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
从洛阳走水路去狗山只需半日,可要是走陆路就要多走上三天,严挺二人路上没有片刻停留,一天一夜的功夫便来到了岐州外城门外。 眼下人困马乏,严挺让慕轻鸿先进城刺探一番,说不定城里就有想不到的敌人在等着他,而自己先在城外打个盹,严挺刚躺下没多久便被慕轻鸿摇醒,他揉了揉眼疑惑:“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慕轻鸿一脸兴奋,激动的说:“你绝对想不到有谁在城里。” “谁在城里?” “天下第一剑客李乱情,还有你的小情人。” 严挺打了个哈欠,没明白慕轻鸿的意思:“我哪里有小情人?” “独孤小英!独孤小英现在就在城里!”慕轻鸿抓住严挺的头不停摇晃:“还有李乱情,多年未出山的李乱情!他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严挺被这么摇晃,迟钝的脑袋也清醒过来,大惊:“你说独孤小英在这儿?” 慕轻鸿激动的点头,严挺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疑惑道:“你见过独孤小英么?” “没有。” “那你见过李乱情么?” “也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城里那二人是真的?”严挺骂道,独孤小英仍在洛阳的青楼里隐姓埋名,怎会跑到岐州与李乱情在一起?慕轻鸿见严挺不信,指着城门来往的人群道:“现在城里都传开了,李乱情与独孤小英就在一家客栈里,还开了个擂台,你说有哪个傻子冒充这二人还如此有恃无恐的?” “开擂台?”严挺锤了锤脑袋,他越来越听不懂慕轻鸿在说什么了。 慕轻鸿见严挺一脸茫然,一把将他拉起,道:“你和我一起去看看,若是假的我们就当做热闹看,可若是真的。” 严挺问道:“若是真的又怎样?” 慕轻鸿露出古怪的笑:“我就将他们偷个精光。” 二人走进城内,慕轻鸿带着严挺走过几条街,严挺离着老远就看到一家不大的客栈门外被无数人围的水泄不通,严挺费劲力气挤过人群,眼前看到的却令他瞠目结舌。 只见客栈大门敞开,门外有位黄杉公子一边敲着锣一边吆喝:“走过路过莫要错过!五十两!只要五十两银子,就挑战天下第一剑客李乱情,走过路过莫……”这时屋内噼里啪啦之声响起,又传来一名女子的娇喝:“来个人把他抬出去,下一个!” 这女声严挺听的格外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眼见有人又掏了五十两银子走了进去,严挺问一边的慕轻鸿:“你还有多少银子?” 慕轻鸿道:“我身上除了你给我的袍子外什么都没有,不过倒是可以偷来。” “快去偷,我要去进去看看。”严挺催促道。 “没问题,不过我要先进去。”慕轻鸿说完转身向身后的人群挤了进去,严挺刚回过头只听客栈内又传来女人英气的娇喝:“把他抬出去,再下一个!” 有不少人吆喝着要进,这时慕轻鸿在人群中拿着一叠银票高高举过头顶吆喝:“我出五百两!让我先进去!” 黄杉公子喜笑颜开,指着慕轻鸿对众人喊道:“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没有就他先进。”没有人出价,慕轻鸿一个飞身越过人群,将一叠银票塞到黄杉公子手中,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客栈,刚进去没两步又退了出来,脸色极为古怪。 黄杉公子见慕轻鸿退了出来,问道:“你怎么又出来了?” 慕轻鸿头摇的飞快:“我认输,我不进去了。” “那钱我可不退。” “钱我不要了。” 慕轻鸿说罢头也不回就走,严挺在人群里看的一头雾水,慕轻鸿刚才的脸色是他从未见到过的,待慕轻鸿走到严挺身边,迫不及待问道:“你在客栈里看到了什么?” 慕轻鸿塞给他一叠银票,道:“你进去就知道。” 严挺也不再问,也学着慕轻鸿将手中的银票举过头顶,黄杉公子一眼看向这里,大声呼喊:“你你你,你先进去。” 严挺迈步向前,将银票全部塞给他,同时问道:“独孤小英也在里面?” 黄杉公子数着手中的银票笑的合不拢嘴:“在里面在里面,你想和谁打都没问题,但是伤了我们不管。” 严挺点了点头踏进大门,大堂内的酒桌已全部移到四周,给大堂腾出一大块空地,一男一女正坐在地上边一边喝酒一边打量严挺。 严挺笑了,他实在忍不住笑,对着眼前的男人问道:“阁下就是天下第一剑客李乱情?” 男人扔给严挺一壶酒,爽朗的大笑:“不错,我就是李乱情。” 严挺接过酒但没有喝,又问眼前的女人:“那么姑娘就是独孤家的独孤小英?” 女人语气有些不悦:“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赶紧亮出你的家伙,后头还有人排着呢。” 严挺点了点头,男人刚站起身,严挺急忙喊道:“我不想和你打。” 男人一怔:“那你进来干什么?” 