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野狗

    顾辰阳陪卓月参加完一个冗长的会议，一帮老头子在讨论中东近期爆发的流行病。其实已经有现成的疫苗方案，下面人却为了利益分成吵个没完，以卓耀为首的一派想把钱捞进自己的口袋，卓月看得出，卓玉成已经非常生气，碍于场面才没当场发作。

    卓月觉得事情纷乱让人头晕，叫上顾辰阳到江边散步。夜晚的江景美丽，江边灯火璀璨，卓瑞总部的楼群像浓密壮阔的森林。在高楼大厦的脚下，匍匐着一片片连绵不断的贫民区。

    夜晚的江风有些许冷，顾辰阳不知道卓月在想什么，她已经走了一个小时。她很少会在室外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路，要锻炼时都在自己的私人训练室里，何况这样发呆瞎逛也不算锻炼。

    走了一个小时，温度更低了，卓月停下来看着顾辰阳，紧了紧肩膀说：冷。

    这样喊冷有些像撒娇，这不像她。

    顾辰阳很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卓月披上，但他没敢，卓月有严重的洁癖。

    他还在犹豫，卓月先说：天冷了，我们先回去吧。

    嗯。顾辰阳说。

    果然，她怎么会撒娇呢。

    顾辰阳想，是不是在卓月身边时间太久，他已经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绮念，卓月每一句普通的正常的话语，在他听来都像是暧昧的勾引。

    跑车已经根据他们的定位自动驾驶到他们身边，卓月正要上车，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男孩迎面跑来撞到她身上，男孩跑得太快，撞到卓月后往后一仰倒下，屁股坐在地上。

    男孩穿得脏脏破破，但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极了。

    后面又跑来一个年纪更大些的男孩，看到卓月的穿着，身型，她身边健硕尊贵的男子，他们身边的大红色跑车，立马知道这是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大些的男孩马上在卓月跟前弯腰：对不起对不起，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冲撞小姐了，小姐没事吧。

    地上的小男孩呆呆愣愣地看着卓月，满是好奇，他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

    卓月被小男孩的表情逗笑，没理大的男孩，她伸手把小男孩拉起来。

    她脖子上挂的心形宝石链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悬空地在两个男孩眼前摇晃。

    没事……

    卓月还没说完，偏大一些的男孩突然掏出一把剪刀模样的东西，在那颗心形宝石项链的链子上一绞，卓月觉得脖子上的项链一滑，吊坠已经往下落。

    宝弟，快跑！大男孩叫小男孩。

    两个孩子拔腿往前跑，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往前跑出去几十米，卓月伸手摸，脖子上果然只剩下一根链子，吊坠不翼而飞。

    那是基因药的保险柜钥匙。卓月脸色冷下来，顾辰阳意会，立马准备追。

    那两个小男孩跑出去，前方突然出现一辆破破烂烂的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轰隆隆，两个小男孩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喊：周周哥，快救我们！

    卓月在后面冷眼看着三个小毛贼：团伙作案啊。

    顾辰阳已经发动跑车，两人驱车去追。

    那辆破烂摩托车全力飞奔，没想到跑得还挺快，沿着小巷子七拐八拐，顾辰阳和卓月的跑车已经没法跟到巷子里面。卓月为跑车连接了项链的定位，大屏幕上立即出现了项链的位置，只见项链沿着贫民区的巷子里弯弯绕绕。看地图，摩托车最终快要无路可走，在最后一个出口，必定要绕回大道上，顾辰阳把跑车油门踩到底，直接在出口蹲点。

