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平凡岁月
午后，由柳如丝护送，经皇家武道府强者专用通道，火旭与水之湄悄悄回到水氏庄园。 置身于别墅楼前，淡淡瞟一眼水之湄的紫袍，柳如丝忍不住悄声发出疑问：“火旭，你托庇于实力平平的水氏，靠谱吗？” 忽然，她眸光深凝，元神捕捉到空气中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它来自北方，距离遥远却又似曾相识。 拥有那道气息的人绝对是高级元宰以上阶别的强者，照说实力明显逊于对方的柳如丝没法感知它的存在，但记忆的浮点捕捉能力可以让柳如丝破例，因为她对那道气息无比熟悉。 尘封的记忆被瞬间激活，柳如丝的心怦怦直跳，她飞快环视周遭，惊道：“莫非有高级元宰在此蛰伏？” “柳参事说笑了，莫说元宰，就连水氏的元爵强者，也在十年前的北征中陨落殆尽。”水之湄一脸茫然道。 柳如丝怔住，进而怀疑自己数十年未出皇家武道府大门，今日首次远行至郊外，大感新鲜之余，或许脑中萌生了某种不该有的奇怪幻觉。 任寒风吹凉有些滚烫的面颊，柳如丝极力平复心情，最后自嘲似的摇摇头，冲火旭吩咐道：“你一身的秘密令无数强者着迷，许多人疯了，这个时候，你要学会蛰伏，做个庄园农夫也挺好的。” “学做农夫？这个我比较擅长。”朝百草园方向遥望一眼，火旭笑道。 柳如丝的视线转向水之湄：“水氏的某些秘密已不是秘密，天下强者尽人皆知，这恐怕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务必当心。” 一如来时那样，柳如丝像元士那样隐匿飞纵离去。 “莫名其妙！”委实听不懂柳如丝的弦外之音，怔了半晌的水之湄不禁翻着白眼嘀咕道。 若非柳如丝属于罕见的元宰强者，且难得外出走动一会，水之湄恐怕不是发发牢骚那么简单了。 火旭倒是有所警觉，但除了神链瑰舟，他并不知水氏是否还有别的公开秘密。 水之湄很快将注意力移至火旭身上，不无焦虑的道：“柳院长说得没错，你是该收敛收敛锋芒了，非凡少年的虚名咱不要也罢，哈。 你的修炼进度得稳一稳，先夯实基础，实在不行便压一压，从今天起，恢复使用青源晶，暂停练习雷霆劫。 你也是，别尽想着突破升级，得沉下心来，每天伐木、搬运，多干点重活啊！若还有余力，你鬼主意多，可以协助月儿处理庄园的各类事务。” 耸耸肩，火旭没有顶嘴。 他知道，经络恢复正常后修炼潜能集中释放，加上花惜嫣赐予的两色气旋、水氏投入的黑源晶，多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带来了他修炼进度上的突飞猛进。 然而，如此冒进风险极大，一旦再次发生元力躁动现象，其损害威力怕是远非前次可比，后果不堪设想。 对并不谙熟羲和修炼体系的火旭而言，自由生长的人生极易与死神为邻。 幸亏有水氏两姐妹罩着，否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 他也不愿把精力花在对整个体系的全面参悟上，只因习惯了水氏两姐妹的把关、干涉。 火旭径直走向远处的密林，途中回首道：“十日之内，我将放倒那里的每一根成材树木，此外，还会磊出两个大型密室，事后铺上元晶，摆上修炼资源，便能供水族长和你闭关时使用。” 水之湄挑眉：这家伙一下子变得这么乖，好奇怪！ 火旭扬臂飞纵，纵得极高，俯视着身下的大地，心底涌起一股鹰击长空的滋味。 落在密林外沿，他凝神，挥掌。 “奔雷撼野！” ······ “火雷裂谷！” ······ “迅雷崩顶！” 不敢贸然施展雷霆劫，他只能沿用天雷三轰技法连番狂轰，一口气放倒一大片高大的树木，每棵大树的断口都非常平整，如刀切一般。 枯燥的日子极易让人淡忘忧思，他乐于享受这种枯燥，并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将外界的纷扰抛诸脑后。 