    宿回云想说有一种可能远比人贩子靠谱,又担心是不是令梨故意回避了这个答案,不愿去想,不愿去信。

    令梨看出了师兄眼中些许迟疑,她收敛了不正经的表情:“不开玩笑了,我个人确实更想要人贩子这个答案,但真相也不会让我多伤心。”

    “抱着婴儿把她丢到路边的男人,刚出生便抽走了天生剑骨的男人。”令梨看着虚空一个点,出神道:“应该,是我的生父吧。”

    她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像悬空的脚落在地上,脑海中隐隐的猜疑化为真实:果然是这样,只能是这样。

    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妖怪,人总有来历。

    谁与谁的血脉构成了全新的生命,他们给予了这条生命什么,又从她身上夺走了什么?

    令梨不知道答案,不代表答案不存在。

    她有些走神,却能感受到身边冷淡中含着担忧的视线。

    师兄在担心些什么呢?担心令梨不肯接受真相吗?

    血缘或许是很重要的东西。令梨听伽野说过他和他身为妖皇的父亲的往事,表面威严实则溺爱独子的老父亲,与边吐槽亲爹坑儿子边小声说回去一定要好好和父皇抱怨的好大儿。

    伽野的族叔一路谋算也是全冲着伽野的血脉而来,因血脉而生的羁绊、嫉妒、扭曲与执着,如此特别,如此排外。

    在结交友人之前,人与世界最天然的联系便是亲族。生来就有,甚至不容选择。

    凌云剑宗内门弟子中有不少仙二代,张口闭口总喜欢说“我爹爹、我娘亲是谁谁谁”,拼修为之前先拼爹妈。再比如令梨曾经踢馆遇见过的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送的一家人。

    逢君城、星天城亦是不少修仙世家的领地,联姻关系之复杂令人瞠目结舌,家谱如蛛网,三人行必有我亲戚,每年给修真界第一八卦周刊贡献了大量宅斗打脸笑话。

    联姻多的地方辈分乱,如果你在路上看见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颤颤巍巍叫一个流鼻涕泡泡的小孩祖爷爷,不用怀疑,修仙世家的常规操作罢了。

    一边说着修仙之人亲缘断绝,一边又有着错乱繁复的人脉关系,令梨站在局外看着,总觉得很有意思。

    令桃是桃花化形的妖修,天生地长没有父母亲族一说,令梨每年过年只有兄长大人发的一个大红包,儿时曾被镇上的小孩贴脸嘲讽过。

    小梨颠了颠手里砖头一样厚的红包,又瞅瞅镇上小孩手里十几个加起来没有她三分之一厚的红包。

    不用多说一个字,她的高傲已尽数体现。

    镇上小孩嫉妒令梨手里的大红包嫉妒地包子脸皱成一团,嚷嚷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有爹爹和娘亲,你有吗?”

    小梨:“我红包比你加起来都多。”

    小孩:“我还有祖父祖母,你有吗?”

    小梨:“我红包比你加起来都多。”

    三回合不到,小孩哭着跑走了:“你等着,我再去要,肯定比你多!”

    小梨没等,以她无师自通的社会经验,这个小孩要不到红包,等待他的只有竹笋炒肉和男女混合双打。

    “多么幼稚的比较。”小女孩老气横秋地收起红包,转身一头撞在男人腿上。

    令桃掐着小孩的腋下把她举起来,令梨熟门熟路地搂住兄长的脖子,欢欢喜喜地说:“我看到了冰糖葫芦的摊子,我拿压岁钱给兄长大人买糖吃可好?”

    “是你自己想吃吧?”令桃弹了下女孩子的额头,“免了,过个年吃了那么多糖,不怕半夜牙齿掉光?”

    令梨畏惧地捂住嘴巴,使劲摇头。

    令桃抱着她往院子里走,边走边佯装不经意问:“刚才那小孩说的话,小梨听了心里难受吗?”

    “为什么会难受?”令梨悄悄从袖子里摸出她私藏的糖块,掰了一半小心含进嘴里,另一边递到令桃唇边,执拗地往里塞。

    令桃含住妹妹的投喂,腮帮鼓起一点儿弧度:“因为他炫耀自己有父有母?”

    “我也炫耀自己有大大大红包。”令梨甜滋滋吃糖,不以为然。

    “小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有父母,你没有?”令桃又问。

    “因为我是兄长大人捡来的孩子。”令梨眼眸清澈地看着令桃,眼里是不掺杂质的疑惑,“这不是兄长大人亲口说的吗?”

    “难道兄长大人是在骗我?”令梨小脸紧绷,“其实我不是捡来的,而是我的双亲欠了兄长大人的钱,他们拿我抵债?”

    “兄长大人养我是为了成年后派我出门打工,每天洗盘子洗衣服,深夜就着烛光缝衣织布,织布机唧唧复唧唧,我拖着哭腔唱到:小白菜,地里黄,才三岁,卖了粮……”

    “够了。”令桃一把捂住令梨咿咿呀呀唱起来的嘴,“闭嘴,别说话,求你。”

    那天令梨被捂了嘴强行静音,第二天令桃又给了她一个砖头厚的红包:“别人家的小孩拿双份,我们小梨也拿双份。”

    令梨哇了一声,欢欢喜喜收下红包,那年过年她特别开心。

    她的童年可以用世俗的“幸福”来形容,虽然诺大的十里桃源只有两个人相伴,虽然练习行走和握剑都疼得骨头打颤,虽然被镇上的孩子暗地里叫了无数次怪胎,令梨依然无忧无虑地长大了。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些什么。”令梨认真地说,她想了想,“除了以前的我稍稍有一点点仇富之外,再没有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