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蝴蝶
小山流水潺潺，昏黄的地灯如同夜明珠一般晕开了漆黑的夜，说是吃晚饭其实先生工作结束已经不早了 先生走进他办公室后的一间小卧室，展眉吃完下午茶作困，要了个小毯子就睡到了现在 小孩子的午觉一睡可以睡很久 门被小心的推开，办公室灯火通明，这间屋子却如同古夜，只能听到床头柜的摆钟有规律的摆动，来者投下自己的剪影 “哒…哒…”，节奏分明的敲击，展眉仿佛躺在羽绒填充的大垫子上，发丝似乎被人撩开，湿漉漉的触感印在脸颊上，展眉梦到有扰人清梦的小蝴蝶一直在她脸上乱飞，一会儿亲亲她的耳朵，一会儿又跑去亲她的手指，嗡嗡作响的差点就要飞到她的嘴里去 “嗬…唔…”她挣扎着挥舞手臂却却被人抓住了手，那人并没有抓很久反而一下子就放开来，梦境和现实的边界仿佛模糊，她揉揉眼睛喉咙间发出小兽休栖满足后的咕哝声 眯着眼睛像是寻找熟悉的身影“唔…先生”她懵懵的看着先生站在她床边，门口的光亮照进来将周身的轮廓镀上一层黄金般闪烁着 “啊——”她被突然出现的人惊了一下，霎时间还以为见到了神明 先生俯下身子摸摸她的脸颊，她有些害羞的往被子里躲，脑子还糨糊着，只是恍惚间觉得触感很熟悉，她眼睛瞥到了他的表情，一怔 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波澜，展眉熟悉的、那双多情的眉眼仿佛是另一个人身上的物件，他就像在打量一件物品一般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女孩，她忽然感到有些害怕，不敢与之对视 过了好半晌，男人神色恢复往常 “快起来吧小懒猪，带你去吃饭”，语气还是那个熟悉的人，带着一丝亲昵的调侃 她再回神后仿若刚刚的那一刹那的冷肃好像是剪影般之存在在脑海中，还是那个熟悉的先生 她睡觉的时候脱了外套，里面只穿了件吊带裙，被调皮的睡姿卷到了自己的胸脯下 “晚上好，先生”她陷在被子里转头看床头柜的摆钟 “呀…对不起！睡太晚了…”展眉有些着急的想要坐起来，却不成想差点将自己的胸都露出来 她是个大孩子了，该发育的地方已经快要成熟，只贴了乳贴的小乳颤颤巍巍的要从吊带裙里挣脱出来 “穿好衣服，我去外面等你”先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出于保护隐私的顾虑提醒了她一下，将展眉羞的脸色通红的捂着自己的胸脯 等到她穿戴整齐出来后，看到先生还是早上那件套装，没有任何褶皱的笔挺的穿在身上，反观自己休闲外套和修身的吊带裙，不是一个得体的可以赴宴的服装 她站在那里纠结，而先生似乎看出了什么，他笑着递给她一捧热毛巾 “没事，只带你去吃饭，没有外人” 展眉一下子被安抚了，“外人”…谁是外人，而谁又不是，她在这段语境中明显是作为先生亲近的人被谈起，她从心底里觉得满足 “擦擦”他指了指展眉嘴角因为熟睡而弄出的红印子 展眉不好意思的接过毛巾，“谢谢您…”，摸出自己的粉盒悄悄补了个妆 “呀…”她正端详自己的状态时发现自己一边的耳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落了，摸了摸自己的身上也没发现，这是她初打耳洞时妈妈送的银耳坠，这样就凑不成一对了 “怎么了？”先生正在翻看着膝盖上的书，听到她慌乱的声音也抬起了头，无框眼镜闪烁着光 她像是撒娇一般哭诉 “耳环睡丢了…”苦这一张脸看起来心情都不好了 先生被她一副天真可爱的幼稚样子弄的发笑 他坐在沙发上冲她招手 “过来”，展眉乖乖的瘪着嘴凑到男人身前，十足的依恋 他伸手拂过展眉肉嘟嘟的耳垂，似乎很好奇女人的耳洞一般捏了捏 “等会儿带你逛街，再买一对，好不好？” 他似乎有些怜惜的看着她一副肉痛的样子，展眉这时反而觉得不在意了，她从小穷惯了，任何东西掉了都要难过好一会儿，更别说是妈妈送她的礼物 可她看着先生认真的样子，一瞬间觉得，一个耳环可以换来和先生独处、逛街的机会也挺值得的 她在心里默默的对着妈妈道歉，而后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谢谢先生~”她伸手想要挽住先生的胳膊，可是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无可适从的交叉住双手乖巧的站在他身边 先生眼神一黯，似乎没看到她动作似的，拿起挂在熨烫机衣架上的外套搭在手上，先一步去摁了电梯 他让开半个身位，招呼展眉到他身边 展眉还是忍不住，小手拉住他的袖口 不禁开口询问 “就我们吗？”