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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痴恋男配的女配后我有了 第130节

    被忠毅侯世子成功拦住, 忠毅侯世子小事吊儿郎当, 大事却老成练达, 不慌不忙挥开折扇,含笑望向干瘦老汉。

    “夫子此言差矣,夫子言下头饥肠咕噜, 上头池酒林胾, 殊不知夫子亦在此间中。”

    这位脾气倔强的老头身上已无官职,自不好再称呼他御史大人, 但他身上还担任讲师职责, 桃李满天下,忠毅侯世子称呼他一句夫子算得上尊敬之语。

    老头冷哼一声,翻个白眼, 道:“老夫自是与旁人不同, 老夫坐得端行得正, 便是花生办酒, 亦不取苛杂税一分一毫。”

    说着,端起手边花生豆,豪爽地倾灌进嘴里, 咀嚼一番, 再捧起美酒大口大口地饮。

    旁边随行弟子着急想要阻拦, 却没拦住,懊恼地拍了下袖子, 夫子这狗脾气又开始了, 可怎么整, 前头御医刚嘱咐过他不能过量饮酒吃花生豆。

    这言下之意他出行花销都是他俸禄所得,不像世家,坐拥大片良田庄园,却苛责底下佃农,来供养平日奢靡的花销。

    此话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忠毅侯世子还是回道。

    “夫子岂不知,此酒楼包括无数田铺亦是私产,扶持无数走投无路的农户,况且夫子真清醒,何不张眼望望周围,旁人又岂会白布遮眼荒唐得一塌糊涂。”

    慢条斯理的话摆出来,小老头却半分不为所动,只冷笑道。

    “世子爷好口才,无愧祭酒和博士的谆谆教导,想是能顺利入仕,亦少不了这番巧舌如簧相助。”

    忠毅侯世子摇头失笑,他确实从国子监入仕,但词律文章朝政见解亦是经过考要,为官几载跟着做了不少事,是以他十分坦然。

    干瘦老头话音一转,开始对准覃煊,他这次被罢官就是受到朝堂党争的影响,尤其其中谢老为首的文人团体,他觉得谢老此番定然暗藏玄机,实际还是维护世族的利益,因而上书弹劾谢老,且言语分外过激,连带着覃煊及太子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相鼠有齿,人而无止;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他盯着覃煊,恶狠狠道。1

    覃煊挑眉,本不欲与他一般计较,但想起他在朝堂上辱骂外祖父那些话,心情就不怎么美妙。

    “墙上芦苇,山间竹笋2,夺泥燕口,削铁针头。3”他负手望着前方,淡淡道。

    老头大怒,这竖子竟敢嘲讽他,腾地站起身,指着他痛骂道。

    “竖子无礼,尔等狗彘鼠虫之辈,焉能为之。”

    ……

    上首,陆今湘一开始看忠毅侯世子跟那老头对峙,还觉得挺有意思,后面见那老头不分青红皂白开始辱骂覃煊,顿时觉得他面目可憎起来。

    尤其是,他俩的对话她还听不懂。

    也就勉强记得那老头开头骂人的话语好似出自《诗经》。

    脸蛋鼓起,陆今湘闷闷不乐,恨不得挽袖上去帮着一块对骂,旁边张清芸捂住嘴,小声道。

    “这人是谁呀?真真是无礼。”

    陆今湘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倒是杜舒兰迟疑地盯着他,慢慢回想起来。

    “这位好像是御史大夫刘大人,乃寒门中的领袖人物,这些年为寒门学子争取过不少机会。”

    她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自家父亲也不算什么世家出身,跟这位刘大人有过几次接触机会。

    陆今湘眨眨眼,“唔”一声,原来如此啊,这是又涉及到了世家和寒门之争,怪不得这老头那么激动,覃煊出身天然就代表了世家贵族,虽说他有意跟谢老一起整顿科举,但是陆今湘知道,覃煊也不是完全站在寒门那一方。

