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绿柳白裙随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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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陆晓今天的生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清晨用完早点过后便先去城头庄的果园看看她花大心思从西域等地引入的番石榴和西瓜长势如何,再戴上遮阳的小斗笠去庄子里的农地上问问农户最近稻米和蔬菜的品相与收成,下午还往南走去了趟西州城,看看鞭挞行里这两日卖出作脚力用的牛和马有多少。 由于前段时间的东奔西跑,城头庄里那农作物和家禽短时间内已不愁销路,经常只能在庄里田间晃悠的陆晓最近时不时就会对着某一株颗粒饱满的稻谷发呆,明明近来天气都很好,她却总是会想起玉幡镇那个惊险的雨夜以及那张交杂着温顺与冷冽的脸。 也不知道那位救了自己和兄弟们的公子是不是安然无恙,当日回到石头城她便想派人去救,结果因为一些原因竟被她兄长陆敏拦了下来,再到后来去打听时,哪里还有什么消息。 虽然说好了石头城再相见,可任谁想来这都只是一句客套话罢。正陪姐姐读书的陆晓望着空中皎洁的上弦月又出了神。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小便跟着陆晓打点生意的伙计伍半斤在家中婢女秀秀的带领下走进了敞亮通透的大书房。 陆晓知伍半斤与秀秀二人互有情愫,此时见到秀秀拉扯着怯生生的伍半斤进书房不禁打趣道,“你俩这是干嘛呢?庄里最近生意忙,成婚我可不许啊。” 秀秀的俏脸一下子红到耳朵边,低着头声音如细蚊:“哪有,小姐净瞎说,伍半斤是有正事找您。” 伍半斤看到秀秀娇羞的模样,心神荡漾地愣了一愣,随后一想事出紧急,连忙向陆晓禀报道:“二小姐,不好了,我看到之前在玉幡镇酒馆救咱们的那位英雄了,现在就在望月楼,他要和东奴打起来了……” “什么?!”陆晓手中古本“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顾不得去捡,连忙站起身,绣鞋都来不及好好穿直接朝书房外走去道:“快备马,去望月楼。” 陆晓虽然不过问她兄长陆敏关于黑道上的事情,可作为陆家一员,望月楼比武以及东奴的血腥事迹她又怎么可能一点不知,在陆晓印象里那位在玉幡镇救下自己的旅人确实很厉害,可若是对上喝了请神酒的东奴,即便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名门好手都招架不住,更何况旅人还需要赤手空拳面对东奴…… 城头庄即便放眼整个神都城都算是比较大的农庄,快马加鞭从陆家赶到望月楼怎么着也得要小半刻钟的时间,陆晓一路上问了伍半斤许多关于许为的事情,尽管伍半斤本身也知道的不多,但全盘托出后也足以让陆晓了解个大概。 “没想到打听了半天居然是从我哥的赌约里才得知恩人的名字,我们陆家的生意做得可真是大呢。”陆晓骑着马不冷不热道,她毕竟负责陆家的鞭挞行生意,马术比一般男子都要好上许多,故即便她此时穿着襦裙也丝毫没有放慢骑马的速度。 陆晓身后跟着的伍半斤等人哪敢去接陆晓的话,只能低头闭嘴,认真骑马跟着。 结果等陆晓到达望月楼后,底下比武场里只剩下了一个在跳着诡异祈福舞的道人,以及一个手持两把槌头大刀的高个健壮女子,在俩人面前躺着一具硕大的尸体,与平日里其他庄里人给陆晓描述的东奴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陆晓见倒在比武场内的是东奴,心中松了一口气,但等伍半斤带着一直在楼中观望的中年人丰叔过来问了几句话后,陆晓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早在陆敏离开前,韩自旺就请示过是否要将许为处理了,陆敏当着楼里不少客人的面将陆家的黑铁“快刀令”给了韩自旺,说楼外事他管不着,让韩自旺自己看着办。 