她的话问的糊里糊涂，很没头脑，但是先生却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是的”他笑笑“带你去吃一家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和朋友去吃的店”，他的光影洒在如水的夜里，连声音都带着想让人亲近的欲望 先生没有喊司机，而是自己开车，他的车技很好，很稳妥，像他这个人一般，连展眉这种经常晕车的人坐他的车都不会难受 餐厅的位置很刁钻，是在一个公园内，本来是不能进车的，要靠人走进去，可先生好像完全没在意拦在外面的告示牌，他熟练的将车泊在那家店门口，将车钥匙递给服务生 先生似乎是常客，刚一进门里面穿着像经理的女人就迎了上来，她贴心的和先生打招呼，说为他准备了他喜欢的武夷山雀舌，而后才把目光放在展眉身上 “想必这位就是展眉小姐吧”她笑的温婉，展眉却有些膈应，她不喜欢别人连名带姓的喊她 可她的性子温吞，只是牵着先生的手点点头 先生让人将他的外套和展眉的外套拿了下去挂在包间旁的衣帽间 包间叁面环水，却不见潮气，景色是一等一的好，月光洒在池边的莲花上，灯光效果的呼应下，含苞待放的莲花仿佛一盏玻璃 “怎么不开心了”他笑着转手中的茶碗，挥退了正在帮他冲茶的侍者，似乎是看她情绪不好不想有人在室内 “不是的”她深吸了口气，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的心思 “就是想着…”她随便诹了个理由，在先生鼓励的目光下逐渐紧张的脸都要红了 “就是觉得吃完饭之后商店都关门了，没有耳环”她说的七歪八倒，却不怎么惹人烦 先生挑挑眉，展眉说完就后悔，她本来是想着撒个娇随便说个别的把这事儿盖过去，可这话说的像在跟先生要东西，她不想让先生觉得她贪婪 正要开口解释，就听见先生笑着说 “在我的房间睡丢了耳环当然要赔你个新的”展眉脸一红 她还想开口却被传菜的敲门声打断，有些懊悔的敛目 这家餐厅主要做创新粤菜，在西城扎根多年也习惯跟着时令换菜单 他们只有两个人吃饭再加上展眉最近胃口不好，没有上冷盘直接上了小炒 一道烧肉炒藠头立马就将展眉吸引住了，藠头是种地下植物，和蒜同源，展眉不大能吃辣椒却很喜欢蒜的辛香 她偷偷瞄了一眼先生见他有些挑剔的吃了两口烧肉就停了筷子，明白这道菜是给她点的，她不知道先生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爱吃藠头，她有些感动 先生在动筷子的时候基本不会说话，只有停筷子擦过嘴后才会回应她两句，但也不多，可她还是乐此不疲，先生似乎也愿意看她这个样子，活泼的少女陪着你吃饭胃口总会好点，难得的又添了碗汤，他晚上一向吃的少，即使吃东西，大多数情况下也是为了应酬 “那现在我可以得到我的奖励了吗？”在上过漱口水后展眉摸着自己微鼓的小腹忍住打嗝的欲望，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男人 先生难得低笑出了声 “当然”他向后靠着椅背，看着坐在他下首的少女正支着自己弧度美好的下颌专注着听他说话 “我曾经在西城的网球校队打过主力位置”他嘴角微微上扬，显得心情很好 展眉却很震惊，她当时随便一选竟然可以跟先生选的一样，不禁在自己心里感叹确实是心有灵犀 而后又甩甩脑袋，什么嘛…心有灵犀这种比喻怎么可以用在先生身上 “那您也是被陈宾教练交出来的吗？”她一脸期待，似乎找到了她和先生生活中的共同点 “唔…”他思考了一下 “是那个很瘦，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看不到了的陈宾吗？”他似乎在思考 “是的是的！”展眉高兴极了，陈宾是她的主教练呢 “在我叁年级生的时候，陈宾来到校队做助教，一晃我大学毕业都十多年了”他似乎有些感叹 “真好…那您到大学还打网球吗？”她八卦着 “不怎么打了，大学的时候喜欢冲浪，很少打网球了，倒是经常打沙滩排球”他笑着说 “唔…”展眉似乎觉得有些可惜 “网球真有意思…我也是打了之后才知道，那么小一颗球可以打出那么多变化”她做了一个摸球的手势，看着先生的眼睛对他说，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坚定的和先生说自己喜欢什么 先生那一瞬间的眼神似乎惊讶于她的灵动，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骄傲的向自己展示裙子上蝴蝶结的展眉 他喜欢她这个样子，青春、活力、娇憨又可爱、还藏着一丝不易发觉的不服输 她性格里坚硬的地方甚少，柔软的却很多，就像个独角兽一样鹤立鸡群，让他一眼就在那一群小孩中看到了她 他的眼神也变得柔软 他也回望着展眉的眼睛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