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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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屋内的人却仍保持着相拥的姿势,未有一人前去重新点亮灯火。 就这样放任自己堕入了柔软的黑暗之中。 - 大战将近,一切都容不得半点耽搁。 昭都虽如从前一般平静,但是仙游宫内众人却已紧张起来。 确定要随天子一道去往北地之后。 江玉珣用最快速度处理完了手头上积压的公事,接着便和应长川一道踏上了前往泽方郡的官道。 一行人骑快马轻装前行,仅用三日便到达了镇北军驻地。 泽方郡相比折柔更为靠南,郡内草场受白灾的影响也小一些。 暮春将至,起伏的小丘上铺了一层柔软的绿毯。 冰蓝色的溪流如缎带一般缠绕着草原。 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紫色的杜鹃花正在风中盛开。 临近正午,闾里飘起了炊烟。 微风吹来一阵饭菜的香味,还有儿童正在草地上玩耍打闹,踢着竹枝编成的蹴鞠。 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战火已向此处逼近。 军帐内,早早来到这里的顾野九向镇北军将领与天子汇报道:“启禀陛下、定北大将军,大约三日前折柔丘奇王手下臣子已经离开加卜尔的地盘,向达厄所在之地而去。” 说话间,他的表情不由变得严肃起来。 “加卜尔”与“达厄”便是折柔三王中的另外两王。 达厄王的领地位于折柔最西方,临近巧罗国的那片地方。 那里虽几乎未受白灾影响,但距离丘奇王所在之处实在太过遥远。 更何况运送牛羊还要耗费许多精力与时间,完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丘奇王的人去达厄王所在之处,便证明他已经在加卜尔那里受了挫。 正在翻阅军报的天子手指一顿:“从今日起,加强边境的巡查戒备。” “是,陛下!”征北大将军连忙应下。 而听了应长川的吩咐后,又有将领忍不住有些犹豫地问:“陛下的意思是……丘奇王很有可能在寻求达厄帮助的同时劫掠我大周百姓?” 军帐内一片寂静,话音落下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或有些不妥。 就在那将领忐忑之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江玉珣缓缓说道:“丘奇王恐怕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清润的声音冲淡了军帐内紧张的气氛。 天子也在此刻放下手中军报,缓缓向江玉珣看去,同时轻笑着向他点头示意继续。 江玉珣的视线落在了军帐外的草原上:“况且……折柔王统而不治,新王更是过分年轻没有一点威慑力。此前折柔三王实力相当,并因此保持着微妙平衡,但是如今这个平衡已经被白灾所打破。” 此番来到泽方郡之后,他也换上了一身软甲。 长发束入银冠之中,更衬得五官精致完美。 折柔三王的地盘受灾情况各不相同。 原本实力相当的他们,忽然因为一场白灾而分出了个一二三名来。 这一下子,几人心中都有了别的计较。 虽表面依旧和和气气,但如今丘奇王地盘上的牛羊死了草场却还在。 谁也说不准其他二王会不会有特殊动作…… 江玉珣的话音落下之后,翻完军报的应长川起身从桌案后走了出来,离开军帐向外而去。 见状,众人立刻跟了上去。 移民的到来使得原本死气沉沉的泽方郡多了几分蓬勃的生命力。 他们迅速在这里扎根,并繁衍生息。 如今的闾里已和昭都附近的村庄没有什么两样。 多半百姓家中都养了鸡鸭与猪羊,除此之外后院的小田内还洒了菜籽,长着不同的蔬菜。 相比连个影都没有的援助,对丘奇王而言,南下劫掠显然更加方便。 …… 镇北军驻地附近的闾里内,八九名孩童正身披树叶制成的软甲,手持木棍比画着剑法。 并一边在街巷中奔走,一边大声地叫喊着: “丘奇王,拿命来——” “看剑!”