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青丘慕容氏
夏无神道:“如此甚好。我听夏侯先生说,你所以爱吃人血,并非出自你的本意,而且你所练功法以致。我曾听我师傅提及,说有一种功法很是特异,倘使不以人血滋润,便会反噬自身,使人浑身僵直而死。不知是不是你所修炼的功法?” 夜叉惊道:“正是这样!只是我这功法,便是须弥界中,也鲜有人知。你师傅怎会知晓?” 夏无神摇头道:“我侍奉师傅之时,曾听他品评天下功法。只因你这功法甚是奇特,所以至今记忆犹新。至于我师傅如何得知,我便不曾知晓啦。” 慕容嫣然见夏无神伤势渐复,又见双方罢手言和,心中甚是欢喜,此刻听他说夜叉吃人血实非所愿,乃是为了活命,厌恶之心登消,道:“无神哥哥,既然你师傅知道这功法的玄妙,必然晓得如何破解这异种真气。你回去问问你师傅,请他将破解之法传授与你,你再传给夜叉。那么他以后便不用吃人血啦!” 夏无神叹道:“我师傅闲云野鹤般的性子,受不得半点拘束,又爱游历天下。我已多年未曾见过他老人家了。” 慕容嫣然颇觉失望,道:“哦!那如今可怎生是好?总得想个法子才是啊!” 夜叉笑道:“在下之事,不足挂齿。倒是姑娘此番出入江湖,须得小心才是。” 他说着,看了夏无神一眼,又道,“小恩公侠义为怀,修为甚高,有他于一旁照料,想来姑娘也不会有何损伤。” 慕容嫣然点了点头,笑吟吟道:“嗯。无神哥哥很厉害,这我早就知道啦。” 夏无神与夏侯楚欣对视一眼,均觉惊奇:“听夜叉话中之意,倒似乎很关心慕容嫣然的安危。莫非他俩早已熟识?可是之前夜叉现身之时,看小姑娘的神情,分明便是从未见过夜叉。” 夏无神于夜叉所知不多,夏侯楚欣却甚是熟悉,心中吃惊更甚:“这夜叉何等样人?手段残忍毒辣,手下从无活口,凶名远播,便是须弥界中,也是臭名昭著。怎么如此关心一个小姑娘。看这姑娘的修为,也不过聚灵初阶,实属稀疏平常。真是奇哉,怪哉。” 夜叉右手翻转,两道暗红色符牌出现,分别递给夏无神、慕容嫣然二人,道:“小恩公今日救我性命,夜叉无以为报,只得以命相许。他日恩公若有所求,只须捏碎符牌,夜叉立时便会现身。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说罢,又对夏无神拜了一拜,便扬长而去。 慕容嫣然拿着符牌,只觉冰凉入骨,奇道:“夜叉,救你性命的是无神哥哥,与我并无干系,你给我符牌作甚?” 却听夜叉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姑娘且请收好,他日你自必知晓。”再看时,却已不见了身影。 夏无神看着符牌,叹道:“不愧是出自须弥界,行事作风果然令人琢磨不透。” 又对慕容嫣然道,“小妹子,你便将令牌收好吧!我看那夜叉并无恶意,想是你方才的善言,令他感怀于心。” 慕容嫣然点头道:“好的。不过,这人也真是奇怪。”说着,撕开芥子空间,将符牌放入其中。 夏侯楚欣、夏无神二人见状,登时愕然。夏侯楚欣奇道:“额,姓慕容的小姑娘,你怎会有芥子空间?” 夏无神也问道:“小妹子,这芥子空间需法则之力方能开辟,你不过聚灵初阶的修为,绝无可能凝聚出法则之力,又怎会开辟出芥子空间?” 慕容嫣然吟吟笑道:“嘻嘻,无神哥哥,我哪里有这般了得的修为。实话与你说,这是我爹爹给我开辟出来的?” 夏无神点了点头,暗道:“她父亲既将家传宝剑不远万里送到神兵山庄修铸,想来与之私交甚好。神兵山庄乃是当时闻名的大宗派,江湖地位何等尊崇,岂是寻常人物能结交的。看来这小姑娘来头也很不简单啊。” 夏侯楚欣心中却吃惊更甚:“修真者结成金丹,方能凝聚法则之力,却无法开辟出芥子空间。直至孕育元婴,才可撕裂空间,开辟而出。