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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第112节

    就算前面可以说他胡说八道,到了最后他竟然能够把年龄和习惯都猜出来,这还能说他瞎说吗?

    他们可以否认封条,但他们无法否认这份文书,写文书的那个人确确实实就是他说的模样!

    “这可有趣了!”苏婼轻笑起来,“写文书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兵马司里五旬往上的官儿可不多。韩捕头,兵马司那边指挥使竟然还没有来呢,该不会就是他们指挥使永宁伯本人吧?”

    第222章 你为何谢我?

    兵马司的人连着摆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韩陌知道苏婼这是诈他们呢,当下冷笑:“那就要等永宁伯到来才知道了!来人啊,去看看永宁伯到哪儿了?还有营中的几位副指挥使,请他们都过来!不肯来,拿轿子抬也得把他们给我抬过来!”

    “是!”

    护卫们答应的声音高震天价,扭头就跑走了几个。

    但还没等院里其余人想好怎么阻拦和转圜,门外就立刻有护卫跑进来了:“禀世子,永宁伯来了!东城兵马司里三位副指挥使也都陆续到了!”

    “请永宁伯!”

    “哎呀,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韩陌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一道急促而苍老的声音,伴随着紧密的脚步声,进来了一位身穿锦袍的六旬上下贵胄,在他的身后还跟随着大批扈从。但是进了院中,看清楚了在场人群,他连上前来拜见的兵马司一众下属都未曾顾及,便朝着韩陌拱起手来:“听闻韩世子传话,老朽马不停蹄就赶过来了,敢问世子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人家上了算数的人了,年纪都赶上当他爷爷,这么放低姿态地说话,韩陌却一点也不买账的样子,说道:“去的人是奉命去的,我就不信伯爷不知道。不过也没关系,伯爷不知道我就来讲给你听,”他从茶几上拿起文书和纸张来:“请伯爷明示,这文书是谁写的?”

    永宁伯双手接住,凝眉看了两眼,当下道:“这述职的文书,乃是归曾谙曾大人所管。”

    韩陌冷冷勾唇,把这封条又给他看:“那请伯爷再看看,这封条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东城兵马司最近可有将饷粮寄存于宝祥银号?”

    永宁伯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就脱口道:“不可能!这一季我们营中的粮饷到点发放,余粮都存放在自有库房中,怎么会存到此地来呢?这封条是谁写的?怎么还盖着印?这是哪来的?”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厉声问起了周围人。周围人支支吾吾,不管是东城兵马司还是银号的人,脸色明显都更慌乱了。

    就这情况,基本也可以断定跟永宁伯无关了。

    苏婼看了眼韩陌,隔着纱幔韩陌接收到她的目光,随后重新看向永宁伯,说道:“盗用官印,滥用职权,这可不是小事。何况还是发生在顺天府追查疑犯的地盘中,这写封条的人假称银号库房中有官粮,借此阻止我们入内查看,结果疑犯我虽没找到,但是却发现了这么一大堆来自兵部的文书,伯爷作为东城兵马司的首领,这事你可得担起责任来。若不是伯爷写封条意欲藏匿这批文书,那又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呢?伯爷不好好审审?”

    永安伯听他这一路说下来,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目光正好望见院门口又来了好些人,他双眼一瞪,当下道:“你等来得正好!有资格取印盖章的只有你们,且来告诉老夫,这封条是谁写的?这印是谁盖的?这文书又是谁藏匿的?”

    来的正是兵马司两位副指挥使,一个姓黄,一个姓刘,二人都为四十来岁。冒头太阳赶来,俩人额头还有汗,骤然听得这番质问,当下都变了脸色,慌忙地单膝跪地:“伯爷明鉴!属下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妄为!”

    永安伯怒道:“这东西不是老夫写的,也不是你们写的,那你们说,是谁写的?!”

    韩陌道:“兵马司不是有三位副指挥使吗?这才来了俩,剩下那个呢?”

    永安伯听到这儿,敛住急怒又朝他拱了拱手:“世子有所不知,剩下的那位曾谙大人,昨日告了病假,并没有来衙门。”

    “不来衙门也不是可以逃避审问的理由。伯爷该不会不懂此事的要紧吧?”