    不过可以理解,就像现在有个人要你献出祖宗几代累积的家业,散给迎面走来的陌生人或者说一城中普通老百姓,恐怕你也不会愿意。

    人都是慷他人之慨时才最大方。

    就像先前覃煊问她,如果将来他们的孩子没办法享受现在的福利,类比北京户口出生的孩子没办法享受北京的福利,她会如何,当时她满不在乎地回答说无所谓,追根到底那是因为她当时还没有孩子,不必考虑能不能享受到北京福利的问题。

    但话又说回来,世家与寒门之争不单纯是一家之财的小问题,而是涉及制度和历史进程的大问题,不能仅以普通人的视角来评判对错,事实上,从后世穿来的陆今湘知道,给万千寒门公平的举仕机会才是对苍生社稷更为有益,只是这句话不论是现在亦或者她所在的未来,都太过充满理想状态。

    陆今湘叹息,望向老头时,又觉得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当然,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此时当然站在自家夫君这一边。

    正纠结这场博弈该如何结束时,这位刘大人以一敌五,成功惹怒好几人一起对他口诛笔伐,然后这位刘大人愈发激昂,字字珠玑,颇有拔山盖世之风。

    骂到高昂处,嗓音戛然而止,身子抽搐两下,紧接着,瘦小却坚.挺的身姿轰然倒下。

    现场陷入静寂。

    好一会,众人回过神,一片哗然。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夫子!”一道悲痛的嘶喊声惊醒众人。

    覃煊面色冷然,三步并作两步大踏步迈过去,冷声问年轻人怎么回事。

    好在年轻人还有理智可言,一边飞快解释夫子的现状,猜测夫子可能是花生和酒吃多了,一边请求覃煊救救自家夫子,他也知晓这个要求有点为人所难,先前夫子刚刚猪狗不如地痛骂过眼前的贵人,但是年轻人没其他办法了,夫子如今被罢黜职位,根本没资格请求宫里太医诊治,外头的大夫医术有限,之前夫子犯风疹时大夫便没有查明原因,还是后来那位张太医探查出来的。

    好在覃煊并没有见死不救的意思,飞快解下身上令牌,交给奉行,让他快去宫里请太医,又吩咐良什把最近的大夫带过来,无论如何在御医来之前先稳住病情,最后直接让酒楼主人腾出一间房间,将刘大人挪至床榻休息。

    一道道条令吩咐下去,众人立马行动起来,一切令行禁止,井井有条。

    “刘大人这是过敏了!”

    人群外响起一道声音,陆今湘急匆匆挤进来,急促地盯着他身上蔓延开的红肿麻疹状。

    脑子飞速闪过现代过敏休克的应对方法。

    “快,给他松开脖领衣服,再将他侧躺,抬起下颌,以防呼吸不畅。”

    作者有话说:

    1:出自《诗经·鄘风·相鼠》

    2:出自明解缙《永乐大典》

    3:出自《醉太平·夺泥燕口》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166◎

    陆今湘并不是医生, 之所以能知道过敏休克一些急救方法是因为当初公司聚餐,一位同事花生过敏当场晕厥过去,他们着急忙慌把他送到医院, 路上查询过急救方法, 还好送去及时, 加上用上那些急救方法,同事顺利脱离了危险。

    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接下来就要看大夫和御医的了。

    刘大人学生考虑果然到位, 被硬拖过来的大夫对这么严重的过敏症状束手无策, 只能开一些养神败火的方子,还好去宫里请御医的良什及时赶回来, 有御医上手, 刘大人的病情很快稳定下来。

    只是,张御医跟覃煊走到一边,揪着胡子, 面上满是苦楚。

    踌躇好一会儿, 他恍似倒苦水般唉声叹气。

    “实不相瞒, 覃大人, 刘大人此次风疹来势汹汹,先前老夫就曾劝诫过他,日后尽量少食或者不食花生配酒, 显而易见他没听进耳朵里, 老夫对他这次风疹很是苦恼啊。”

    覃煊神色不动, 看出张御医的欲言又止,直接问。

    “张大人想说什么?”

