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兴家日常 第2节

    钱有福怕他爹皮被他娘刮破了。小手几次不安分的跃跃欲试，想阻止。

    周氏注意到，又欣慰又好笑的打趣钱长林，“看看，你儿子多懂事，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你了。”

    “阿福心疼我那不是应该的嘛，那可是我的种，是不是？儿子？”钱长林骄傲昂下巴，然后跟钱有福使眼色。

    钱有福似模似样的轻点小脑袋，换来钱长林朗声大笑。

    院子里，正带着孙子、孙女拿着竹竿在枣树下打枣的钱存贵

    ，听到房间里儿子的笑声，想到今年风调雨顺，赋税降低后多收进谷仓的那几斗米，再思及家里多的十亩地，脸上笑容也跟着深了几分。“老婆子，今年这枣啊，咱就不卖了吧？都留着自家吃。”

    “不卖了？”旁边李氏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到阿德、巧儿看过来那亮晶晶眼里带着期盼的目光，心里酸涩了一下，笑着道，“好啊，那就不卖了，都留着给我们阿德、巧儿吃。”

    “爷奶、爹娘、三叔三婶也吃”

    “还有弟弟”巧儿咬着手指头补充。

    “对，还有弟弟，弟弟也吃。”

    “好，好，都吃，都吃。”孩子还小，能舍得把自己喜欢的好吃的分享出来，是件挺难得的事，李氏、钱存贵两口子只有欢喜的份，至于说两个孩子说的给弟弟吃这一点，老两口压根没放在心上。

    却不想，就一句话没交代到位，转头，不过稍许功夫，阿德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钱有福嘴里塞了半颗大拇指大洗的干干净净的鲜甜枣子。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弟现在可不能吃这个。”恰好看到孙子这一手操作的李氏，心都吓得停跳了一拍，一个激灵跳起来，赶紧把钱有福倒过来，死命拍他后背。

    其他人得知事情始末也满脸惊慌的过来帮忙。一家人动作之大，直接把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意中闯了祸的阿德吓得当即哇哇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吐出来了。”总算是把钱有福嘴里的半个枣子拍的吐出来，李氏身子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没缓过来。

    这个年代的人可不知道什么海姆克急救法，异物不小心堵住喉咙，大多数人的处理方式就是把人提着倒过来拍背，运气好的能把异物拍出来，侥幸捡回一条命，运气不好的……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周氏拉过大儿子，啪啪就在钱有德小屁股上拍了两巴掌，一边拍还一边骂，“你个死孩子，谁让你给你弟吃枣子的……”

    “好了好了，别打了，阿德也不是故意的。”钱长林虽然也后怕，却还分得清对错，连忙上前阻止。

    被救回来的钱有福也“啊啊”叫着不许他娘打他哥。

    奈何根本劝不住。

    钱有福一着急，小嘴里竟然蹦出来一个“不”字。

    “阿福刚刚是不是冒话了？”阿德哭声太大，众人又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实在是吵得很，钱有福蹦出来第一字的时候，大家压根没注意到。直到说到第三个‘不’字，才被吴氏听到。吴氏赶忙招呼众人，示意大家安静。

    其他人不明所以，“啥？啥冒话？”等等，吴氏的意思是说，阿福说话了？弄明白吴氏的意思，大家目光刷的一下全都看向钱有福。就连他大哥都不哭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眼巴巴的看向钱有福。

    钱有福被看的一愣，打了个顿，才又小嘴一张吐出一个“不”字。

    “哎呦，阿福还真会说话了”，李氏惊喜的看向怀里的小孙子。

    吴氏笑着点头，“我就说刚刚应该不是我听岔了”就是这冒的话吧，奇怪了点，人家孩子第一个字不是叫的‘爹’，就是‘娘’，她们阿福这倒像是给他大哥求情，叫二嫂别打他大哥似的。

    当然，这想法，吴氏也就心里想想，这么小的孩子，大人话都听不懂，哪里懂这些，多半是跟着其他人学的。

    李氏想法跟吴氏差不多，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夸她的乖孙，“好好好，不打，不打，奶的乖孙，怎么这么懂事呦，这么小就知道护着哥哥了。”李氏心暖的一个劲抱着钱有福亲香。

    亲香完，又把阿德也拉过去，开始夸阿德，“我们阿德也是好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弟弟，照顾弟弟，有好吃的偷偷塞给弟弟……虽然这次做错了，可阿德心是好的。是不是？”

    “嗯”阿德重重点头。完了，看到奶奶怀里一直冲着他笑，‘啊啊’叫着要来拉他的弟弟，阿德又笑着主动上前拉住弟弟小手。心

    里想着他的弟弟就是好，狗蛋弟弟就知道气他，柱子弟弟老跟他娘告他的刁状害他被打，他弟还这么小就知道护着他了。

    这么想着，阿德就不生他娘刚刚打他的气了。等一家四口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还主动跟他爹娘认了错，“爹、娘，阿德错了，阿德下次再不偷偷给弟弟塞弟弟不能吃的东西了。”

