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滚,别挡着老娘骂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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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娘老子呦,我嘞幺幺总算回家了,快让娘好好看看。” 楼兴邦还没到跟前儿,王金花就像一个将军坨一样,旋着风来到楼夜跟前儿,拉着他的手,眼睛上下打量着。 看完之后还不住地点头,“嗯,没瘦,看来那丫头片子在那边儿伺候的你挺好,老娘就知道她舍不得离婚,还真叫我说准了。” 大嫂张青在一边儿陪笑,“那是,娘是啥人,眼睛最是厉害。” 后边儿跟出来的郝静冲着楼老三撇嘴。 楼老三不禁头疼,不着痕迹地推了她一把,娘这会儿正高兴呢,别没眼色的上赶着找挨骂。 郝静朝他翻了个白眼,到底没有说话,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巴巴地磕地香。 楼夜原本看到老娘的开心瞬间没了,他抽回自己的胳膊,看了一眼楼大哥。 楼大哥心道不好,他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还在外边儿嘱咐小四儿呢,结果小四儿没说,老娘倒是先声夺人。 还没拦住楼夜,就见他对老娘说:“娘,于月也是您的儿媳妇,我不求您对她跟对嫂子们一样,但是也不能太过了。” 三个嫂子,就算进门最晚的三嫂,也跟他娘相处了十五六年了,于月刚进门自然没法儿跟几个嫂子和娘的感情相比。 王金花笑容僵在脸上,一时没明白儿子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眼,问大儿子,“我咋没明白咱幺幺的意思呢?” 老娘哎,你问我干啥哦,幺幺的话多明白啊,你还能听不懂?是不想听懂吧!楼定邦心里都快哭了,只好出声打圆场,“那个,娘啊,幺幺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多累啊,先让他进屋歇着吧。” “是啊娘,咱们别站在院子里说话了,太冷了,冻得脚疼。”楼兴邦忍不住跺脚,这数九寒天,滴水成冰,千层底的棉靴子也抵挡不住地上的寒气。 只是这话说完没人搭茬,楼兴邦只好尴尬地笑笑,然后往后缩了缩,给了小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院子里静得吓人,王金花没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出声。 “嘎嘣,嘎嘣。” 嗑瓜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王金花利剑一样的眼神朝声音的源头射去。 “就知道耍着嘴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东西。” 郝静是城里人,有自己的工作,平时住在娘家,只有放假的时候才跟着楼安邦回小河村住。 她虽然不是独生女,但是在家里也没人这么骂过她,就算在婆家,这也是头一次。 她跟楼安邦两人都在城里上班,每个月给家里交十五块钱,这些年王金花一直对她不错。 原本就觉得婆婆和妯娌虚伪的她,要不是楼安邦拦着,早就出声讽刺了,这会儿火烧到自己脑袋上了,再忍下去真就是千年的王八了! 楼安邦看媳妇儿变了脸色,赶紧拉着她,反而被郝静甩了个踉跄。 “滚一边儿去,别挡着老娘骂人的路!”郝静把手里的瓜子正要扔出去,又想到这是自己买的,甩出去的手及时收了回来,揣进兜里。 “大过年的找不痛快是吧,小弟向着自己的媳妇儿说话有啥错,就惹得你这么不高兴!娘,现在是新社会了,还伺候,你当儿媳妇是啥,你们家的使唤丫头不成,咋得伺候不好你儿子,你还要替你儿子休妻另娶不成? 真把自己当大家族的老封君,说一不二了,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你跟我指桑骂槐的,那不能够,你看看你再敢骂我一句试试,你看我们一家子还登你的门不!” 真打着谁稀罕呢,要不是她是城里人,楼安邦还在村里上工呢! “郝静!过分了!” 楼安邦没想到媳妇儿说话带着刀子,句句都捅在老娘心口,这话要是传出去,老娘还怎么做人啊,他赶紧出声。 郝静冷哼一声,指着楼安邦道:“你还是个男人么,就看着你媳妇儿这么被人骂,窝囊废!” 王金花脸色漆黑,以前这个儿媳妇说话好言好语的,她倒是没发现也是个牙尖嘴利的货。 她盯着楼安邦,“老三,你就听着你媳妇儿这么骂你老娘!” 楼安邦心里苦啊,原本是小弟的事儿,怎么就成了他媳妇儿跟老娘吵起来了。 一边是生他养他的老娘,一边儿是给他生儿育女的媳妇儿,他向着谁,另一边儿都讨不到好,这不是为难他么。 楼安邦说不出话,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叹气。 王金花面露失望,这个儿子果然是给丈人家生的,白眼狼一个。 