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四年又十个月二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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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四年又十个月二十三天 奇怪的梦。黑暗里,我双眼瞪大,不停喘息,衣服都给汗水浸透了。这次的梦特别难解释,断断续续的回忆无法串连在一起。可是,只要一想到「眉」这个名字,便令我浑身寒毛直竖,我有强烈的预感,眉对我来说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人,对成萱大概也不例外。 这么说来,那个梦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这个人?那么,它确实起了作用。因为这个名字已在我心中縈绕不去。 眉── 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现存模糊的印象中,我只记得一套深蓝色的衣装,在那上面却是一张完全空白的面孔。眉是谁?为什么直到现在,我仍无法想起他的长相? 一触及这些想法,头便剧烈疼痛,疼得我几乎无法思考,彷彿有人在里面用力敲打着,把那些记忆的碎片都嵌进脑里再拔起来。我想伸展身体,却意外地发现双手不受我的指使,原来是被绑了起来,挥了挥手,綑得很紧,绳索硬生生陷进肉里,相当难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把我绑起来的?成萱呢? 「成萱!」 我刚开口,同一时间,成萱的呻吟也出现在我耳边。 「唔……杨?」 她唤了我一声,语气惊慌,听到我的声音后才稍镇定了些。左右张望,看起来,我们还在刚刚的房间,只是彪和叶家女鬼已不知去向。或者,是彪将我们綑住的?经过短暂时间,双眼已渐渐习惯黑暗,凭藉门外的一丝微光,我瞧见她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又倒抽了一口气,惊讶地垂头看着,大约是发现了自己手上的绳索。「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这样?」 「原来的房间。我醒来后就是这副德性了。」我苦笑一下,动了动脚。「幸好脚没被一起绑起来,还能走动。」 「杨,这次的梦──」 她还没说完,忽然一束光狠狠地刺进双眼,我一吃痛,差点大叫出声,泪水已全涌出来。眼睛的疼痛稍缓,那束光接着一晃,冷冷地移到成萱身上,光圈投在她身后的墙壁,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铁门「磅」的一声被推开,古照轩虎步走入,手里握着一支高功率手电筒,彷彿一隻打量猎物的野兽,眼神凌厉,嘴里却噙着笑。林秘书跟在他身后,身上的打扮仍是那套拘谨的衬衫和西装裤。 从他们的举动看来,至少表面上的关係可说是相当融洽。这两人大概已解决了彼此之间的衝突,或者达成了什么协议吧。可是,在昏去前彪的那番话,却又揭示了林秘书是友非敌的可能性。 哗哗哗……哗哗…… 原本使人感到安寧的海潮声,如今听在耳里却更增添不安。 「古翁,这是怎么回事?」我问。「是你们捆住我俩的吗?」成萱站在我背后,眼神同样充满戒备。从他们脸上掛着冷漠的表情,却忍不住勾起微微狞笑的这点来看,事情似乎正朝我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非常不妙。 「这么快就会意过来,真是优秀。」古照轩呵呵笑着,那双鹰眼瞅向我们,语气掩不住带上浓烈的欣羡和妒嫉:「真好啊,四柱纯阴……命虽然孤独了些,事业运好成这样也值得了,只不过是个孤儿竟能爬到这种程度。若是可以选择的话,我说什么也要跟你换。」