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借宿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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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庄主见问,想了想,心里暗道:既是有几个打劫的,凭俺的功夫,也无需怕他;关键是,这黑天半夜的,真要是几位女子借宿,若不留她住下,待让她们何处去?俺这地方,乃是契丹的地方,那契丹人专好抢牲口、抢女人,俺不留他们,她们只得连夜赶路,万一碰上不良的契丹人,岂不是麻烦了。 这样想着,少庄主便对汉子说道:“龙四,你多带几个庄丁,放她们进来。若真是求宿的,可带她们到俺这里来;若是图谋不轨的,速让人来告诉俺,俺自然杀将出去,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龙四答道:“是!少老爷。” 龙四遂转身出了正院,吆喝了几位庄丁,手里掂着朴刀棍棒,一同来到大门处。 大门外面,银芝她们正说着话,大门吱扭扭地开了,从里面走出龙四来,弓腰对银芝她们说道:“几位小姐既是借宿的,俺家少老爷说了,可跟俺进来。” 银芝闻言,对龙四说道:“多谢大哥。”随即,银芝便带着四霞姑娘,跟在龙四身后,进到院中。 隐约灯光中,银芝见暗光处还站着五六位壮汉,手中拿着朴刀棍棒之内。银芝心中,大吃一惊,暗道不好,恐入了贼穴。 紧挨着银芝的金霞,拉了下银芝的手,暗嘱道:“二公主,莫要慌,看情况再说。”银芝遂稳定了下情绪。 龙四回身对银芝说道:“几位姑娘,请。” 银芝答道:“大哥请。” 龙四带着银芝她们进到院中后,并未发现异常,遂领着银芝她们,来到了上堂,去见他家少主人。 他家少主人在正屋前,侧耳听着动静,听了半天,并无喧嚣,赶忙坐回正屋大堂内。 大堂中间,八仙桌旁,太师椅上,端坐着少庄主,灯光下,但见年纪约三十左右,长得瓜子型的一张脸,眉目清秀,两只眼睛大而有神,鼻子直而棱,嘴巴俊俏。好一个英俊汉子! 那少庄主见了银芝她们,忙站起身来。再看时,那少庄主却有着八尺来高的身躯,健壮结实。 少庄主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那庄主的笑,有点腼腆,表情看上去不像是个赳赳武夫,倒像是个读了书的相公。 银芝她们五人,见了庄主的微笑,均浑身颤栗了一下,顿时就被庄主的气质给征服了。银芝心里暗道,这荒郊野外,荒蛮之地,竟然也有如此英豪的汉子! 银芝想起龙四的话,心里暗道,如此优秀的男子,在下人眼里,怎地就是不务正业,专好使枪弄棒,还气死了爹娘的不孝之人?看上去不像是个无赖嘛! 见少庄主站起身来,脸上微微一笑,银芝也顾不上多想了,遂和四霞姑娘一道,赶忙拜了少庄主。 庄主见状,连忙说道:“客人休拜,你们是行路的人,一路上餐风露宿,定然辛苦,且先坐了,歇息一下再说。” 银芝和四霞姑娘道了谢,分别在两边的椅子上坐了。 那少庄主又仔细打量了银芝她们一番,人人端庄秀丽,贞静文雅,似乎不像是不良之人,遂为刚才的多心,红了脸。 银芝见了,脸也红了。 那庄主也在太师椅上坐定,问银芝道:“你们从何处来?到哪里去?缘何昏黑到此?” 银芝见问,胡乱编道:“回告庄主,俺们乃主仆五人。俺姓袁,名月娥,乃东京城中,八十万禁军袁教头独生女儿。现因仇人寻仇,家遭变故,父母双亡,故此在东京立不住脚,便带了四个使女,逃出东京城,望北而来,并无一定目标。也是月娥之过,为多赶了点路途,错过了住店,现欲投宿贵庄,借宿一夜,明日早行,房金依例拜纳。” 那庄主见银芝风髻露鬓,淡扫蛾眉眼含春;白皙清亮,皮肤细润如温玉。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樱桃小嘴不点而赤,说起话来,温和柔美,一身便装,腰间别着一把短剑,更显出侠女气势。 再看银芝的几位使女,皆青春靓丽,充满活力。 那庄主看惯了北方女子,皆是风风火火,泼泼辣辣,说话高声粗气的,举止随便的女人;猛然间见了银芝她们,心中甚是喜爱,徒生出一种情愫来。 庄主心里暗想,要说钱财,俺家也算是富有了,房屋百间,田产千亩,租用着二十余位庄户。