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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 第131节

    海珠冲洗干净鲈鱼,端进厨房放灶台上,又拿了洗菜的木盆出去装虾。

    两盏灯笼悬挂在墙上,海珠姐弟四个围在一起抽虾线,三只猫卧在一旁看着,两只吃饱了不馋了,一只是喝水喝撑了,闻着腥味不停地舔嘴。

    “吃饭了,没弄完的吃了饭再弄。”齐阿奶端饭出来,一盆绿豆花生粥,一箩红枣米糕,一盘韭菜炒蛋,一盘炒青菜,一条蒸鲈鱼,一盘炒猪肝。都端上桌了,她先盛一碗粥,挟碟菜,再戳块红枣米糕给坐月子的儿媳妇送去。

    海珠姐弟四个用油皂仔细洗了手上桌吃饭,过了一会儿见只有齐阿奶一人进来,她们了然,哭包又醒了。

    一家六个人都吃完了,齐老三才端着粥碗菜碟过来,贝娘匆匆吃了饭在喂奶,他这顿饭能吃得清静点。

    他吃饭的时候齐阿奶先洗碗,锅里洗干净了就添水烧水,水开了喊:“老三,把剔了虾线的虾提进来倒锅里。”

    齐老三吃完最后一口菜,肚子饱了又有精神了,他端着盆进屋倒虾,又从屋里拎了长凳出来,晒菜的竹席刷洗干净铺上去,等他弄利索了,虾也煮熟了。

    冒着热气的虾端出来倒竹席上,夜风里多了海虾的鲜味,齐老三摊虾的时候闻着味忍不住嚼几个,虾尾饱满,肉又嫩,嚼一口满嘴的鲜甜。

    “贝娘能吃吗?我给她拿几个过去。”他问。

    “少拿几个,晚上别吃多了。”齐阿奶说。

    “孩子抱过来,我抱一会儿。”齐二叔说,家里就他无事可做。

    齐阿奶顺手端了粥碗菜盘进去洗,装了菜的盘子抹上柴灰,舀水一冲就干净了。

    小孩特有的声音进门,海珠抬头看一眼,说:“哭包没哭啊?”

    “吃饱了,也伺候舒坦了,她还哭什么?”孩子转手了,齐老三轻快地说:“让你二伯抱,家里就他不嫌弃你了。”

    “胡说。”海珠不真诚地笑,“我可不嫌弃我小妹。”

    “我也不嫌弃。”冬珠嘿嘿笑。

    “我喜欢妹妹。”潮平的话可信度最高。

    风平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他是个老实孩子,不像两个姐姐油腔滑调,他撒谎就结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她不哭的时候我不嫌弃。”

    冬珠放声大笑,其他人也都笑了,跳到木板车上磨爪子的猫听到笑声愣着抖了抖耳朵。

    上百斤虾煮了三锅,院子里铺了两张竹席才勉强把虾摊开,担心猫夜里糟蹋东西,海珠抱出韩霁上门提亲时送的一卷布,布蒙竹席上,四角绑绳坠砖。

    “夜里都老实点,饿了出去逮老鼠吃。”冬珠警告三只大肥猫。

    “洗澡了,别玩了,夜深了。”海珠提水出来,说:“我先洗头,你去洗澡。”

    齐老三去给他二哥洗澡了,齐阿奶坐在灯笼下抱着小孙女轻声哼渔家小调,一曲哼完,她低头看这丫头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她点了点,说:“你是个会赶时候的,早出生两年我可没这个闲心哄你。”

    海珠擦着头发坐过来,头发梳顺了她放下梳子抱起孩子,瞥见她三叔出来,她笑着说:“大姐抱抱,给你爹看看,我是不嫌弃你的。”

    “你看看尿布里有没有屎,到她拉屎拉尿的点了。”

    海珠脸上的笑僵了,她尬笑两声,瞬间装不下去了,说:“你自己看吧。”

    齐老三嗤笑一声,“我骗你的。”