    “自然如是!”永安伯在韩陌的寸步不让之下也无可奈何,便道:“来人,抬轿去把曾大人请过来!”

    “不必了!”韩陌望着他,“不瞒伯爷说,方才我们已经鉴定过笔迹,辨明写封条的人与这份述职文书的执笔者为同一人。当然我们都是肉眼凡胎,难免也有看错的可能,既然曾大人不舒服,那我就亲自登门拜访。当面问清楚,也替这位曾大人维护一下清白。”

    说完他也不等永宁伯回应,转向杨佑他们就道:“你们先行,务必保护好曾大人,在我与伯爷到达之前,千万不要让曾大人受累。还有,”说到这儿他顿下来,以极其缓慢幽沉的声音补道,“你们都斯文些,切记不要吓到了病中的曾大了。”

    “属下定不辱命!”

    在场所有人都被韩陌这股子紧紧相逼的气势给压迫得丝毫不敢出气,再加上杨佑带着人又浩浩荡荡地撤离了现场,这股子利索劲,哪里还有他们这些人反抗的余地?根本就是他一人掌控住了全场!

    永宁伯张了张嘴,最后也是深深地长叹一口气,再一跺脚,一负手,摇头不再言语了。

    韩陌扭头唤来留下的护卫;“抽两个人护送姑娘回去,余下的人把这堆文书全部搬到顺天府去,锁进我的院子里,严密看守好,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要离开半步!”

    “是!”

    身旁的护卫们也传出了响亮的应答声。

    苏婼知道自己已用不着跟去了,当下与投了眼神过来的韩陌点点头,双方有了默契。韩陌与永宁伯走出门坎之后,她也冲吕凌笑道:“吕公子,多谢了!”

    吕凌怔了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我明明帮的是世子的忙,你为何多谢我?”

    苏婼却是抿着唇笑而不语。

    在外人看来,这个忙的确帮的是韩陌的忙不假,可是自从发现罗智他们在盯着伍儿屯的庄子,罗智这个案子哪里还能说纯粹是韩陌一个人的案子呢?

    如今她对于案情有着许许多多的疑惑,但看起来,有了今日这一大堆的文书,罗殃这边起码要遭一个殃了。

    第223章 因为有个风流多情的爹

    苏婼因为不便对外人言的一番笑而不语,落在吕凌眼里却有了另外一层意思。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之人。韩陌那样的人,只怕除了皇上太子,还有他爹娘之外,谁的面子都不会给,但他对苏婼却这样宽容放纵,要说没点事,他都不敢相信。

    苏婼像这样的神情,在他眼里就成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罢了!

    他在心里叹气。早就已经知道跟她是无缘的。她与谁心意相通,以及与韩陌是不是那么回事,跟自己有什么相干呢?

    倒是白操心了!

    看着苏婼上了马车,他也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等到在车里坐稳了的苏婼回过头来,想跟他打声招呼,却只见他已经走远了。

    苏婼对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然后才收回目光。

    ……

    秦烨从韩陌那儿又领了任务回府,而且事关苏婼,少不得要在房间里好好琢磨琢磨。

    把鬼手的行踪透露出去容易,不容易的事该怎么不着痕迹的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苏家。因为苏绶本来就是个小心谨慎之人,而且他们寻找鬼手也寻了很久,突然之间有消息送上门来,难免会有疑惑。

    想不出好办法的时候,又突然想起来韩陌与苏若去宝祥银号找那批文书了,而那批文书正是陈家寄放在那里的,这么一来回头陈家兄弟,时辰时要被韩陌传讯,便且先打发人去探听消息,一面继续的想辙。

    一会儿门帘响了,有人勾着头走了进来。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上穿着从七品的官服,目光落在窗前的秦烨身上后,当下就笑起来:“你原来在家?”

    秦烨收回目光。

    “父亲让我传你去书房,有事要谈。”

    秦烨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劳动你钰大爷亲自过来传话?”

    秦钰敛住笑容,在他面前的炕沿上坐下:“婉姐儿不知怎么搞的,突然横竖都不肯嫁去陈家。父亲倒没怎么,方才却跟垚哥儿闹将起来,非说垚哥儿把她往火坑里推。

    “垚哥儿没忍住,把他给打了。父亲听说后觉得闹得不像话,把人都传到书房去了。其实是我见你院子门开着,绕过来邀你同去罢了。”

    秦烨原本一直在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听到这里时手就停下来。阮氏被处置之后,秦垚兄妹处境也大不如前,少了个撑腰的,那厮明显就着急起来了。

    原本秦婉音嫁入陈家,他还能沾上几分光,如今她不嫁,他能不急?