以前的时候,俺和同乡马植贩卖马匹,钱也挣了不少,日子过得也足够富裕了,只可惜早间时怎就没动过娶妻成家的念头,以至于把爹娘都给气死了。后来,那马植投奔南朝去了,俺也很少再贩卖马匹了,只好守在庄户上,等候着俺马植哥哥发达后,也给俺介绍个前程。现在,眼看着忽如而来的几位侠女,且又是没有固定去处的,分明是上苍送给自己来的嘛!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看来这几位女子该是和俺有缘分,俺得长留她们住下来,好娶了这位女子,捎带着得了几位使女,不也是一番美事。 如此想着,少庄主大喜,高兴地说道:“却原来是从南朝上国而来的远客!莫要说甚么房金不房金的话,你们尽管住下便是。这世上的人,哪个头顶着房子走路呢!” 银芝闻听到庄主称自己是南朝上国来的远客,不觉大吃了一惊,心里暗道:难不成还真是到了契丹的地盘上?看少庄主这模样,不像是契丹人,倒像是中原汉人嘛! 如此想着,银芝说道:“多谢庄主。”续又问道:“敢问庄主,此间是什么地方?” 庄主答道:“回袁小姐问话。此间乃是辽国燕京府西郊呀!你们已经从南朝上国进入到辽国燕京了。” 银芝闻言,吃了一惊,说道:“原来俺们已经到了辽国。你瞧这路走的!” 庄主心情高兴,说道:“你们既是从南朝上国而来,可听说到过俺的朋友马植?” 银芝和四霞姑娘闻言,皆摇了头,表示从未听说过。 庄主笑了,说道:“看我问得有点唐突,怪道里你们不知道。俺那朋友,本名叫马植,原是朝廷的光禄卿,后辞官返乡,与俺一起合伙贩马,后来得遇上国枢密使童大人,随同南下,受上国皇帝赏识,赐姓赵,改名为赵良嗣,充任着南朝秘书承、右文殿编撰职务。” 银芝和四霞姑娘闻言,更是吃惊。 想起刚到汴梁的时候,在酒店里吃饭,就与一个姓赵的、在朝廷担任秘书承职务的宋奸打了一架,难道这位庄主所言的赵良嗣,就是我们曾经打了的那个宋奸?若是的话,眼下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怕别人先说认识,惹出麻烦来,银芝赶忙说道:“回庄主的话,俺们女流人家,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上哪里知道庄主的朋友去?这个实不知道。” 庄主闻言,便不再打听赵良嗣情况,转首问银芝道:“你们一路远行,天昏方至,估计还未打火吧?” 问毕,不待银芝回答,便吩咐庄客道:“快去准备饭菜,好让几位姑娘用膳。” 庄客闻言,自去准备。 银芝忙道谢道:“多谢庄主,饭钱明日早起,一并付给。” 贾世忠道:“你看,又来了不是?甚的店钱饭钱,在如此说,便是看不起俺了。” 银芝见说,笑了笑。 庄主接着和银芝她们说些闲话。 银芝问庄主道:“敢问庄主高姓大名?目前以甚为主业?” 庄主闻言,答道:“几位姑娘有所不知。在下本是中原故民,因后晋石敬瑭将幽燕十六州并疆土上的子民割让给了契丹,我祖上乃做了契丹子民,已经四五代了。现如今,我们虽住在契丹,却不服他的管辖,心里一直盼望着王师北伐,平定幽燕,饮马永定;那样的话,我们也好早归大宋,重做中原子民也。” 银芝闻言,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怪道里庄主看上去是中原汉民。” 少庄主闻言道:“不光是看上去像中原汉民,实际上就是纯粹的中原汉民嘛!若论起来,我们乃是同胞呢!实告几位姑娘,俺姓贾,名仁,字世忠,百家姓中排137位,所谓‘贾路娄危”的‘贾’也!瞧这姓氏,明摆着是中原人嘛!” 银芝道:“不光是中原人,还是名门望族呢!年少时,月娥曾读过少庄主祖上贾谊贾太傅大作《过秦论》,纵论先秦之过失,见解深刻,文采闪烁,极富感染力,月娥甚是敬佩。” 少庄主贾世忠闻听到银芝这番话,心里既荣耀又震惊。 贾世忠心里感到荣耀是因为自己虽然姓贾,但实在是与故汉政论家、文学家、大博士贾谊贾太傅没有半点牵连,在月娥姑娘嘴里,却成了祖上,这是何等的荣耀?!震惊的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流落异国的红尘侠女,竟然也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张口便能谈古论今。 能碰到如此美貌,贤淑贞静,且饱读诗书的女子,也算是人生奇遇了。贾世忠心里惊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