    “咳咳。”

    被看出来, 张御医轻咳两声, 不好意思道。

    “是这样的, 刘大人这次风疹确实严重,但也不是药石无医,只是其中需要用到两味珍贵药材……”

    话到这里,大家都不是糊涂人,这是为刘大人求药材来了。

    至于为什么跟覃煊求,而不是直接从太医院或者刘大人家里拿,首先这两味药材本身就十分珍稀,且还得要求上了年份,目前太医院只能应急拿出一株,况且刘大人毕竟被罢黜官职,贸然从太医院拿药材,张御医也担心被皇上迁怒连累。

    再有刘大人,他虽官居高位,却当真是两袖清风,家舍空空啊,要不然也不会来万家酒楼吃饭却只能点两碟花生米一壶酒了。

    这么多年仅靠俸禄过活,从不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且还经常用俸禄救济读不起书的寒门学子,身上衣衫补了又补,谁能想到堂堂御史大夫身上常年掏不出两枚铜钱呢。

    张御医一边噫吁慨叹一边忍不住心中敬佩,这样一位清官实不该就此落幕,只能厚着脸皮朝覃煊开口了。

    但他也知晓,刘大人一向看不惯京中世族,尤其是覃煊这等仕途坦荡的纯世族出身,来之前他就听说这位刘大人指着覃大人破口大骂,因而他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覃煊面色平静,看不出内心何等想法,没有任何迟疑,他点点头说。

    “张大人尽管开药方,有什么缺的用的,我会吩咐府上补齐。”

    “哎覃大人果真仁人君子,无愧高风亮节,豁达大度。”张御医欣喜若狂连连夸赞。

    覃煊微扯唇角,不置可否。

    陆今湘站在不远处望着这一幕,一直关注这边,自然将两人对话收入耳中。

    她望着站定如松清风朗月般气质的男人,望见他眉目中淡漠衿傲却又心怀大义,明明厌憎那人却毫不犹豫出手相助,不知不觉,唇角漫上一点笑意。

    正是因为如此,因为他傲慢却不蔑视,心有私情却从不罔顾正理,所以才能成为她喜欢那个人呀。

    她一直都知道,虽然他傲慢,小心眼,毒舌,还不解风情,但他是位君子。

    事情得到解决,心情好,她小声哼着歌曲转身离开。

    走出房间,张清芸和杜舒兰及鱼柳她们着急等在外面,见她出来,纷纷问她里头情况,听到她说刘大人已然无事,齐齐松了口气,张清芸和杜舒兰是欢欣刘大人无事,鱼柳关月则是宽心大公子不会被弹劾气晕朝臣长者,尤其他还是万千寒门的夫子。

    放下心后,张清芸和杜舒兰先行离开,陆今湘没有走,站在三楼窗户边,漫不经心眺望外头景致。

    覃煊交代完毕从房间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窗边的陆今湘,丫鬟站在稍远的地方,窗边只有她一人。

    默了会,他缓步走过去,越走越慢,最后在她两步远的位置站定。

    盯着她乌黑发亮的后脑勺,覃煊颇有些自嘲地想,朝堂上雷厉风行的覃大人竟也有徘徊不定的一日,眼前明明是玉软花柔,却好似一道天堑,让他迟迟不敢越雷池一步。

    正在他纠结该怎么打招呼时,许是察觉到身后有人,陆今湘转过了身,看见他,面庞绽放成一朵笑颜。

    “相公,刘大人无事了吧?”

    覃煊“嗯”一声,顿了顿,出声感谢。

    “张御医说临时处理的方法很不错,解开脖领侧躺身子都是让人呼吸顺畅,不至于痰噎在嗓子眼窒息过去。”

    陆今湘眨眨眼,照旧找出老借口。

    “这些都是我从古书上看到的。”

    这次,覃煊没有追问是哪本书,他默默盯着她,眼神分外幽深,两人间的气氛渐渐变得凝滞。

    好一会儿,他率先提脚往外走。

    “走吧,我送你回家。”

    陆今湘回过神,跟上他的脚步,临下楼梯时问他,留刘大人一人在此没事吧。

    覃煊说无碍,自有他跟前学生守候在此,他能做这么多已是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