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的选择
皇后被废这件事所引发的风波，还远不止于此。 文嘉侯和那几位大臣，在宫外跪了整整两日。 直到昏厥过去，都没有见到宗政衡一面。 可见其废后态度之坚决。 不过宗政衡倒也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 在文嘉侯暑热昏厥过去后，他派德全到了文嘉侯府，亲自探望了文嘉侯后，更是隐晦敲打了虞氏一族。 文嘉侯这些时日，本就因为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儿子”被“杀”一事心力交瘁，如今虞非雁被废一事，更是让他彻底垮下了。 虞家自从失去了司钰后本就元气大伤，如今皇后被废，更是动摇了虞家的根基所在。 最关键的是，宗政衡这个决定，是直接发了明旨他们才知晓的。 废后如此大事，陛下同宗室和重臣连知会都不曾。 文嘉侯敏锐嗅到了不祥的感觉。 面对文嘉侯的激动，德全只笑眯眯道，“文嘉侯，陛下知道您必定心中挂念女儿。所以，陛下特地允准虞家人可于明日进宫见虞氏一面。陛下废后，是突然，可也确实事事出有因。或许您见过虞氏之后，心中便有决断了。” 宗政衡宗这话地含义，文嘉侯听出来了。 皇后德行有失，才被废位。如今朕体恤你是老臣，所以给你个机会，让你入宫去见见你的好女儿。 日后，你最好见好就收，莫要将自己最后一丝仁慈都给挥霍没了。 文嘉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虞司琢打断了他。 “圣上隆恩，我虞家感激涕零，长姐犯下大错，虞家也有教养有失之责，是陛下宽厚，未曾怪责我虞家满门。此等圣恩，虞家上下，必将生生世世永记，我父子二人也必定誓死效忠陛下，忠心不移。” 虞司琢态度坚决地跟德全再次表了忠心。 虞家，绝不会因为废后一事有丝毫怨怼之意。 德全笑眯眯点了点头。 “小侯爷放心。您的话，奴才一定一个字不落地转述给圣上，圣上也必定会明白，这虞家上下，到底心向着哪边？” 文嘉侯则一直沉默不语 在德全走后，他才终于开口。 “你可知，你长姐的后位被废对虞家会有多大的影响吗？当初，他的帝位是我们虞家扶他走上去的，如今我的一双儿女全都折在了他宗政衡的手上，你让我……” “父亲慎言！” 虞司琢干脆利落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的帝位，是先帝钦定。看中的，是陛下的雄才大略。同我虞家没有任何关系。父亲莫要高看了自己，也高看了虞家。换言之，应当是我虞家有幸，攀上了陛下这真龙，才能让姐姐有了这十几年的后位荣光可享受。还有，姐姐为何会被废，父亲您真的不清楚吗？” 当年虞非雁登上后位之时，虞司琢年龄尚幼，所以许多事都不知道，可仅仅这些年来他知晓的长姐所做的那些事，就足以她被废上个几个来回了。 这几年，自己虽然逐渐接手虞家，但因着自己一直拒绝帮长姐办一些泯灭良心之事，渐渐地，长姐也不太爱找自己了。 但他知道，长姐和父亲私底下一定还有秘密。 只不过曾经的自己无力改变，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陛下曾经也是这般。 只是如今，陛下选择了不再容忍。 而虞家若是在此刻不拿出和陛下一致的态度和忠心。 那铡刀下一次，便会落到虞家的头上了。 这是虞司琢第一次如此忤逆文嘉侯，他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啊，好呀！真是陛下的忠实走狗，我虞家给陛下养了个好儿子，好走狗啊。你兄长的死，你姐姐的后位，你都浑然不顾。虞家的前程落到你的手上，算是走到头了。” 如今再听到这些话，虞司琢的心中已没了当时的苦闷和伤心。 他只是冷声道，“虞家在我手上走不走到头，我不知晓。但是父亲你若再执迷不悟下去，虞家上下，只能到地底下去团圆了。明日入宫，父亲不必去了。德全总管只说让虞家人入宫，父亲既然病了，那便我去。往后的时日里，父亲就在府上好生养病吧，我会让人替父亲告假，相信这也是陛下希望看到的结局。” 不等文嘉侯回答，虞司琢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好好照顾好侯爷，谁若是不上心，让侯爷出来吹了风病情加重，那便直接赶出府去。” 文嘉侯听着外面虞司琢的吩咐，以及下人们毕恭毕敬的应是，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不知道，早在他为了凌云而发疯同谢家作对之时，虞家上下的心，早已转向了虞司琢这个情绪更为稳定的小侯爷身上。 长乐宫内。 妙双看着明棠拟定的单子，面上略有些好奇。 “娘娘，这虞氏已然被废。陛下态度如此坚决。虽然未曾明说，要让其废居冷宫，但是一个庶人，这宫里随意找处冷僻的宫殿便可了。娘娘为何还要？” 妙双看了一眼明棠手中的单子。 那是为废后虞氏所准备的宫殿里的一应布置。 虽然不及她做皇后时那般体面，但是也都是按照贵嫔礼制来的。 明棠不知道，妙双的这一问，究竟是她自己想知道，还是宗政衡想知道。 不过都无所谓。 她笑了笑。 “虞氏虽然被废，但好歹曾经是统率六宫的皇后，陛下也曾与她做了十几年的夫妻。总不好，真让她那般落魄。况且虞家的人明日也将入宫，虞家是世家，在朝为官者众多。废后一事，虞家内部已是震荡无比。若是再见到虞氏过得艰辛，怕是也会对陛下心生怨恨。本宫的确是恨虞氏，本宫没了的那个孩子，同她有千丝万缕般的关系。可是，越是如此，本宫越不可在这时落井下石，反倒让皇上难做。陛下既把这重任交给了我，那我便要妥妥帖帖地替他办好这件事。” 妙双无声叹了口气。 “娘娘仁心，您待陛下的真心，宫中无人能及。” 真心？ 明棠垂下眸子，敛住了眸中的讥讽。 自己哪有什么真心？ 在这宫里谈真心，真是可笑。 第二日，虞司琢在内侍的带领下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