    钱长林笑着摇头，伸手揉了揉小家伙小脑袋。

    周氏低头按了按微酸的眼角，强忍着泪抱着阿德亲了亲阿德小脸，同样给阿德道歉，“娘也有错，娘刚刚不该打阿德……”说着还伸手给阿德揉了揉小屁股，“娘刚刚下手有点重，小屁屁疼不疼？”

    “不，疼”好疼的。不过有弟弟安慰，娘又给他道歉，他就又不疼了，嘿嘿，阿德乐。

    第003章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翌日一场小雨之后，钱有福身上的衣服直接厚了两倍不止。

    之前，他奶、他娘还会偶尔趁着天气暖和的时候，抱着他出门转转，天气一冷下来，就算他小手指着外面，一个劲叫‘看，看，看’，钱有福他奶，他娘也不敢把他带出去了。

    尤其在姐姐巧儿一不小心得了风寒之后，他娘看他看的就更紧了，平时除非必要，屋都不敢让他出。

    钱有福唯二剩下的能够打发时间的事就只剩偷听大人说话，并跟他大哥玩。

    “这次进山，不要往里面走太远。今年朝廷减了税，又是丰年，家里粮食够吃，不用像往年那么拼。”明儿钱长林兄弟要进山，周氏一边给钱长林收拾东西，一边不放心的叮嘱。

    钱长林手上磨着竹箭，笑着点头，“放心吧，我跟长鑫心里有数着呢。再说还有其他人一起呢，出不了什么事。”

    周氏停下手里的动作，摇头，“就是有其他人我才不放心。”本来就他家男人跟钱长鑫一起，以她对自家男人的了解，兄弟俩估计也就在外围转转，打点兔子、野鸡之类的小东西就能回来。这跟着人一起，带队的还是刘家那边的人。谁知那些人会不会乱走？去年山北村那边出事，不就是因为有人不听劝，非得往深山里去嘛。

    “那咋整？”钱长林好笑，“要不，明儿我就先不去了，回头再跟长鑫单独去？”

    “那也不好。”村里几姓族长一起组织的活动，他们无故不参加岂不是显得他们独？“反正你自己小心着些，他们要是要往深山里去，你就带着长鑫先回来。”

    钱长林笑着点头，“行，我知道了，都听你的。你在家把心放肚子里。”

    周氏面上点头，实则第二天钱长林兄弟俩走了后，一颗心就一直提着。就连给钱有福喂饭，都是心不在焉的。

    “捏（娘），捏（娘），哒（爹），哒（爹），安”他爹身手好，肯定会没事的。钱有福小手摸着他娘的脸，努力安慰他娘。钱有德在旁边跟着附和点头。

    “娘知道。”周氏笑着揉揉兄弟俩小脑袋，只是心里还是担心的很。

    没办法，钱有福只能想方设法给他娘找点事干。为此，钱有福这两天跟他大哥‘打架’的次数直线上升。

    就连住在村子另一头的大姨周桂香都听说了这事。还特意借着给小外甥送小衣服的机会过来看了一眼。见钱有福兄弟俩所谓的‘打架’，不过是你薅一下我的头发，我轻拍一下你的小屁股这种简单的玩闹，打完了兄弟俩还是如胶似漆的，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倒是妹妹的状态让她有点诧异，“之前，妹夫也不是没进过山，也没见你这样，这次他们还是二十多个青壮一起，你怎么这么担心？”

    周氏摇头，她也不清楚，“就是自打孩子他爹跟我说要跟大家伙一起进山，我这心就总是惴惴的，老觉得有事儿会发生。姐，你说他们会不会……”

    “不会。”不等周氏把话说完，周桂香便断然道，“就算你不相信其他人，难道还不相信你姐夫？”这次进山，周桂香婆家刘大兄弟几个也跟着去了。就算，刘姓其他人想要做什么，有刘大在，也不会允许的。

    周氏想想，好像也是，心下略安。

    不想，只次日半晌，周氏之前一直彷徨不去的不好的预感便应验了——上山的人里有人一身狼狈的跑下山，说他们在山上遇到了野猪群。

    “野

    猪群？怎么会遇上野猪群？”山南这边只要不往深山里去，压根就不是野猪群活动的区域。钱有福二叔公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变了脸，“你们进深山了？之前不是交代你们，别往里面去了吗？山北村去年的悲剧难道还不够你们得教训？”

    去年山北村十几个人进深山，只两个人全须全尾的下山，其他人多少都受了伤，甚至还出了人命。

    下山求救的钱家族叔连连摇头，“没，我们没往里面去，我们也不知道野猪怎么会出来。”

    本来往里走的时候，一路都顺顺利利的，眼瞅着，大家都往回走了，结果却碰上大家伙，要不是长林兄弟反应快拖住野猪一会儿，给了大家一点反应时间，恐怕他们这次大半都得交代在山上。

    “二叔爷，先别说这些了，长林兄弟他们还等着大家伙去救命呢。咱们赶紧的吧？”