丰叔本来想跟着一起去,但韩自旺一扭头就发现了他,还向他递了一把斧头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平日里只负责运送瓜果蔬菜的丰叔哪有杀人的胆量,推脱了两句便又溜回去了。 不过许为等人的踪迹并不难找,这次韩自旺杀人的手段过于张扬,先是大手一挥将望月楼小集清场封路,后来还用陆敏的“快刀令”陆陆续续找来了近百人,如此排场陆晓等人想不发现都难。 当陆晓策马挤进黑压压的人群时,远远就能够看到落入包围圈的馄饨摊子,以及摊子外边艰难支撑着的许为等人,眼看持刀的陆家打手就要朝着三人杀去,她连忙大喊了一声“住手”。 陆晓的青黄大马看着吓人,胆子却很小,见人多便怎么驱赶都不愿往里面走,无奈陆晓只能下马步行,一路上依旧还在让所有人都停手。 伍半斤和几个铺子里的老伙计护在陆晓两侧,生怕有不长眼的打手误伤了陆晓。 陆晓一路匆忙挤到了韩自旺旁边,她先关切地看了一眼许为是否有事,而后转向韩自旺道:“韩掌柜,许为是我的救命恩人,麻烦您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吧。” 韩自旺知道陆敏素来疼爱两个妹妹,当即恭敬地拱了拱手道:“二小姐,没想到一个江湖上的无名小辈竟还能劳驾您亲自到来,不过今日之事乃是您兄长陆敏老板亲自下令,恕小人我难以从命了。” “什么意思?不把二小姐放在眼里?”伍半斤见韩自旺看似恭敬实则神色语气满是倨傲,心中不爽道:“现在大老板不在,你们不听二小姐的还听谁的?”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小虫子说话了?”韩自旺抬头看着伍半斤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姐夫还是我铺子里的学徒,又想回家挨你姐姐的打了?识相的帮着劝二小姐赶紧走。” 韩自旺一句话便堵了伍半斤的嘴,伍半斤家中穷苦,姐姐也是好不容易才嫁出去,若自己害姐夫丢了天渊钱庄学徒的饭碗,恐怕自己要被娘亲和姐姐埋怨死。 陆晓是标致的江南女子长相,双颊柔嫩,下巴鼻尖小巧可人,皮肤白里透着淡粉,活像上天精心栽培的一枝白色早樱,此刻她面含愠意、眉头轻蹙,见韩自旺不愿就此让步,也拿出了平日谈生意时那不依不饶的架势继续说道:“之前我阿哥让你杀许为是他并不知晓许为曾救过我,若他知情绝不会如此轻率决定,再者当年宗族大会上阿哥早已表明陆家即便养着打手也绝不会轻易杀人,现在怎能轻易反悔?” “宗族大会之事我不清楚,你与这位许公子的交情我也管不着,我只知这许为屡次三番坏陆家好事,刚才在望月楼里害死了陆家的宝贵武人东奴,此刻在小集里又砍死打残了二十几个兄弟,即便我能同意放过他,地上这些兄弟能同意吗?”韩自旺知道不能正面顶撞陆家二小姐,用能够让几乎所有打手都听到的嗓音继续说道, “咱们这些站着的陆家伙计,不为大老板挣脸面,不为东奴报仇,不为倒下的那些兄弟讨个说法,说得过去吗?” 韩自旺身边一个壮硕的死士护卫带头大声道:“说不过去!说不过去!!” 周围很多刚被叫来的陆家打手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韩自旺一句话里既有平日里出手阔绰的大老板陆敏的面子,又有为倒下兄弟报仇的血性,那些新来的打手几乎一瞬间就被卷入了江湖义气的热烈氛围中,跟着起头的壮硕死士喊道:“说不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且等一刻钟,我现在就支人去问我哥的要口令状,若我哥执意要杀,我今日绝不再多说什么?”陆晓明白此刻一众打手被韩自旺煽动得群情激愤,只得先拖延时间道。 “不能够!我既得了大老板的手谕,此刻就是我做主,不然大老板这手谕岂不是成了摆设。”