另有一个小孩从不同的街巷中冲了出来。 他的同伴着急道:“骑马追他,我的马呢!” 江玉珣刚走入闾里就听到一声暴喝。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有一个小孩骑着黄狗从他眼前冲了过去。 离开镇北军驻地后,众人便卸下了身上的软甲。 此时他们正穿着普通布衣行走在街巷之中,并没有引起周围小孩的怀疑。 这场景乍一眼看去有些许好笑,但仔细便可看出那些孩子的表情非常严肃,没有半点玩耍的样子。 “这些孩童都是随军一道常住于此的,”应长川在江玉珣身边轻声说,“他们的家人皆在军中,耳濡目染之下,就连平时的玩闹都变成了骑兵作战的样子。” 江玉珣忍不住继续朝着前方看去,并不由在暗中觉得神奇。 应长川像看出他心思般问:“怎么了,爱卿?”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并开始直呼其名后。 江玉珣突然觉得“爱卿”这两个字有了些许欲盖弥彰的暧昧,以及心知肚明的有趣。 见天子开口,其余几名军士也将视线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江玉珣假装严肃地向应长川行了个礼道: “回陛下的话,臣方才忽然想起过往骑兵主要是骑射作战,注重远攻和机动性。但方才那几名儿童游乐的时候,却无一人做出搭弓射箭的动作,而是身骑骏马手持长剑,完全奔着近战去的。如此便可看出,这几年来泽方郡骑兵训练果然深入人心。” 随天子一道从昭都来的官员跟着点头道:“确实,确实!” 应长川也笑着说:“爱卿观察果然细致。” 他的语气非常客气,俨然一副明君之姿。 “陛下谬赞了。”江玉珣再次行礼。 他回答得一板一眼,弯腰的那一瞬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轻轻笑了出来。 江大人这是怎么了? 听到笑声,周围几名大臣不由疑惑地朝此处看了过来。 江玉珣则立刻移开视线,看向骑着黄狗朝长巷那一头而去的孩童。 并努力装出一副是因此而笑的样子。 - 服麟军早已经严阵以待。 如今折柔还没有动静,天子也不必太过着急。 应长川此行既要赢得这一战,也要细查泽方郡郡内的变化。 在江玉珣强行憋笑的同一时间,应长川缓缓转身朝大臣们看去:“不必守着了,都下去吧。” 他的语气清懒而平静,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一行这么多人出现在百姓家门口的确有些古怪,且不怎么方便。 官员们没有多想,便行礼向闾里内别处散去:“是,陛下!” 转眼,窄巷内就只剩下了江玉珣和天子两人。 人一散尽,江玉珣终于忍不住蹲下笑了起来。 “爱卿笑什么?”应长川疑惑地俯身问他。 江玉珣努力清了清嗓子,抬头朝天子道:“陛下不觉得我们刚才好像过家家一样吗?” 一个假装正经严肃,另一个也认真配合。 江玉珣越看越觉得像小孩在办家家酒。 他们正在闾里的背街之中,左右两边都是民居的后院。 现在正值午时,大部分百姓都在家中吃饭。 就连方才正在假装打仗的孩子,也跑到了其他巷子中去。 四周一片寂静,明知道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到这里,但意识到自己姿势不太妥当的江玉珣,还是努力用手撑着膝盖想要起身。 然而不等他用力,应长川已将手伸上前去,轻轻把蹲在地上的江玉珣给拉了起来。 “谢——” 江玉珣一句“谢谢”还没有说出口,身体已被应长川轻轻抵在了不知哪户人家的院墙之上。 “是爱卿说,要在人前暂时保持距离的,”应长川看着他的眼睛反问道,“怎么,坚持不下去了?” 应长川不在意朝臣的眼光,江玉珣自然也没有怂的道理。 但如今大敌当前,担心下属官员、将领因此而分心。 在来泽方郡之前,江玉珣便与应长川约法三章。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在众人面前保持低调。 “当然能。”江玉珣用手抵在应长川肩上,试着将他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