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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钱,我有刀 第49节

    靳若:“这么快审完了?”

    花一棠:“林随安呢?”

    “走了。”

    “往哪个方向?”

    “出院子直走。”靳若很纳闷,“是去如厕了吧?”

    “她刚刚神?色如何?”

    靳若和徐管事?对?视一眼,“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虽然她和发飙的境况完全不同?,但?花一棠却心慌的厉害,心头一动,朝着寅宾院拔足狂奔。

    *

    林随安走进寅宾院,推门,看到了正在施针的月大夫,床上的冯愉义和白顺依然昏迷不醒,床边多?出了一张椅子,一张小木案,案头的笔墨还未收起,显然刚刚有人在这儿写过什么东西。

    “凌司直和冯松来过了?”林随安问。

    月大夫:“刚走一会儿。”

    “冯松写了供词?”

    月大夫冷笑一声,下手重?了三分,“我一个大夫,看不懂,也听不懂。”

    看来凌芝颜已经和冯松做完了交易,用冯愉义的性命换了暗塾的线索。

    林随安上前,看着冯愉义的脸,“他什么时候能死?”

    月大夫拔出针,哼了一声,“他不能死了。”

    胸口空荡荡的地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林随安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月大夫,您之前说服用五石散后,心|燥需泄|火,体力转强,能详细说说吗?”

    月大夫终于正眼看向了林随安,神?色诧异,“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娃,问这个做什么?”

    “请直说。”

    月大夫踌躇片刻,“简单的说,就是燥|热难|耐,急需交||合|泄|火,直到药|性|泄|完方可。”

    “需要多?长时间?”

    “这可说不上……”

    “交||合时是什么状态?”

    月大夫真有些说不下去了,偏偏眼前的丫头瞪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不偏不倚瞅着她,让她避无可避。

    “欲|仙|欲|死……吧……”

    “具体呢?”林随安追问,“眼睛里看到的景象会是什么状态?”

    月大夫想?了想?,“我听人说过,大约是迷迷蒙蒙,恍恍惚惚,如临仙境的感?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林随安闭了闭眼,她终于明?白在严鹤和蒋宏文记忆里看到的记忆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他们服用五石散之后的看到的景象,所以,好似蒙了一层白雾,而那些尖锐的惨叫,染血的牙齿——甚至还未长出全部的恒牙,都来自于年幼的女童。

    她们就是……朱四口中的白牲。

    尸体的回?忆不会骗人,严鹤和蒋宏文的回?忆几乎相同?,他们都买过白牲,严鹤和蒋宏文都是冯愉义的走狗,冯愉义肯定?也买过……林随安攥紧手指,那么冯氏严令散去所有拐卖团体,只有一个可能——因为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替他们的儿子掩盖罪行,毁灭证据。

    拐卖团体的那些人或许是远走他乡,更有可能是被灭了口。

    朱四能活下来,大约只是运气好。

    但?是朱四知道的太少了,线索断了,更没有指向冯氏的证据,于此相对?的,朱四的话反而能证明?冯氏是铲除拐卖团体的大善人。

    真是讽刺!

    林随安目光转向了床上的冯愉义,她对?此人一直没什么印象,现在看来,颧骨高凸,面色青白,只是个能喘气的尸体罢了。

    若是他和白顺死了,她的金手指是不是能看到更多?东西,是不是能找到更多?线索?那些女娃会不会还有活着的呢?就算……就算她们都已经不在了,能不能找到她们的尸体呢?

    四周的空气变得?异常粘稠,似乎时间也慢了下来,林随安听到冯愉义肺部苟延残喘的呼吸声,那么微弱,甚至不需要千净,只需要轻轻捂住他的口鼻——

    “林随安!”身后咚一声巨响,一个人影带着温软的阳光撞了进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你还好吧?!”

    花一棠的声音钻进耳膜,林随安这才发现,她已经伸出了手,手掌距离冯愉义的口鼻不到三寸。月大夫吓得?脸色刷白。

    “你……”“花一棠仔细观察着林随安的神?色,“又不舒服了?”

    林随安感?受了一下手指的温度,摇头,“我很好。”

    这一次,她的身体并?没有失控,也没有那种诡异的颤栗感?,她只是单纯地……想?杀了冯愉义。

    “不可!”花一棠低声道,他的手攥得?林随安手腕隐隐作痛,“不值!”

    “他们都买过白牲……”林随安慢慢说着,她知道自己的话没有逻辑,而且越来越没有逻辑,“那些孩子,乳牙还没换完,还只是孩子,很小的孩子……她们都死了吗?她们的尸体呢?她们的家人呢?”

    花一棠眼底漫上绯红的水光,上前半步,双臂轻轻圈住林随安。林随安额头撞上花一棠的肩头,听到了他的轻柔如风的声音:

    “我能找到她们,信我。”

    林随安闭上眼睛,眼泪落在了花一棠花瓣般的衣襟上。

    *

    真丢人,林随安想?,她居然在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怀里哭鼻子,幸好她自制力不错,只是掉了眼泪,没有哭出声,他应该……没发现吧?

    林随安不动声色观察着座上的花一棠,回?到花宅的扬都第一纨绔果?断摒弃了低调服饰,衣衫奢华,香薰缭绕,连发髻上的簪子都多?了两根,也不知用了什么美容圣品洗漱,皮肤光滑得?犹如剥了壳的鸡蛋,长长的睫毛像刷了一层墨。

    尤其是盯着坊图的那双眼睛,专注又漂亮。

    林随安看着、看着,不禁发起呆来。

    其实认真说起来,当时花一棠并?没有抱住她,他的手臂虚虚圈着,没碰到她的身体,很是恪守有礼。他的肩膀很硬,根本?不像他表现得?那般娇弱,大约是他平日的穿衣风格太过华丽飘逸造成的错觉。

    “嗯咳,”花一棠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何事??”