暮秋时节的气温一天比一天寒冷，便在冰霜遍地的水氏庄园，连日来，火旭雷打不动的按固定的时间表劳作：上午伐木，下午垒石。 对这个总蒙着面、身着奇怪黑袍的神秘人，莫说别墅区的那帮年青男女，就是远在田野里使用各色农机具劳作的那些水氏壮男健妇也颇感好奇。 不少人择机凑过去与他搭讪，蒙面少年却是个“闷葫芦”，只管埋头干活，一声不吭。 人们只是从族长水之芷那里得知，这人名叫“无是人”，家住都城北郊的“乌有”之乡，除此之外，大家对他的个人信息知之不多。 年龄不详，样貌不详，性别······嘿嘿，肯定是男的。 不过，无论怎么沉默寡言，这人带给大家的新奇感都在与日俱增。 不依靠元力，其身体本身的力量一日大于一日，劳作效率直追那两头远古巨兽，这没法不让人倍感惊讶。 数百斤重的原木，近千斤重的巨石，他扛在肩上奔跑如飞，连气都不带喘的，再过一些日子，只怕要力拔山兮气盖世。 拥有五千多名青壮劳力的水氏庄园事务浩繁，水中月很难胜任庄主角色，所以，水之湄总“陷”在庄内，牢骚极盛： “火旭，要你协助月儿打理庄务，你却偏爱干粗活，哼，也不怕落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下场！” 火旭被这番数落逗得呵呵直笑，飞快掏出一份拟好的“日程表”，递给水之湄。 对他而言，管理水氏庄园纯属小事一桩。 第一世，他曾做过世界五百强企业跨国公司的高管，若非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他断然不会在潦倒中迎来银河系末日。 因平时多有观察，他对庄内事务了然于胸，头绪再多再杂，只须本着“人人有事做，事事有着落”的原则，每天排定做什么，怎么做，谁去做三件事，偌大的庄园也能运转有序。 接过“日程表”一看，水之湄微怔，冲水中月说出两个字：“照办。” 从这天开始，总被繁琐庄务搅得一个头两个大的水中月终于上道了，越来越有庄主派头。 她原封不动比照火旭每日送达的“日程表”，将工作任务布置下去，然后呆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一边喝着秋天的奶茶，一边坐等各组负责人陆续前来汇报进度，反馈问题。 水之湄陡然成了闲人，一时之间又闲不下来，只好主动揽事做了庄园的一名兼职厨子。 水氏少男少女们口中敬爱的“之湄姑姑”，新晋元烈强者，神一般的存在，她亲自下厨张罗膳食，不管味道可不可口，人们进餐时，自会有一分感动。 火旭非常挑剔。 午膳时，他拿起那个属于自己的专用食盒，便想回房避着人用膳，途中忽然驻足，猛耸鼻子。 蒙面的火旭鼻子倒尖，嗅嗅膳食发出的一股不怎么令人愉悦的奇怪气味，他说起了怪话： “人生若无艺术、哲学与诗相伴，我们就只能活在无穷无尽的感官体验之中，除了原始的本能，别无所有。” 膳房内顿时鸦雀无声，人们不解其意，隐隐觉得此番言论不是好话。 水之湄扬起眉毛，静待蒙面少年把牢骚发完。 火旭如其所愿：“如果进而失去美食，那么，生活的粗鄙会倒逼我们向戾兽看齐。” “咯咯咯······你这家伙耍贫嘴都能耍出花来。”水之湄明明很生气，却还是被逗乐了，笑道：“这通牢骚发得有水平！” 有水平的牢骚话自然会产生实质性影响，水之湄很快就招来族中一名年老的厨子，从此之后，每逢进膳之时，庄园膳房内总是满室飘香，饕餮吞咽声不绝于耳。 水之湄算是彻底“失业”了。 不过，当她飞入空中，看见庄园内一群群正在有条不紊忙碌的人影、林边码放得整整齐齐堆积如山的原木，和两座山丘上已经成型的巨型石室，有如农夫走过自家玉米地一般，心中不禁漾起收获的喜悦。 她微笑着扭头远望。 