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第一个通过考核的人

    她懵了好一会，只觉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升腾而起，贯穿她的脑海，使血液的流通都变的缓慢了，无形中竟有一种想要跪下对神圣而伟大的生物祭拜的感觉。

    她深切的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在宇宙中的微不足道，甚至不如一粒缥缈的尘埃。

    事实确实是这样，正是因为我们是有思想的碳基生物，脑中时常闪烁智慧的光辉，所以才会产生各种情绪，难过或者喜悦，或觉得自己卑微贱若蝼蚁。

    不过是任人踩踏反抗不了的蛆虫罢了。

    阿黛拉的心绪在缓慢的受到影响······旁边的科研人员无不紧张的盯着衰减的计时器，他们很渴望看到第一个人敢于反抗古灵的人出现，这将带给人类无限的希望。

    看起来越简单的事情常常越难以完成。

    直至时间减少到两分半，未有一个人向前走。

    被人们寄予厚望的北地青年们，也终究不能幸免于在恐惧中消亡吗？

    答案显然不是的。

    阿黛拉在恍惚之中垂下眼眸来，双手轻轻颤着，她在努力使自己内心变得平静一下，那不断漾起的一层层波澜在影响着她的情绪。怎么可以平白无故的认输，从小到大她父亲教与她的道路从来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人生总要去面临无数的选择，选错了自然是光采无限志得意满，选错了踏错一步即落入深渊，可不去选永远只能做畏缩在别人后面的弱者。岔道口总有人毅然决然的冲过去，之后他们成就了一番事业，亦或是变成了时间长河里微不足道的浮尸，死并不可怕，有力量却失去了勇气最可怕。庸人实在太多，想要超脱其外，理想化一点，没有任何人生来愿意做庸人，他们只不过在磨难之中面对生活的压力失去了搏取的希望。

    她闭上自己的眼睛，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吸引了所有科研人员包括江城的目光。

    北地青年中的大姐头，不服于规矩总想挣脱出来的野兽，眼神中闪烁着不羁的光芒，在她身上看不见庸人所谓的谨小慎微，只有一如既往的狂放，山呼海啸亦不退步，做航海船只里最凶悍的那个水手，手拿着三叉戟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猎物。阿黛拉专注的可怕，一如十几年前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满脸络腮胡子的父亲站在他身后，大吼一声惊动山林中的动物，而她要在转瞬之间抓住扣动扳机的时机。

    那时她的心情和现在一样紧张，她从不愿意看见父亲充满期望的眼神逐渐变为失望，那是一种酷刑。北地的血统永远是充满着原始与野性的，她作为族长之女，平日里的表现更在族人的注视中，任何微小的细节都会被放大，阿黛拉不想听见别人说，“族长的女儿不像北地人，她更应该拿着针织娃娃在领地里跑来跑去，用低劣的技巧讨好卖乖。”

    这是一种无法容忍的侮辱。

    还记得五六岁的时候，她被同族的几个孩子欺负，对方撕烂了妈妈亲手给她织的娃娃，扔在地上，把线扯出来绕着树缠绕一圈又一圈。阿黛拉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解体，从腿部到头部，扯肠子一样全部拽掉，袖口做的眼睛掉在地上。她哭唧唧的回去找父亲给自己报仇······然而父亲只是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拿过来毛巾擦干净她脏兮兮的脸颊。

    “你应该学会自己守护自己的东西。”

    这句话刻骨铭心，扎进了她的脑海里，从此再也不敢忘记，所以她愈发刚强，也在以后的日子里更加注重身份。她成了大姐头，揍得那群欺负自己的孩子哀嚎连天，其他的父母也冷眼相看，似乎默认弱肉强食的规则。

    这次连联邦参与训练，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阿黛拉希望自己能够多加历练，她在北地青年中的领袖地位根深蒂固，父亲作为族长日复一日的老去，以后要继任他的位置，为族人谋求更好的发展，联邦的经历就像是一枚勋章，成为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果哪天没有了家园，那么何谈族人呢，这同样是守护。

    另一个原因就是江城。

    由于所生存的地方实在太过于偏僻，阿黛拉的小镇上只有一家学院，教语言、地理、数学等课程，上了几年认得字后基本就可以毕业了。她对学习是一窍不通，对于健硕的体格正相反，她感觉到自己知识方面的贫瘠。