可是,若想为他人开辟,非斩道成仙不可为。这点想来夏无神并不知晓,否则也不会如此淡然。听这小姑娘所言,她的芥子空间乃是其父为她开辟出来。如此说来,她父亲岂不至少已是斩道修为!”念及于此,不禁道:“姑娘,可否告知令尊姓名?” 慕容嫣然摇头道:“夏侯先生,并非我不说与你知,而是我出门之时,我爹爹曾交待过,不可说与他人道出他的名讳。” 夏侯楚欣更坚心中所想:“便连姓名都不能说,必是斩道仙人无疑。只是这小姑娘的父亲乃是如此高手,她的修为却为何这般平庸?” 夏侯楚欣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不知姑娘此番何往?” 慕容嫣然道:“我要去神兵山庄。”摸了摸肚子,面上微窘,又看了看夏无神,道,“不过,咱们能不能先找个地方吃饭,我肚子饿啦!你们两个修为高深,自不会觉得饥饿。我只是聚灵境界,与常人无异,每日三餐,那可是少不得哩。” 夏无神环顾四周,果见日暮西山,天色渐晚。当即笑道:“我便说和夜叉这场架打得总是不顺畅,却原来是肚中酒虫作怪。哎,肚子啊肚子。你自己想吃酒便罢了,却累得我给人家打成重伤。亏得慕容小妹子有灵丹妙药,否则你以后再别想吃酒啦!夏侯楚欣先生,咱们且寻个酒馆,畅饮一番,如何?” 夏侯楚欣也十分好酒,登时拍手叫好,道:“我的飞船之上,便有许多佳酿。可惜我这一回出门,走得十分匆忙,并未将它驶出,否则咱们两个尽可大醉他几天几夜。” 夏无神不禁想起在龙门客栈之时,夏侯楚欣片刻之间便将十斤白酒吃完,酒量之大,犹胜与己。 慕容嫣然在一旁听得索然,嘟囔道:“哼,两个大酒鬼。”夏无神二人闻言,登时仰面大笑起来。 夏无神道:“小妹子,男人之于酒,便如女人之于样……”他本章说“美貌”二字,但见到慕容嫣然模样怪异,立时住口不言。 慕容嫣然奇道:“无神哥哥,你要说什么,怎的忽而不说了?” 夏无神摇了摇头,道:“咱们还是快些找个饭店吃饭是正事。” 慕容嫣然撇嘴道:“哼,不说便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有许多事不曾说过哩。” 夏侯楚欣、夏无神二人皆是楚国人人氏,又久历江湖,只约摸辨认方位,便知此处已近楚国地界。 三人赶了数十里路,便进了楚国地界,来到一个小镇,轻易寻到一家饭店。 夏无神久未归国,此时听闻家乡土语,甚觉亲切,一时胃口大好,招呼跑堂,要了十斤白酒,配了几样下酒菜。 慕容嫣然见夏无神竟叫了十斤白酒,吓了一跳,道:“无神哥哥,你重伤初愈,还是少喝点酒。” 夏无神笑道:“故人有诗云:‘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讲的便是回归故里的喜悦心情。我夏无神浪迹江湖,四海为家,今日终回故乡,又岂能不喝个不醉不归。” 夏侯楚欣点头笑道:“楚兄弟所言正是。常言道:‘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咱两个先对饮三大碗,如何?” 夏无神当即拍案称好,道:“在下正有此意。”心道:“这夏侯楚欣为人豪爽,倒是值得结交。只是听他话中之意,远不止此,却是为何?” 姜国民风彪悍,爱饮烈酒,酒碗也大,足可盛半斤之数。 楚国与姜国却是不同,酒性温和,酒碗更不及姜国的大,三大碗喝完尚不足一斤酒。 夏无神、夏侯楚欣二人三碗酒喝完,仍觉不过瘾,又自斟自饮,喝了四碗。 慕容嫣然见他们喝得畅快,勾起了馋虫,也倒了一小碗酒,只喝了一口,便觉腹中翻滚如烈火焚烧,口中辛辣无比,立时又将酒水吐将出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怎的这般难以下咽?” 夏无神二人见状,登时捧腹大笑。 