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回家》

    今天打工的时候，我在给客人送菜，其中有一组客人，一个中年妇女还有她先生，明明预约六点半，却到了七点半才来。

    原本我今天可以早一点下班的，为了他们我得晚一个小时下班。而且他们还很奇怪，点菜点的特别少，平常来一次菜单都至少有四盘以上，就他们那桌，一张菜单填一盘，然后不时的送菜单给我，我只好往厨房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每次我靠近他们的桌子，他们的眼神就时不时停在我身上几秒，接着又把视线移开。我总觉得他们在注意我，可是我问有没有需要其他什么的，他们却又说没有。到了八点多，其他客人都走了，他们突然叫住我。

    那个妇人说：「你...你是李珈清吗？」我讶异的转头。因为我制服上的名牌只有写珈清而已，他们怎么知道我姓什么，我突然想到我爸，他会不会把我的名字告诉讨债集团，要是这些人是来找我要钱的，威胁这间店怎么办？

    我警戒的问：「请问你哪里找？」她说：「我是陈若的妈妈，这是他爸爸。」我说：「是吗…叔叔阿姨好，我是李珈清没有错，你们是要问我陈若的事情吧？」她说：「对，我想知道他人在哪。」我说：「我想他大概是在同学家吧......」她问：「你知道那个同学家在哪里吗？我想去找找他。」我说：「不太清楚欸，不好意思。」伯母看起来有些着急了，她说：「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才来找你，不然我们也不愿意来到你打工的地方。你能不能帮我约他出来？我想跟他谈谈。」我说：「我只能帮你问问。」

    回家我跟我哥聊了聊，我哥说：「我觉得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事情，就我看来，他们总要谈谈的，毕竟这才是他们之间的心结。跟我们的处境不一样，他需要一个对等的沟通，一个桌上子，没有父子母子的辈分，没有谁高谁低的阶层，就是单纯三个成年人之间的谈话。要是他父母能够真的做到这些，那么这样的沟通能引领他回家，这样的家，才够值得回去。不过要是搞砸，他的父母硬要逼他回家，那么这可能就是他最后一次回家了。」我说：「这么严重阿，可是我还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得去，都避着不见面，永远无法解决问题。」

    在陈若回来之后，我拐着弯跟陈若聊一下他爸妈的事，没想到马上被句点，我连一句见面都还没说出口，他就说：「我不会回家的，我有点累先睡了，你也赶快睡吧！要是你不喜欢我住这，我会想办法搬走的。」

    隔天上班，他爸妈又来了，这次就没有一直点菜，吃饱饭就一直坐在位置上，等我下班。我下班之后，薇薇姐把钥匙给我，让我锁门，就回家了。我拉个椅子坐下来，用极度认真的语气向阿姨说：「我稍微跟他提了一下，他一点都不想跟我说起这个话题。你们是想让陈若回家是吧？」阿姨说：「对啊，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对他大小声了，只希望他能快点回家。」

    我说：「其实我有听陈若说过一点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想要是我的话，我也会想要离家出走。」说完这句话，叔叔还有阿姨都皱了眉头。我接着说：「听我说完。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叔叔阿姨的想法，把期望都放在他身上，希望自己的儿子变得更好，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就我看来，错在手段，为了让他更好，用补习用骂用罚的方式去让他用功学习。可是，这种方法短时间有效，长时间看来，是会有反效果。

    他曾跟我说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做这些他一点都不喜欢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明知道这些事他不喜欢还要让他去做。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专属你们的炫耀工具，所有那些成就，彷彿就是为了你们自己在别人面前很有面子；所有学习的才艺，彷彿就是为了让你们在其他人面前证明，虽然我做不到，但是我儿子做到了；所有对他的期望，彷彿就是为了满足你们的虚荣心，让他做到，就像自己也做到了一样。你们都只顾着想要他必须得会些什么，却没真正问过他想要什么。那些什么，我现在这样对你，你以后会感谢我的话，从来都像是在催眠你们自己，并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我觉得不论你们当初让他做这些事情的出发点是什么，要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变质成他所说的那个样子，那么你们或许欠他一个对不起。因为你们把自己做不到的事加诸在别人身上，然后用美丽的谎言包装成，因为我很爱你，所以才会这样对你，这种无形的压力，是会压死人的。我觉得这从来都是最简单的道理，就像一句对不起，从来都是最简单的话语，只是我们都以为那些简单所以不重要，那可是人与人相处最棒的良药。要是你们真的想好要跟陈若说些什么，就打给我吧！我试着把他约出来，至于他回家不回家，我真的不知道。」

    叔叔说：「谢谢你跟我们说这么多。」他看了一眼阿姨，便起身带着阿姨一起离开店里。隔天我约陈若到店里，他原本不想来，我可是硬抓着他来了。我那天回店里的时候，他们三个回家了。

    薇薇姐说：「多亏你，他们才明白，孩子从来都不是谁的附属品。」我对薇薇姐笑了笑说：「我也谢谢你支持我去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