    “对对对。”二叔公反应过来，急急去召集人。

    所幸，这个时候，村里开荒都已经结束了，大多数村人都在，得知进山狩猎的人出了事，遇上了野猪群，不用二叔公多费口舌，很快便聚齐了几十口人。大家你拿铁锹、我拿叉子、他拿砍柴刀，浩浩荡荡往山上去了。

    周氏、吴氏得知消息，担心自家男人出事，急的也都想跟着，被李氏、钱存贵给拦住了，“你们带着孩子跟着去不方便，我跟你们娘先跟着上去看看。”

    “可是……”

    “别可是了，你这会儿就算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带着孩子慢一步赶过来的周桂香，看到周氏，稍稍松了一口气。

    “姐/啊啊……”钱有福看到他大姨，第一时间跟他大姨打招呼。

    周桂香到了周氏跟前，先笑着揉了揉周氏怀里钱有福的小脑袋，这才朝周氏点头，安慰道，“你先别着急，那么多人上去，妹夫还有你姐夫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之前遇上那么多乱兵，他们手里就拿着几根烂木头都能虎口逃生，这一次他们还带着家伙事肯定也不会有事的。”

    周氏攥着拳头点头。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煎熬的，钱有福中间甚至控制不住惺忪睡眼睡了一觉，醒来，上山的人还没有回来。

    就在钱有福以为今天估计是等不到他爹他们的时候，村头突然就传来一阵喧闹。

    “他们回来了……”

    家里几个女人听到外面动静，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便起身往外跑。

    “啊啊啊……”别丢下我啊，还有我呢。钱有福一着急，都忘记自己会说话了，只‘啊啊’直叫唤。

    可惜，家里几个女人这时候压根顾不上他。就连他大哥都跟在他娘她们身后哒哒哒跑了。家里就只剩三岁的巧儿姐姐跟他大眼瞪小眼。

    行吧，不带就不带吧。只要他爹他们人没事就行，钱有福心下暗道。

    可惜，老天爷似乎没听到他心底的声音，没多久，伴随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钱有福敏锐的听到了他娘压抑的哭声，还有他奶心疼的数落。

    “啊啊……哒……哒……”叫了半天终于想到自己会说话了，钱有福焦急的叫唤企图唤醒其他人对他的注意。

    奈何家里人这会儿注意力全放在伤了腿的钱长林身上，直等大夫过来给钱长林看过，给开了药，李氏、周氏、吴氏婆媳三个这才恍然想起来被她们扔在屋里的钱有福跟巧儿。

    彼时两个小人儿早已受不住周公的召唤，眼睫毛上挂着泪珠进了梦乡。

    “哒（爹）？”可能是心里到底记挂着他爹，第二天钱有福难得醒的比较早。醒来后转动着咕噜噜的大眼睛就开始找人。

    “嘘，弟弟别叫。爹受伤了，还没醒呢。”睡在他旁边已经醒来的钱有德，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扭头看了看旁边还在昏睡的钱长林，确定他爹没被吵醒，这才蛄蛹着凑到钱有福旁边悄声道。

    “三（伤）？”对了，他爹好像受伤了，“啊啊？”伤哪儿了？严不严重呀？钱有福努力扭头想要越过他哥看看他爹情况。

    钱有德像是有读心术，能听懂钱有福心声似的，凑到钱有福耳边小声给他说他昨天听到的大夫说的钱长林的受伤情况。“大夫爷爷说，爹这次受伤有点重，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受伤那条腿还是要好好修养，说是至少要修养半年以上，还要注意不能让骨头错位，不然后面很可能腿会瘸……”

    钱有德还小，懂得不多，但是‘瘸’这个字还是能听懂的，村里就有几个因为逃难路上受伤，或是其他原因瘸腿的人，那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干不了重活，时间长了，有的人脾气还会变得很差，他有个小伙伴他爹就是，脾气很爆，经常打他小伙伴。他一点都不希望他爹也变成那样。

    钱有福当然也不希望，不过就现阶段来说，这还真不是他能控制的。好在，他爹最起码性命无忧，至于腿上的伤，他先监督着，如果能让他爹腿不瘸当然最好。实在不行，到时候还可以试试打断重新接不是？这手法，他自己就会，都不用请人。

    这么想着，钱有福紧张的心，总算是暂且安定下来。

    不过另一件事，还是让他有些疑惑，那就是，他爹他们到底进深山了没有？如果没进深山？那他们遇到的野猪群又是哪来的？

    第004章

    “这次我们确实没往里面去，之所以外围会出现野猪群，是因为，山北村那边有人带人进了深山。”

    人回来之后，钱、周、刘三姓族长第一时间就凑到一起调查了事情起因。

    从刘大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三姓族长全都是一愣，“山北村那边的人进了深山？他们怎么敢？去年死的人可就是他们村的。”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那几位官家少爷可是许诺了他们五十两银子。”唯一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凑巧赶上的。

    三姓族长闻言沉默，良久，刘姓族长才道，“山北村那拨人有碰上野猪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