    第168章 端午熏鱼

    虾干晒了两天收起来装坛子里, 坛子蒙上两层油纸再扎上绳子,两个家五间房,每间房里放一罐。

    虾晒干了海珠又去海上撒网捞鱼, 这趟是齐老三跟着一起的, 要不然鱼多了,海珠没法把渔网拖上船。

    恰逢五月五,老水官在石台上讲解天象,这次下面坐的人多为男人, 只要不是家里揭不开锅的, 今天少有人出海打渔, 都在家里过节。

    风里隐约带来人声,海珠往岸上看了几眼,老水官今天讲太阳各个季节升起和落下的方向, 这点她是知道的, 她就没过去听。

    又撒了几网鱼,岸上传来嘈杂的声音,是集会散了, 码头上人头涌动。海珠本打算等他们走了再撑船回海湾, 但见他们一直不走。

    她想起来了,估计是在等下学的孩子。

    “收网了, 我们回去。”海珠说。

    齐老三应声而动, 海珠走到船头升帆,调转船头往码头去。

    “今天还出海?不歇歇?”码头上的渔民搭话。

    “打几网鱼做熏鱼,不要多长时间。今天老水官可说了哪天禁海?”海珠问。

    “说了, 五月十八, 还行,跟往年禁海的日子差不多, 我还以为今年会提前。”渔民示意齐老三抛船锚,他捡起船锚帮忙缠在礁石上,问:“你这艘船可不好搬,禁海的时候放在哪儿?”

    海珠往坐落在海中的岛上指,看到岛她想起了韩霁,这人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快有一个月没见面了。

    齐老三跟海珠坐船板上分拣鱼,大鱼不容易进味,待会儿卖给食肆,中等个头的留下来做熏鱼。分拣完了,齐老三挑着两桶鱼先去卖鱼,海珠则是留在海边,她提桶鱼卷起裤腿下水,坐在露出水面的礁石上刮鱼鳞,鱼先用石头砸晕了,免得刮鱼鳞的时候乱扑棱。

    身后水花响,海珠偏头,是毛小二。

    “用不用剪子?”毛小二手里握着长剪刀。

    “我船上也有。”一只鸟在船上盘旋,海珠捡个石头砸过去,“这贼鸟,还想上船偷鱼。”

    毛小二朝岸上招手,他手下的兵卒上船守着。

    海珠看明白了,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问:“可是找我有事?”

    “是想跟你打听点消息,沈虞官要辞官养老你可知道?”毛小二压低了声音问。

    海珠满脑子疑惑,“你是说沈遂他爹要辞官养老?也是,他爹的年岁也不轻了。”

    毛小二看她脸上的疑惑不做假,他纳闷道:“看来你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突然?沈虞官年纪不轻了,但身体一向好。”

    海珠摇头表示不知情。

    “不过他辞官了,沈家的几个儿子都能干,沈遂他大哥就能接班。”毛小二试探。

    海珠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毛小二心里一抖,他垂下眼不敢再自作聪明。

    海珠低头继续刮鱼鳞,一条鱼刮完再换一条,毛小二坐在一旁不走她也不搭理,像是没看见一般。

    “海珠……”毛小二腆笑,“我就是想打听打听现在当虞官有没有要求,是要考核还是举荐,我家里有个兄长也识文断字会算账会做账簿。”

    “沈虞官辞官的消息保准吗?”海珠这才开口。

    见她接话,毛小二松口气,他点头说:“保准。”

    “那就等着吧,朝廷新派了个布政使过来,虞官的任免看他有什么章程。”海珠说。

    毛小二怔住,他坐在一旁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既然有上官管着,那沈虞官就不能私自让他儿子接任。琢磨出意思,他高兴地搓手,他从桶里提一条鱼帮海珠杀鱼,一直到齐老三和齐阿奶过来他才走。

    “我回去了让我兄长准备着。”走前他跟海珠说。

    海珠没回话,她抬头看看左右两边的人,说:“你俩都过来了,哭包又闹了谁管?”

    “她外婆来了,让她外婆看一会儿。”齐阿奶吁口气,她出趟门就像是蹲大狱的犯人出牢放风了。

    “你留你丈母娘多住几天,或是让她往后常过来。”齐阿奶跟老三说。

    这打的什么主意海珠都听出来了,她在一旁哈哈笑。

    齐老三也笑,“我回去了提一嘴,但来不来看她,我丈母娘清静惯了,年纪又大,不一定受得了。”

    “就是清静惯了才喜欢热闹。”齐阿奶笑,过了一会儿才坦言说:“我养了三个儿,又看着海珠姐弟五个出生长大,两代八个人都没她能折腾,还必须抱着睡,现在斤两轻还使得,等五六个月长膘长肉的时候,家里估计就你跟她娘能抱了。”