郝静勾起唇角,面带讽刺,看吧,她就知道男人靠不住,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要不是她有工作,老太婆拿不住她,今天估计就得挨打。 楼夜没想到一句话的事儿,居然波及三哥三嫂,他赶紧出声,“娘,进屋说话吧。”说完,他伸手拉老娘的手。 却被王金花一巴掌拍歪。 他低头看着被拍走的手,笑笑,“娘是觉得哪句话不满意?三嫂是替我受过,有什么想骂的,咱回屋您老慢慢骂。” 张青也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也跟着打圆场,“娘,今儿可是小年,不兴拌嘴的,咱都是一家子,上嘴皮跟下嘴皮难免磕碰,有啥话说开了就成。” 随后又安慰郝静,“弟妹,娘也没有别的意思,是骂我呢,你看我这些年,在家啥也不干,工分挣不了几个,吃的还不少。” 三弟妹在城里百货大楼上班,没少往家给几个孩子拿东西,这些她都记着呢。 郝静无所谓,有人上赶着捡骂,她能说啥。 甩开楼安邦抓着她衣角的手,转身回了屋里。 王金花眼神里透着毒一样盯着郝静的背影。 楼夜又拉了拉她的手。 到底是从小疼大的小儿子,王金花舍不得真跟他生气,脸色稍霁,“都别杵着了,都进屋吧。” 这话一出,哥儿几个如蒙大赦,赶紧拥着小弟跟老娘回了堂屋。 楼父一直在屋里抽旱烟,即使外边儿吵翻天,也影响不到他。 只是看见小儿子的时候,老爷子放下手里的烟袋锅子,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王金花早就知道男人的性子,没好气地说:“你倒是屁股沉,刚才怎么不见你出门迎迎幺幺,这会儿装什么。” 楼父脸上讪讪,知道老妻是埋怨他刚才没有出去替她说话,摸了摸鼻子转而问楼夜:“这一路还顺利么?” 楼夜把手里的行李放下,接过二嫂赵春芬给端的搪瓷缸子,抿了口茶水,“一切都好。”他踢了踢脚下的行李袋,笑着说:“这是给家里带的,一会儿娘收拾一下,看看有啥不禁放的,咱们今天晚上就吃了它。” 王金花坐在凳子上,看着儿子脚下的大行李袋,心里满意,面上却不显,矜持地点了点头。 张青跟婆婆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一看就知道婆婆心里高兴,于是笑着说:“看看咱幺幺多孝顺,远在西北,还不忘给咱爹娘带东西回来。” “是啊这大老远地带回来,幺弟真是辛苦了。” 又来了,郝静坐在一边儿,喝茶水的功夫翻了个没人看到的白眼,这两个马屁精就不能歇会儿? 两个儿媳妇一唱一和的,说得王金花心里舒畅。 “那些晚点儿再收拾,你先跟娘说说,你跟那丫头到底是个啥意思,她说要跟你离婚,在家跟我叫唤得厉害,结果去了西北,你俩咋连个动静都没有了,每次打电话问你,你啥也不说,总是都好都好,好啥啊好,娘大好的儿媳妇都没了,能好到哪儿去。” 不等楼夜说话,王金花又道:“她要是识相的,跟你离婚最好,我听小蔡的意思,人家也不嫌弃你是个二婚头。” 楼夜皱眉,“娘又跟蔡婉清联系了?我不是说了,我跟她没有关系,让你不要跟她联系了么?” 王金花面色不自然,眼神闪躲,“那个她给我打电话,我总不能不接吧,她爸是你的领导,我要是不接电话,不是怕对你不好么。” 这话说的楼夜无法反驳,只道:“那我回去跟她说清楚,让她以后不要再给咱家打电话了。” 王金花被这榆木疙瘩气得眼前发黑,“你还没说于家那个丫头咋整?” 楼夜无奈:“娘,那是我媳妇儿,还能咋整啊,过日子啊。” “啥!”王金花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从凳子上站起来,“那个死丫头都要站在你老子娘的脑袋上撒尿拉屎了,你还要跟她过日子!你是没见过女人是咋的!还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了心窍了!” “娘,我就是个普通的工人,她一个高中生配我,我不亏。”楼夜不知道于月去西北之前是怎么在这家生活的,但是就现在他娘这态度看,肯定是十分艰难。 “娘,她已经是我媳妇儿,再说了于月是个温和乖巧的姑娘,怎么可能那样对您,您就是对她有意见,打心底里不喜欢她。”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两口子都在西北,您也看不见她,眼不见为净,彼此过自己的日子,这不是挺好么。” 王金花就这么看着儿子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最后儿子说了什么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楼夜说完看着老娘的脸色不好,赶紧站起来,结果老太太没等他伸手,又风一样的卷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听她喊。 “我要跟王素雅拼了!” 楼夜心下一跳,不明白老娘这是怎么了。 郝静无语:“看啥啊,还不去追,真等着你们老娘把幺弟的丈母娘给打坏了?” 这话一出,兄弟四个连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