山丘那边一点人影，是火旭怀抱巨石飞奔的身影，那个非凡的异姓少年，此时此刻，他真真切切的属于这片庄园，属于人才凋敝的水氏······ 日复一日伐木、搬砖，火旭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枯燥乏味。 他能明显察觉到周身经络、骨骼、肌肉的坚韧度正以惊人的速度强化，而不依赖元力加持的基础力量也是逐日暴增。 干着超重体力活，坐拥体内那道奇妙的两色气旋，火旭双向受益，假以时日，他定能练就钢筋铁骨般的身躯。 唯一令他感到遗憾的是，在留下两瓶半菇粉后，物灵内的魔血菇悉数枯萎死去。 “滚滚财源啊，就这样断了，好可惜！”坐在已经垒成的一处巨型石室前，从物灵内收回元神力量，火旭叹道。 他绝对不相信能长异草的水氏庄园也能长出世间极其罕见的魔血菇，若物灵内的旧土明年没法带来惊喜，要想继续发财，他便只能寄望于有机会重返禁山探宝。 “重返禁山？”火旭忽然觉得此愿并非毫无实现的可能。 石室北侧风声咧咧，一道飞掠的紫色光团之上，一男一女两道人影紧紧相依。 “嘿，有情况！”火旭脱口叫道，旋即起身飞纵，追向紫色光团。 光团降速，人影飘落，在一片小小的枫林之侧，水之湄踏出紫光碎影，身后跟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子。 那男子身形挺拔，眉眼俊秀，身着紫袍，袍服胸口处缀有两颗四芒星。 “二星元烈！”发现了惊人秘密似的，火旭兴奋的揭下面罩，冲水之湄挤眉弄眼道： “天天当甩手掌柜，天天不见人影，却原来在偷偷摸摸玩······此等勾当。” “嘁！”面带娇羞的水之湄翻了个白眼。 紫袍男子笑呵呵的露出一口白牙，主动跟火旭打招呼：“兄弟······” “咳，咳！”水之连忙湄打断道：“辈分搞错了，他是火旭，平时管我叫姑姑。” 火旭瞠目：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紫袍男子改口道：“嘿嘿嘿······小兄弟······” “这······”水之湄目光一斜，下一刻又眼噙一抹温情，娇声道：“枫郎，你先去别墅楼，我随后便到。” “好。”紫袍男子像只乖猫，笑嘻嘻的冲火旭点点头，然后飞身离去。 “你要嫁人了？”火旭一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带着分审视意味道。 水之湄嫣然一笑，看来心情不错，也乐于与人分享她的好心情： “他叫枫秋，约克城的独立修炼者，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十年前他向我求婚，可当时北海之战刚刚结束，水氏遭了大难，我不想嫁人，便拒绝了他。 没想到，十年来，他一直在默默等我，昨天，我把你说的那个入赘主意告诉他，他居然痛痛快快答应了，真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郎君啊！” “不！”火旭摸着脑门道：“这个枫秋已是二星元烈，要模样有模样，要实力有实力，却为了一个婚恋态度不怎么靠谱的女子，一等便等十年，他是不是傻啊！” 水之湄凝眸，一张俏脸越绷越紧，眼底的笑意在艰难的消退。 火旭仍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年纪大概不小于三十岁，中年大叔一枚，喜欢十八岁的小萝莉才对啊。” 急促的呼吸声隐隐可闻，一只纤手高高举起，就待刹那间挥出，成就一段极富创意的舞蹈。 嗅到空气中异样的味道，火旭适时改口：“不过，你与十八岁的少女相比，没什么两样。” “呼！”吐出一口长气，腹部凹陷下去，水之湄的腰身仿佛一下子变纤细了许多。 “咯咯咯······”脸上绽放出如花笑靥，她全身都散发着小女人气味，声音愈发的柔和： “我挑个好日子带你进天水阁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