    在去年，唯一的送报员从远方送来晚了一个月的报纸，上面的新闻过时好久了，阿黛拉在上面看到了江城的名字。标题是“一个拯救数亿遗传病儿童的天才少年”，“一个实现可控核聚变的能源巨子”，这对于知识素养非常欠缺的小镇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她将这个人和部落古老传说中的世界之子联系在一起，添上了神秘的色彩。

    他并不强壮，身形略显瘦削，长相清秀。却凭借自己的知识获取了绝大多数人的尊敬，做了很多善事。

    对于相距一万多公里，素未谋面的这个男生，她心底里产生了一些模糊朦胧的情感，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钦佩。

    再听说他的名字，已经是联邦时期了。无论从大义还是从私人的角度，阿黛拉都觉得自己应该参与到这次历练之中，所以她来了。

    来到外界，见到许许多多的陌生人，听到各个地域不同的语言，对她来说都是极为新奇的体验！还记得初到联邦的时候，她抬眼看见几百米即将完工的战姬，那流畅的线条，精美的壳甲，简直像是一件艺术品，让人惊叹世界上怎么有如此鬼斧神工的技艺。她当时就觉得自己宛如在梦中。

    初来联邦，阿黛拉亲眼看到江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拨开前面的人，向前张望。对方比照片中显得成熟多了，有些男人味，状态很是放松，脸上有微微的笑意。她目睹百米机甲狂奔而来，大地震颤，随后对那个各方面都很普通的江城俯下头颅······这场景实在是太过壮观，永生难忘。

    现在，阿黛拉再度睁开眼，她身处在考核的现场，旁边有正在注视的无数领导以及同样接受考核的许多族人。

    “领袖就应该有领袖的样子。”在心里，她这样告诉自己。

    随后，再一步踏出，她咬紧了牙关！由于用力过猛，甚至下颌的咬肌都凸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更是狰狞。

    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在战胜自己，她精神中的煎熬犹如身在火海，浓烟滚滚，一呼一吸心脏跟着抽搐！

    衰减到最后一分钟，考核的草地上方首次出现了让众科研者和领导们振奋的场景！身材高大的阿黛拉双目赤红，疯了一样向前奔走，嘴中念念有词，大踏步直奔向武器箱，她身觉在迷雾之中无所为安，往前走随时可能心绪崩溃掉入悬崖，可只有抓住那把枪，她才能真正脱离险地，找到自己的安全感！“报告长官，167号北地选手阿黛拉心跳超过130！体内状况接近极限，当处于崩溃值时，警备人员将立即停止她的考核！”这句话响在尤立轩的耳朵里，可他一句话也没说，死死的盯着奔跑的阿黛拉。

    全场的瞩目，亦在她身。

    阿黛拉冲至武器箱前，顾不得喘息，甩出手猛地插入箱中，抓住一把手枪扔向空中，同时弹夹落入另一只手，澄黄的一粒一粒子弹嵌入其中，在半空中停滞的手枪落下来，她干净利落接住同时将弹夹摁入！几秒钟，动作一气呵成！

    迎风举起枪来，直对着天空中数百米的庞大虚影！

    风动，人不动。

    举枪的手在颤抖一会后，归于平静，她心中再没有一丝波澜，犹如已走过荆棘之路。

    阿黛拉凝神注视，看着这古灵浑浊的竖瞳。

    “嘭！”

    如茵草地上的第一声枪响！脱离枪口的子弹飞向空中！

    没有击下任何东西，却让无数科研者以及领导觉得······击在了自己的心上。

    第一个通过测试的人员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她身上人类看到了新的希望，再强大的生物也不能磨灭人类不屈的意志。骁勇善战，是北地人民的标签，他们在极寒中锻炼自己的体魄，在荒野中做野兽的梦魇，在反抗入侵的伟大征程中做先驱者。

    这枪声几乎是让所有人精神一振！心中的战鼓彻底被敲响，血液几近沸腾，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阳光下，阿黛拉褐色的头发闪耀出了金光，起伏的胸膛代表她做完这些后的心情并不平静，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前一刻还尚凭自己的意志活动。