    摩托车冲出的瞬间，看到那辆鲜红的超跑堵在路口，瞬间被急刹逼停，如果不急刹，车上的人一定会撞死在顾辰阳的跑车侧门上。

    强大的急刹力量把车后方的两个男孩立刻甩飞到地上，两个小孩嗷嗷喊痛，摩托车的车主和车一起侧翻，他艰难地起身，卓月看清了摩托车手的脸。

    前几天地下拳场里，那个打假拳的周炎熠。

    周炎熠也认出了眼前这对男女，他原本拔腿要跑，却听见那女子在身后说：打假拳，抢夺私人财物，只会使这些肮脏手段吗？下等人。

    周炎熠停下脚步，他手里捏着那颗硕大的宝石。

    下等人？

    你们上等人傲慢的嘴脸，才真是令人恶心。

    周炎熠回头，在昏暗的路灯下朝这对男女一笑。

    有本事来拿啊。他把手里的彩色宝石举过头顶，朝着顾辰阳和卓月挑眉，炫耀般地挑衅。

    卓月觉得这家伙一定是疯了，他哪里来的自信。

    顾辰阳上前一步，他做好了追这小毛贼的准备，但周炎熠突然两手握拳，一高一低，肩膀微沉，右脚后撤半步。

    他没有想跑，这是格斗的姿势。

    连顾辰阳都被逗笑了：你是想跟我打架？

    周炎熠唇角上扬：顾辰阳，久闻大名，新闻上说你一场比赛出场费就要三百万，今天我也想讨教讨教。

    辰阳，卓月在背后说：别脏了你的拳头。

    知道。

    周炎熠一听，心里的热火迅速往头顶冒，眼睛里的凶光更狠。

    呵，这女人。

    顾辰阳是正道，周炎熠完全是歪门邪道，顾辰阳完全知道这一点，所以一开始就做好了周炎熠要撒泼耍赖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按照拳击比赛的架势来跟他打。

    周炎熠出拳试探对顾辰阳的攻击距离，但他刚起势，对面顾辰阳就先他一秒摆好了相应位置的防御姿势；周炎熠反应很快，做完假动作后迅速换手，顾辰阳又先他一步改变防御姿势，拉开距离。

    顾辰阳看穿了周炎熠每一步的攻击意图。

    他还真是听那女人的话，她叫他不要用拳，他居然真的就只防御，不攻击。

    可仅仅是防御，也让周炎熠感到天大的差距。

    顾辰阳反应比他快。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拳击规则，周炎熠开始出腿招，用腿开始蹬顾辰阳的大腿，试图扩大攻击范围，可顾辰阳轻轻后退一步，周炎熠完全碰不到他。

    原来拳王不止拳招，连自由格斗的腿招也比他强……

    只防守，不进攻？周炎熠刺激他。

    这短时间的拉锯，周炎熠已知道顾辰阳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他突然发了狠，用鱼死网破的姿态往前冲，顾辰阳不是不进攻吗，他就贴脸开大直接揍他的脸。

    眼看着周炎熠的拳头就要砸在顾辰阳脸上，周炎熠心头一喜，可顾辰阳头一偏，身体往侧边闪，躲开了周炎熠这一致命一击，来到他身后，反手握住周炎熠的肩，膝盖一顶，周炎熠就跪倒在地上。

    原来顾辰阳故意……让他接近他的……

    卓月不让他用拳，他就不用，他用别的办法把他按倒在地上……

    周炎熠想翻身，可全身上下都被顾辰阳锁住，脖子也被他锁住，周炎熠现在确定，顾辰阳太全面了，他绝对不止拳法强，腿法、摔法、地面技术都是顶尖的。他只用防御和锁绞就让自己爬不起来。

    周炎熠被锁得呼吸不畅、满脸通红，在快窒息之前，顾辰阳放开了他，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觉得屈辱，一边被实力的差距惊骇。

    卓月慢慢走到他身边，踩住他的手腕，手腕突然间剧痛，五指一松，那颗彩色宝石滚落下来。

    别的东西我也懒得追，但这颗项链对我来说意义不同，东西拿到了，我不跟你计较。卓月说。

    走吧，辰阳。卓月也不想再周旋。

    呸！你们这些上等人，从来只会践踏别人的尊严和生命，装什么大度。那个稍大些的孩子这才跑出来骂两句。

    卓月停下脚步，回头，皱着眉头好笑地问道：我好心把那孩子扶起来，你们不跪下来谢谢我，还抢我的东西；我不跟你们计较，你们还骂我，到底是谁不知感恩？

    卓月看了一眼一脸狼狈的周炎熠，这家伙即使被按倒在地上，再站起来还是一脸傲气，其实刚才看他跟顾辰阳拉锯那几下，她已经看出他是拳击的好苗子。

    可一转眼，再想到第一次见面时，他明明能赢，却故意输掉的假拳。

    卓月在心底不屑，留下一句：野狗。

    转身牵住顾辰阳的手腕离开。

    顾辰阳意外卓月这个亲昵的举动，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被卓月牵着，手上那一点温润滑腻的触感格外清晰。

    身后周炎熠冲他们的背影吐口水：呸，什么冠军，就这么听女人的话，我看你才是条好狗。

    卓月和顾辰阳停下脚步，卓月的手从顾辰阳手腕上挪到了他手心里，变成牵着他的手。

    别理他。卓月说。

    嗯。

    周炎熠在背后看着他们亲昵的姿态，不知怎的，他没由来地想：他们有没有睡过？

    不然顾辰阳怎就那么听那女人的话？

    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女人。

    漂亮、娇媚的女人。

    操起来是不是很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