慕容嫣然更觉生气,嗔道:“无神哥哥,人家已是这般难受了,你却还在那里发笑。” 夏无神笑道:“小妹子妙语连珠,说话十分有意思,须怪我不得。” 慕容嫣然听他称赞自己,怒意顿消,道:“哼,油嘴滑舌,就你会说话。不理你啦!” 夏侯楚欣道:“小姑娘稚气方脱,单纯雅致,实在讨人欢心。” 慕容嫣然道:“夏侯楚欣先生,我有名字的,叫慕容嫣然,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别一直小姑娘小姑娘的叫啦。” 夏侯楚欣点头道:“慕容嫣然!嫣然婉转!嗯,好名字。好名字。当饮酒一碗。” 说着,端起一碗酒,仰着脖子便喝得干干净净,一面又将酒斟满,一面吟道:“青丘之地,涂山之氏。似人非人,似天非天。” 他吟的这两句,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却别有一番韵味。 夏无神奇道:“夏侯先生,你唱的这什么曲,我怎么的从未听过?” 慕容嫣然却面色陡变,低下头去,细声道:“都不知你唱的什么。又是山啊,又是天啊,风马牛全不相及。” 夏侯楚欣看了慕容嫣然一眼,对夏无神摇了摇头,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夏无神见夏侯楚欣不愿再说,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喝着酒。 夏无神却是不知,此时夏侯楚欣心中已掀起滔天骇浪。 那夜叉将符牌赠予他们二人,还许下重诺。夏无神救他性命,倒在情理之中,慕容嫣然与他并无瓜葛,却是为何? 夏侯楚欣素知夜叉的性子,事情绝非如夏无神所言那般,乃是因为慕容姑娘当时的说辞。 传闻夜叉遭人追杀之时,曾被一位大人物出手相救,那位大人物据说出自青丘涂山氏。再看这姑娘,复姓慕容,正是涂山氏之大姓。 上古时代,人妖两族相王,互通婚姻,以为盟誓,便有人王夏氏入赘涂山氏为婿。 后天道崩殂,世界破碎,夏氏走出妖族,平定人族内乱,分封诸侯,以王号不足以显其业而出震继离,尊称夏帝。 夏氏称帝,尊涂山氏之女娇为帝后。因妖族有宗族而无姓氏,便取“慕二仪之道,继三光之容”首尾“慕容”二字为其姓氏。 自此之后,涂山氏行走世间,便多有以“慕容”为姓者,皆缘由于此。 夏侯楚欣见慕容嫣然虽模样怪异,声音却是绝美。细细打量之下,见她脖颈肌肤胜雪,想来原来相貌定非这般,必是用了什么手段遮掩,心中不禁叹服:“以我金丹境界的修为,尚看不出是何手段,当真了得。” 他瞥了慕容嫣然一眼,又想:“素闻青丘涂山氏乃是狐妖一族,具绝世之容姿,堪称艳重天下。慕容姑娘所以掩盖容貌,怕正是为此。” 夏侯楚欣心中打定主意,又想青丘之狐,世人有歌诀赞之。当下便以歌诀试之,慕容嫣然果然神色失措。 夏无神见夏侯楚欣发愣,端起一碗酒,道:“夏侯先生,咱们再饮一碗。” 夏侯楚欣心中疑惑得解,得知慕容嫣然竟是出自青丘涂山氏,心情大好,端起酒碗,道:“妙之极矣!妙之极矣!” 须知这青丘涂山氏来头甚大,在须弥界妖族之中,亦可居前十之列,能与他们结交,夏侯楚欣自是十分欢喜。 夏无神奇道:“先生何事如此高兴?” 夏侯楚欣摇了摇头,却不答话,只问道:“先前听慕容姑娘说,要去神兵山庄,不知所为何事?” 慕容嫣然道:“啊!你说我么?我奉我爹爹之命,去神兵山庄将他的兵器取回。”心中兀自忐忑:“先前听他吟唱歌诀,乃是我青丘涂山氏祖传歌诀的其中一句。他怎么竟然会唱?莫非他竟瞧出我的来历?这可怎生才好?出门之前,爹爹便曾交待,不可让人知晓我的来历,否则必有祸事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