    林随安目光不偏不倚,直盯着花一棠的耳根泛红,才开口道,“你真能找到她们吗?”

    她问的是那些女孩的尸体。

    “能。”花一棠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并?非信口胡言,也不是狂妄自大,随着木夏和穆忠走马灯似的前来汇报消息,林随安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做纨绔简直是暴殄天物,他应该去做计算机,投身科研事?业,为人类进步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木夏送来主要是冯、严、白、蒋及其余附庸冯氏家族的基本?境况,包括地盘划分、势力划分、人脉关联等等,尤其是对?杨都城外?的庄子、宅地特别进行了梳理,花一棠以恐怖数据分析能力,将任何可能藏匿尸体的地点勾出,又一一排除。

    穆忠着重?查的是冯氏的地盘,铺子、庄子,这部分更令林随安震惊,因为穆忠汇报的每个地点,她都似曾相识,比如红妆坊的斗鸡坊,其实是冯氏开设的地下赌坊,比如卷玉坊的四时茶肆,两年前曾售卖过五石散,掌柜隶属白氏,比如西风坊的马球场,正是严家地下赌球坊……

    几乎每个地方,都能在花一棠记录的小黑账里对?上号,全是他和冯愉义撕逼打架的重?要场所。

    “所以,你一直是故意的?”林随安问。

    “身为扬都第一纨绔,打架也是有讲究的,岂能随随便便出手掉了身价?”花一棠似乎有些燥热,飞快摇着手里的扇子,目光在坊图上移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不对?、不对?不对?,都不对?!靳若还没回?来吗?”

    “这不来了嘛,叫魂啊!”靳若步履如风进门,抓起杯子咚咚咚灌了几大口水,“问过了,杨都城所有明?里暗里做白事?的行当,都没接过处理白牲尸体的生意,运出城的可能性很低。”

    花一棠:“消息可靠吗?”

    “冯氏倒了,蒋、白、严三家也朝不保夕,如今扬都花氏一家独大,他们没必要得?罪你。是实话。”靳若道,“那些白……孩子的尸体,应该还在扬都城的某个地方。”

    花一棠摇扇子的速度更快了,指尖沿着坊图挪到了罗城最北侧的阳关坊,眸光凌厉,“那就只剩一个地方,冯氏私塾。”

    第40章

    冯氏私塾位于阳关坊, 东临官河,与衙城仅有一墙之隔,和花宅所在的流花坊在同一纬度, 占地?面积甚至有两个流花坊大,足见其在扬都的地位举足轻重。

    可此时的冯氏私塾, 上百名夫子, 上千名学子逃逸一空,门可罗雀,只有两个守门的不良人,见到花一棠也不敢拦,众人畅通无阻进了私塾,但见这偌大的庭院内,冷风戚戚, 一片萧瑟。

    “这鬼地方怎么这么渗人啊?”靳若搓着胳膊道。

    “平日里?人声鼎沸还不觉得,这会儿?空了,还真是不舒服。”木夏道,他身后的十几名花氏侍从也是面色刷白。

    林随安观察着四周, 私塾的整体?建筑风格与米行的暗塾如出一辙,但是面积大得多,又是山, 又是园子,甚至还有小型人造湖, 凭他们?这几个人,若想搜出藏匿多年的尸体?,如同大海捞针。

    花一棠却似胸有成竹, 率众人穿过前堂、中堂,穿行回廊, 直接到了后园,着眼之处,一座四层楼亭拔地?而起,飞檐黑柱,很是气派。花一棠率众人登楼,攀至最?高一层,凭栏四顾,“玄奉五年七夕,冯氏私塾举办诗会,我与裴七郎等人闲逛至此?,本欲登高望远,不想冯愉义一众匆匆赶来,不由?分说就与我等厮打在一处,当时只觉得冯愉义无理取闹,如今想来,此?处定有不妥之处——”花一棠喃喃道,“他是想藏什么东西?呢?”

    林随安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园中花团锦簇,风景极佳,池塘、假山、小桥、怪石星罗密布,园林规划颇有讲究,猛一看去,似是什么特殊的风水阵法,可惜以林随安的知识储备,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

    花一棠的小扇子越摇越快,口?中的喃喃声也越来越快,“太阴在寅,朱鸟在卯,勾陈在子,玄武在戌,白虎在酉,苍龙在辰……故神四五日而一徙,以三应五……”

    林随安诧异:他在说什么?听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

    突然,花一棠扇子一停,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应该不是这个。”

    林随安:“……”

    花一棠又摇起了扇子,“一三七九居于四正,一为君,在北,象君人南面,三和七为相,将在东西?……二、四、六、八居于四隅……天?盘九宫也不对。”

    林随安:这货到底在干嘛?!

    靳若:“他行不行啊?!”

    木夏示意身?后侍从,“回花宅多找些?人过来。”

    侍从苦着脸:“要多少人啊?”

    “越多越好。”

    侍从应命退下。

    林随安和靳若眼皮抖动,花一棠嘴里?又换了套说辞,“莫非是地?盘之规?二分二至居于四正……还是对不上,九野?二十八宿?八极?八风?大荒北略要?不对不对……”

    靳若:“他不是不是读书读混了?”

    林随安:呵呵。

    “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战乎乾,乾,西?北之卦也……坎者,水也……”花一棠嘴里?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大串不知道什么鬼的东西?,眸光一厉,啪一声合上折扇,“如此?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绝非我花氏的行事风格,木夏!”

    木夏:“四郎请吩咐。”

    花四郎高举折扇向下一指,气势万千道,“全给我刨了!”

    靳若:“……”

    林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