说完,他巡视起四周,诧异道:「喔,这就是所谓的『障』吗?真是奥妙,想不到此生会再次看到这艘破船,还有这间船员禁闭室。林秘,从那次之后隔多久了?」 「十四年又十个月二十三天,」林秘书推了一下金边眼镜,瞇着眼。「离术法失效的时间只剩几个星期而已。」 术法?什么术法?我搞不清楚他们话中的意思,只能直直盯着他们二人。从他的话中,隐约可以感觉出叶家女鬼的出现,必然与他们脱不了关係。莫非叶家女鬼就是他们驱使来追杀我俩的恶灵? 古照轩拍着光秃秃的前额,朝我笑道:「看我这记性,都给忘了,还好有林秘处理好一切,也幸好你的个性还是跟以前一样,贪着那纸合约便上船来了,不然以你们今日的成就,还真不知该怎么把人绑来。」 闻言,我的表情仍维持原本的镇定,心里却一紧:是我拖累了成萱……我的贪心再次拖累了她…… 「你想要什么?」成萱不为所动,冷冷道:「为什么非得找上我们,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你还想从我们身上夺走什么东西?」她语气转为诱惑,低语道:「会比重整古航公司来得重要吗?你该知道我们能帮上你很多的。」她跟我都知道,这时绝不能示弱,即使放低姿态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不如利诱。 「我们可以放宽条件。」我补充。「也不会透露消息。」 「第二次?你们想起来多少了?」林秘书两眼瞪得老大,脸上的疤痕顺势扬起,他越过古照轩,向前跨了一步,像是想进一步逼问。 「你们没资格和我谈条件。」古照轩摆摆手,示意林秘书不用在意,后者才悻悻然退了回去,他接着略带遗憾道:「我朝思暮想的就是至阴之人的命,能够让我运势大增,只可惜费事了点,不能一劳永逸,一次只有十五年的期限。但想一想也该满足了,一条贱命换我十五年富贵,值得、值得啊!十五年不知可以开创多少事业!再怎样保守估计,都比你们所能带给我的还要多吧?」 一旁传来成萱咬紧牙关的声音。 这就是隐藏在「古照轩决断」背后的真相吗?这么说来,多年以前他也这样夺走过其他人的性命吗? 我感到浑身冰冷,寒意从脚底窜至头顶。为了让生意一帆风顺,古照轩竟想夺走我和成萱的命!就算真有这样的邪术,他怎能这般若无其事地说出口?看样子,他完全不打算跟我们谈任何条件。古照轩投来的目光令我觉得熟悉,犹记得,成萱在观看财务报表时的眼神也是如此不带感情。 是呀,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前几次的见面中,他和林秘书都是用这种眼神看成萱的,里头蕴藏的感情根本不是爱慕,而是更为恐怖的情绪…… 古照轩靠得更近了点。 他身上甚至传来了比叶家女鬼更可怕的威迫感。 我和成萱退后一步,忙道:「就算如此,你们仍会在这片海域漂流,根本无法享受那十五年的荣华。」 古照轩仰天哈哈大笑,一直笑着,那声音听了格外刺耳。林秘书也忍俊不禁,笑着说:「你以为我们会想不到吗?算一算,障就快解除了。」他指着周遭墙壁,只见上头的油漆以缓慢的速度一片片剥落。他又道:「弃尸的问题你们也不用担心,这里是大海啊!随便找个位置把尸体拋下去,谁都找不到。」 「我知道了。」我喉头发酸,咬紧牙关:「至少……让我代替她,你也只需要一条命吧?」嘴里虽这么说,但我全神贯注在他们的动作上,汗水如注,心里盘算着若只有他们两人的话,说不定仍有机会带成萱逃离这里。 「杨……」 成萱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泪水沾湿了我的背。 古照轩「咦」了一声,看着我,有些惊讶:「多年前你也曾这么说过,但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又不是至阴之人,对我没用。」我愣在当场,梦里那个老人说的跟他完全不一样,他分明说的是「两个」四柱纯阴的人。 他直直凝视成萱,浮起满意的微笑,一字一句缓缓吐出:「我要的,就只是她一个人而已。」说罢,古照轩一面从腰际掏出一把手枪,将滑套拉到底后放回,发出一道令人颤慄的声音,枪已迅速上了膛,枪口则对着成萱。