    高耸入云的虚影，在她眼里，在扣动扳机之后，已经不再那么可怕。

    她将那个不可违抗的威压生生打出了一道缺口，压抑顷刻间被瓦解，分崩离析，勇气筑起一道高墙，抵御洪水般源源不断涌来的远古气息。高墙不倒下，她人就站立着，天地中再无能压垮她的东西。

    高台上的尤立轩，张了张嘴想要出声，他错愕了好久，似乎也沉浸在阿黛拉那种挣扎后得以解脱的状态之中，好久才反应过来。在一片寂静之中，他应当宣布第一位通过测验的人选，“阿······”，吐出一个字，尤立轩声音如同很多年没说过话一样沙哑，原来······是他太过激动有了哽咽的冲动，所以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这句话的时候走音了。

    “阿黛拉，167号！成为第一个通过测验的人！”

    这句话通过扩音设备响彻整片草地，也清晰的传入那些还未进行考核，对眼前状况一无所知，仍旧蒙蔽在黑暗中的学生们的耳朵里。

    掌声刹那间如同雷鸣一样响了起来！这些人的激动完全溢于言表，不少人欢欣鼓舞，神色振奋。

    刚才的烦闷似乎都一扫而空了！

    江城的眼中也闪出了欣慰的神色。

    所有视线的焦点锁定在这个气喘吁吁的女人身上，那些和她同处一个地域的伙伴们看到了大姐头的表现备受鼓舞，纵使心里仍旧有惧怕，可也开始向前走了，这便是领袖所带来的效应，她的勇气同时感染了好多人。

    北地青年原本就带着狂放不羁的性子，他们在这次考核中给予领导们的震惊远不止此，先前二百多人未有一个通过考核的，可自从有阿黛拉这第一位出现之后，在倒计时最后三十秒内，这些人在浑身颤抖中向前走。就算手哆嗦着装子弹都有些困难，但还是一直在坚持着，江城他们见证了奇迹的出现。

    尤立轩宣布的声音也不断的响彻在空中，清晰的传入人们的耳朵，这一幕简直太振奋人心了！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青年们挣脱着恐惧的束缚，努力甚至可以说疯狂的奔向更远的地方，他们踏出的每一步都象征着反抗，枪声一次次······响彻在高空之中，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后方的人员积极的录入这些通过考核的名字，阿黛拉高居首位，这对她而言是一种无上的荣光。

    当考核进行的如火如荼，那些戴了隔音耳塞与耳罩的人，心中在想些什么呢？赵雪柔本来在漫无目的的乱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等了好久仍旧没有听到自己开始考核的消息，反而是听到了曾经发生过争执的阿黛拉的名字，她心里不由得一紧。本身小柔就是一个比较要强的女生，这个特点可以通过她高居岚京校花位置被抢走的时候那不忿表现出来，还有被欺负的时候记在心里，只等着寻机会报复。

    眼下连仇敌都通过了，还是第一个，她的心情莫名的变得很怪。距离戴上眼罩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直到这几分钟才陆续有通过考核的通知，这足以说明难度。

    她轻咬贝齿，脸色红润，被气得心胸起伏，暗暗握紧了粉拳。既然阿黛拉能做到，那自己肯定也可以做到，不然得多丢人啊，万一失败了离开的时候还要看到这人耀武扬威的样子，胜利者对失败者的鄙视目光，想想都让人抓狂了。

    小柔另一只手捏着衣角，包括不时伸出舌头来润湿一下干燥嘴唇的动作，无一不说明她的紧张。八壹中文網

    再看她旁边，华夏专区的那些人，柯冰倒是轻松，过不过考核对她来说不是必要的事情，如果能留下来是最好，留不下来，她真的要回岚京好好的做自己的事业。因为从那件事情过后，有了新的生活，她想未来自学设计，穿上一件件好看的衣服，自己又是兼职模特，对这个行业很了解。对于以后生活的规划，柯冰一直有一套自己的打算。她深切明白，依赖任何人，都是一种慢性自杀。

    人生当中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洛小璃此时身边有种风平浪静的感觉，她甚至在享受耳机里舒缓的音乐，思绪完全没有放在考核上面。也许是遗传的镇定吧，任何无关于江城的事情，她大概都是不会有情绪起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