    前些日子秦烨一直在筹谋破坏秦婉音与陈家的婚事,私下里搞了不少动作,秦婉音居然跟秦垚闹成了这样,那就是说他的计谋成功了。

    ……不,只是接近成功。还差临门一脚。

    想到这里他睨了一眼过去:“钰大爷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假传老爷子的‘旨意’,你就不怕我去上房说?”

    秦钰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倒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去告我,你要是真有出息,早晚该憋出个大招,把我们娘仨几个全都赶出全家才叫本事。”

    他说起话来轻言慢语,但话里的意思却像石头一样硬。

    秦烨对着窗户微微勾唇,低头把那茶喝了。站起来道:“多谢你这么抬举我。我有自知之明,要是真有这样的出息,我也不要等到今日。不过——你们又不曾得罪过我,我这样对付你们做什么呢?”

    秦钰盯着他的双眼看了会儿,随后轻笑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

    待同出了门坎,他又慢条斯理的说:“你要是听听父亲的话多好,上衙门里捞个正职,再正经说门亲事,挣不到多好的前程,也不至于在父亲面前连个好脸都得不着……”

    秦烨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到了秦获书房,秦垚兄妹俩正在扯皮。

    秦婉音十五岁,长得像爹,相貌不错,从小到大都是还算规矩。这也是他们仨当中,秦烨看她最为顺眼的原因之一。

    眼下她正在气愤的哭诉:“那陈珉是个好色之徒,常有人在花街柳巷遇见他,我就不信你没有听说过,而你却还执意要我嫁过去,不就是贪图他们陈家是将军府,你想当将军府二公子的舅爷吗?你又不是为了我好!”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陈珉大声叫嚷,声音过于大,表情过于夸张,以至于显得有些虚张声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我可是亲家的四爷!我让你嫁过去是想让你去当他们嫡次子的正房太太,怎么就不是为你好?陈家二爷就是有些毛病,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们父亲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一直在上手沉脸看着他们吵的秦获,停在这里脸色陡然一滞,脸皮紫涨的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秦婉音望着他,发出无奈的一声轻哂:“是啊,我倒忘了自己的父亲就是这样。因为我有个风流多情的父亲,所以我也注定只能接受一个喜欢寻花问柳的丈夫!”

    屋中的父子俩双双静默,秦垚脸上一脸尴尬,而秦获则是满脸的挂不住了。

    秦钰走出来怒斥:“婉姐儿放肆,当着父亲的面竟然也敢乱来!还不快向父亲认错赔罪?!”

    “她说的不是实话吗?为什么要认错赔罪?”秦烨扫视着他们,“她哪一个字有错?”

    秦钰给他使眼色:“老三不要插嘴。”

    秦烨冷笑:“你不让我插嘴,那又让我过来干什么?婉姐儿不嫁陈家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一个庶女嫁给将军府的嫡子,已经属于很不错的归宿了。秦钰也有个妹妹,但他的妹妹就不一定有这样好的运气。总之对于秦家各房来说,女儿和妹妹嫁的好,那也是宅斗的资本。

    秦钰难堪地甩了下袖子,一副不想与他理论的势态。

    秦获道:“都不要再说了!”

    也没有人再说了。

    他看向秦婉音:“既然执意不嫁,那就作罢。我秦家还没到卖女求荣的地步。就是要求,也不至于要求一个区区三品武将之子!”

    “谢父亲!”

    秦婉音磕了个头,被人搀出去了。

    秦获又不耐烦地扫向他们几个,朝他们挥了挥手。

    一会儿撇头看见秦烨还在,便很是不快地说道:“你还有什么事?”

    “给我写个笺子。我想去天工坊买锁,有你的笺子,我可以让他们给我拿平民买不到的锁。”

    秦获生气:“你好端端的又买什么锁?”

    “前阵子家里不是失盗吗?父亲自己的东西都没保住呢。我那点家当得来可不容易,好些还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得好好把它们给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