从他一连串熟练的动作看来,应不是第一次碰枪。 我原想衝上前去制住他,却只能僵住脚步,因为林秘书也拿着同样一把枪指着我,虎视眈眈。「以格洛克(glock)手枪为原型开发的塑胶手枪,后座力小很多,」他解释,「不过威力相差无几,你可别轻举妄动,以免害着你们两个,现在古先生可还没开枪的打算。」这句话像是在劝我。 「扳机扣下,她的好运势便会就此转到我身上。」古照轩十分得意,像是很享受这种掌握别人性命的感觉,他举着枪,神情睥睨地看向我:「至于你的话可以放心,我会让你忘了这一切,在我手下好好工作的,就跟之前一样。能够有幸为我古照轩的事业牺牲,也算是你们运气不错了。」 听到这番话,成萱虽然红着眼眶,瞳孔却燃起愤恨不平的火焰,绝望的火舌翻腾,那怒火足以烧尽这艘船上的一切事物。泪水披了一脸,一串串滴下,让人有种彷彿会灼穿地板的感觉。 我心里一沉,护在她身前。 林秘书枪指着我,转过头,对古照轩道:「古先生,容我提醒您一句,施咒的时间还没到,别太衝动。」我注意到他的目光藏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有什么东西被困压在眼瞳内,只是在我感觉起来,那情绪彷彿下一秒就会宣洩出来。他枪口仍对着我,跨了一小步,往古照轩那边靠了过去。他想做什么? 「林秘,不需要吧?」古照轩白眉扬起,目光直盯着他,「至少我记得上一次可没这种规矩。」握紧了枪托,长满短毛的手指已放在扳机旁,微微搔了一下,我和成萱的心情也随之被高高吊起。 「我还需要时间准备!」林秘书咬牙,那条疤痕在充血后显得分外丑恶。「我们刚刚不是谈过了吗?你答应过我的!还没到子丑之际!」 我和成萱紧张地看着他们二人,我俩手上没任何武器,根本没有插入两人谈话的馀地。只见讲了片刻,古照轩别过头去,用强硬的口气冷漠道:「你可以慢慢等,我的事业可不能等,若不及早处理,恐怕夜长梦多。你该知道我做事从不留下任何缺口,什么『围师必闕』,我只知道『赶尽杀绝』!」 林秘书悻悻然啐了一口,一道脓痰黏在地上。 「施咒!」古照轩垮下表情,朝他大吼。 「你都这么说了……」林秘书叹了一口气,扬起一隻手,凭空挥了挥,嘴里诵念着听不清的咒语,一阵恶寒爬过我的身子,我打了个颤。 古照轩见目的达成,才刚露出狞笑,脸上五官立刻扭曲成一团。 呜咽一声,他带着惊愕的表情,身子瘫倒在地上。 我跟成萱正对着他们二人,因而眼睁睁看到了事情的发生。夜里,一缕缕气息浓烈的烟硝冉冉腾空,从林秘书另一隻手上的枪管冒出,攀升至天花板。古照轩方才就是给这把枪射中脚的,他光顾着注意施法的动作,却完全忘了该提防对方,我想,或许他也不认为林秘书真的敢对他做什么吧。 「我说过了,时间还没到。」林秘书盯着他。「你还不能动他们。」 外头浪潮正拍打着船身,发出「啪搭啪搭」的声音。 「你这忘恩背义的混帐!」古照轩顿时醒悟过来,又惊又气,「如果没有我的话,你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小庙里当个鬼神将,整天替人画符驱邪!」他中弹的右腿汩汩流出鲜血,不知不觉已淌出一条血河。古照轩嘴里尚在怒骂,一边举起枪,还来不及回击,「砰」的一道闷响,手上握着的枪跟着弹到墙角。那支手电筒也悠悠地滚到我脚边。 「我现在不会杀你,」月光如亮粉般从对面门口飘落,林秘书的镜框反射出幽微银光,他的面孔森然,宛若恶鬼,枪口一晃,依序指着古照轩的四肢道:「不过不代表我不能折磨你。我再说一次,现在还不到施法的时候。」 古照轩嘴唇惨白,气得浑身颤抖,手伸向墙角,又僵在半途,大约是怕林秘书进一步痛下毒手。两人无声对峙。 见状,我忙用双手拾起脚下的手电筒,「喀」的一声,一道极强的光束顿时直刺林秘书的双眼,他大声哀号,握着手枪的那隻手不停晃盪,趁着那一瞬间,我手抓着成萱,猛地朝他撞了过去,夺门而出。背后传来林秘书的叫唤,但出乎我意外之外,从头到尾他没射出半发子弹,彷彿害怕误伤我们似的。 我无暇思及原因,只是用被捆住的双手拉着成萱跑出那间禁闭室,往前一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