韩自旺自然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绝不打算给许为等人一线生机,他举起陆家“快刀令”对着陆晓道:“二小姐自可去找大老板叙明缘由,届时若带着大老板的口令状过来,我立马停手。但现在,我该动手还得动手!” “你……”陆晓咬起牙一步站在韩自旺等一众人前面,绿柳与月白色丝布拼织出来的襦裙随夜风轻轻飘起,她长相本就带着些稚气,倔强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今天这三个人我保定了,你们要杀他们,就连我一起杀了。” 樊虎看着不远处人群里背影纤瘦倩丽的姑娘,不禁转头看向许为道:“你小子,搞了半天竟是把你红颜知己家里搞了个内院起火啊,不过既然陆老板是你大舅,咱们是不是不用死了?” 许为看着眼前那冷秋夜只穿了单薄襦衫披着短褙子的仗义姑娘,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与那位陆小姐只有一面之缘罢了,今日我这般狼狈竟还得劳烦她来搭救,实在是丢人了。” “许兄弟为人仗义爽快,人品相貌皆非凡人,受女子钦慕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秦琼抖了抖手中的双锏道:“不过这位姑娘看起来并镇不住韩自旺,恐怕咱们依旧命悬一线啊。” 许为双目中少了几分江湖热血,多了些战场上历经杀戮与生死后如灵魂出窍一般的冷静与空洞,他趁着韩自旺他们没有注意到这里轻轻脱下大氅,露出浅色的窄袖短衣,双眼似盯着猎物一般盯着韩自旺,嘴里轻声对秦琼和樊虎说道:“不,托陆姑娘的福,现在正有一线生机。“ 陆晓身后一名在陆家和城头庄有些资历的掌柜见陆晓受韩自旺这般气,一把拉住韩自旺的小臂理论道:“怎么?二小姐的话就这么没有分量?我们已经让步这么多,等一等又何妨?” 韩自旺甩开那名米行的中年掌柜,“要你来管闲事!” “给我杀,除了别伤到二小姐外,其他人杀了都行!”韩自旺不想再拖延,果断下令道。 不过就在韩自旺下完令的瞬间,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欸?”了一声,因为许为不见了,馄饨摊子外边只剩下秦琼与樊虎两人。 许为不是神仙,也不会稀奇古怪的遁术,在场有许多人看到了许为,但他们有的还未反应过来要提醒韩自旺,有的正自顾自感到惊讶根本发不出声。 就在韩自旺被那位米行中年掌柜纠缠的瞬间,许为与秦琼两人仅是无言一对视,便做出了近乎天衣无缝的配合,身无重负的许为一脚踏上秦琼结实的双臂,秦琼刹那沉肩摒息,随着他出一口厚重的呼气通体而出,许为就像街头艺人抛出的大石锁一样被弹飞老高。 韩自旺抬头发现许为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一只俯冲而下的白鹤,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靠近自己,正想后撤逃跑才发现周围除了自己的大个子护卫外,不是刚来的几个拎不清事体的打手,就是还在缠着自己说理的陆晓手下。 许为一步落地,正好踩在韩自旺退让出去的那一小步空位上,韩自旺本就力气小,想要挤出人群逃跑的时候更忙中出错撞在一旁的高大护卫身上,被生生弹了回来。 另一位死士想一把抱住许为来拖延时间,可他环抱的动作比东奴慢得多,哪里能摸得到许为分毫,只见许为小步腾挪飞快连续避让周围壮硕死士同时靠近韩自旺,几乎都让后者看到了残影。 韩自旺双手张牙舞爪吓得大喊“啊”,忽得只觉喉头被大力钳住,一时间莫说绝了声响,连气息都断了个干净。 “今天死伤这么多人,皆因你我而起,东奴和这些人的在天之灵总要有个交代,你我之间今晚必须得死一个……不然我实在过意不去。”许为双臂如两柄田间镰刀,狠狠锁住韩自旺的脖颈,他体力所剩无几力求瞬间使其断气。 生死之间,韩自旺只有一个荒唐的想法,关于黑白无常究竟是用花棍断魂还是用锁链勾魂,现在他终于有答案了,原来他这不算好人也不算大恶人的命啊,真的就像被铁索缠住一样,一下子就被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