严挺指着眼前的城九酒,笑道:“我想和独孤小英打,不知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李消灾笑意更甚,扭头对城九酒催促:“快起来吧小英姑娘,这位公子想和你切磋呢。” 城九酒蛾眉微皱,看着严挺空洞的左袖,问道:“你确定你要和我打?” 严挺已将赤血河掏出,道:“我很仰慕独孤家的剑法,一定要和独孤姑娘讨教。” “好!”城九酒紧盯赤血河,缓慢起身抽出梨花:“我虽不认得此物,但也看得出这把匕首绝非凡品,我也只用右手。” “不需要。”话音刚落严挺已挥动赤血河极速向前刺去,这一击他并未留情,他知道城九酒一定能够接下,城九酒甚至未挪动半步,右手轻微上抬便用梨花抵住了赤血河,严挺已料到城九酒会这样抵挡,手腕向上一扬刺向城九酒的脖颈,城九酒低下头一口咬住赤血河,梨花也同时横在严挺的咽喉,只要再挺近半寸严挺必定命丧当场。 可严挺做了一个城九酒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似乎没有看到横在脖颈前的剑,而是不要命的伸头向城九酒的头上撞去,城九酒未曾想眼前之人竟会如此拼命,急忙将剑向后收回,嘴也松开赤血河向后避去,严挺趁此机会右手急速向前朝城九酒的脖子刺去。 城九酒突然放弃抵抗,似笑非笑一动不动的看着严挺,严挺的手也同样停下,二人站立着默默对视, “为什么停下?” 这是严挺问的,刚才那一击城九酒有无数种方法挡下,可她却眼睁睁看着严挺了过去,城九酒笑道:“因为我想看你会不会真的刺下去。” “如果我刺下去了,又会如何?” “那你这条胳膊也会丢了。” 城九酒的语气极为平淡,严挺却隐约听出一丝杀机,他当然不会怀疑城九酒能否做到,他接着问道:“方才你已用剑抵住我的脖子,为何要退?” “我答应了一个朋友,未到与她约定的日子,我不会杀死任何人。” 严挺笑道:“那你的朋友一定是个非常正直的人,她不愿使你再犯下杀孽。” 城九酒道:“我的朋友不多,她一定是最好的那一个。” 严挺道:“其实我也遇到一位特殊的朋友,她也劝我放下屠刀与她一同脱离江湖上的是非。” 城九酒道:“你应该听你这位朋友的话。” 严挺笑道:“我确实应该听,她虽然并不美却心灵手巧,煮的鸽子汤更是天下美味,希望有一天尝一尝。” 客栈外,人群开始有些躁动,无数人围在门外叫嚣要进去与李乱情一比高下,沈莹几乎要拦不住。 听得屋里并未有动静,沈莹将头探了进来,喊道:“你们好没好么?我快拦不住这些人了。”说完他又愣住,因为他看到城九酒正与刚进来的男人似乎是在深情对视,而李消灾坐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 沈莹又问了一声:“你们在做什么?打完了没?” 城九酒被沈莹的声音打断,扭头对他喊道:“正常放后面的人进来就好。”说完拉着严挺向客栈后院走去,沈莹迷茫看向地上的李消灾,李消灾耸了耸肩,道:“你别看我,我也纳闷他们怎么回事。” 城九酒将严挺拉进后院,不由分说一脚将严挺踹翻在地,骑在严挺身上张开嘴在严挺脸上吐了一口,两只手在严挺脸上一阵乱抹,严挺脸上的妆被她抹去,露出了真容,城九酒摸着严挺的脸庞,竟是有些欣喜:“果然是你,严挺。” 严挺也笑道:“是我。”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城九酒开心的笑,却又变得十分哀伤:“这些日你一定受了不少苦。” “是不少,但幸好遇上几个朋友。” “你的手是什么回事?” 城九酒抓着严挺的左袖,话语隐现一丝杀气:“我要你将这几日的遭遇,一丝不漏的讲与我听。” 严挺将洛阳之事全部说与城九酒,城九酒静静的听着,一边认真思考每件事的细节,待严挺讲完她追问道:“我想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为何非要有那个海易川?” 严挺道:“我不能说。” 城九酒道:“你宁可告诉慕轻鸿都不肯与我说?” 严挺笑道:“你和东方神威一样,我都有赌的机会,可慕轻鸿不同,我若不告诉他,他真的会立马消失。” 城九酒听得这话有些惆怅,她觉得严挺并不像她信任严挺一般信任她,道:“你难道还怕我听了不愿帮你么?” 严挺急忙道:“我没有这种想法,你也不应该有。” 城九酒看着严挺沉默不语,严挺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微妙,努力挤出笑容:“你应该相信我,我何时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城九酒感叹:“你若真是这样的人,那日就不该白挨我的鞭子。”说完扒开严挺的上衣,那日她留给严挺触目惊心的鞭伤刚刚结痂,城九酒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些伤口,接着说道:“你更不该给小英姐姐任何承诺,她与你我并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