    “要不狠狠心?”海珠试探道。

    齐老三摇头,“她现在小,要贴着人睡才踏实,再长长就好了。”

    齐阿奶冷哼,“活该你受折腾。”

    齐老三无所谓,这点累算什么,还没他当盐丁的时候累。

    刮了五十条鱼,三个人忙到晌午,齐老三拿着刷子和筐走到水深处刷筐,刷洗干净了装上鱼挑上担子往回走。

    刚走进巷子就听到了哭声,巷子里的街坊见到人如见到救星,迫不及待地说:“快回去快回去,你家的大嗓门吵死人了。”

    贝老娘哄孩子哄出一脑门的汗,脸色沉沉,脸上的褶子都拉了下来,脸越发长,海珠猛一看到人恍惚觉得脸生。

    “奶吃了,屎也拉了,尿布是干的,她娘抱着在屋里走也不行,我抱着哭,她二伯抱着也哭,她二姐抱还哭。”贝老娘木着脸说话。

    “这孩子是这样,抱着哄还要跟她说话,还有点认人,臭毛病多。”齐阿奶摇头,她也不接手,谁惯的谁哄去。

    齐老三放下担子去灶下抓把柴灰搓手,反复搓了三遍没腥味了才回去换衣裳,急急忙忙连扣子都没扣好先去抱他闺女。

    “好了好了,再哭下去巷子里的街坊都要嫌弃你了。”

    海珠生炉子炒椒盐,齐阿奶则是在哭声里淡定地晾鱼沥水,她跟贝老娘说:“亲家母你歇歇,我晾了鱼就来做饭。”

    “唉,我回去吃,你也别忙了。”贝老娘脑子嗡嗡的,她要回去清静清静。

    “不忙,就是添双筷子的事,你走了我们也还是要吃饭做饭的。”齐阿奶可不让她走,直接说:“下午我们要熏鱼,再劳你帮忙看着星珠,你放心,她上午闹了下午就要睡。”

    “噢……”贝老娘捏着布兜子又坐下去,脸上净是犹豫之色,她嘀咕说:“也是,奶娃娃除了吃就是睡……”

    “大奶,我三婶小时候闹不闹?”冬珠忍不住问。

    贝老娘忙摆手,“星珠不随她娘的,长相不随,性子也不随。”生怕解释不清就被黏上了。

    冬珠看到她急切的样子咯咯笑,太有意思了。

    鱼都挂绳子上了,齐阿奶进厨房做饭,瓦罐里的排骨已经炖好了,她再蒸条鱼煮锅饭,待会儿海珠来炒两盘菜就齐活了。

    椒盐炒好了,海珠端着平底锅放桌上晾着。有一会儿没听到孩子的哭声了,她偏头看,齐老三抱着娃坐在檐下打瞌睡。

    她清咳一声,示意其他人看。

    “你三叔估计养了这一个就不想再生了。”齐二叔莞尔。

    贝老娘暗暗点头,她对这个女婿满意的很,看他累成这样子,心里琢磨着以后她过来帮衬点,孩子哭了她哄不住,尿布和衣裳她是能洗的。

    院子里安静下来,让这对哭包父女好好睡,一直到饭好才喊醒他。

    “给我接一下,我手麻了。”齐老三抽气。

    海珠接过睡着了还在吸嘴唇的小孩,说:“你手还挺稳,睡着了抱着娃也没松手。”

    “睡着了也提着心,我已经练出来了,等星珠长大了,我夜里出去当贼。”齐老三僵着两条腿站起来,麻酥酥的滋味窜到腿骨里,他咬牙骂道:“他娘的,养个孩子比当贼都难。”

    冬珠笑得喘不过气,她趴在桌子上压着声音笑,她觉得她三叔养个孩子变得有趣多了。

    “吃饭了,菜有点少,亲家母别见怪。”齐阿奶舀碗排骨汤,盛的米饭上盖着青菜叶,她放在桌上,说:“老三,把饭给你媳妇送去,免得孩子醒了要吃奶,她又不得空吃饭。”

    贝老娘再一次感叹她闺女运道好,遇到好人家了。

    几乎是刚吃完饭,哭包就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嗓子眼先亮出来了,齐老三放下碗抱着孩子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