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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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黛看得出来,江白砚表面云淡风轻,双眼始终泛着红。 状若杀意,实则像难过,也像委屈。 她笑了笑,主动张开双手:“要抱一抱吗?” 胸腔的嗡鸣愈发鼓噪,心口滚烫。 江白砚茫然眨眼,强忍冲动,没在左胸刺上一刀。 曾在心间滋长的藤蔓再度攀腾。 枝桠横斜,没入胸口,扎进心尖,疼得惹人发疯。 江白砚想,他的身体虽已残破,尽是丑陋伤疤,因鲛人远超常人的自愈力,尾巴仍称得上完整。 想全部给她。 鲛鳞也好,鲛珠也罢,倘若施黛喜欢他的尾鳍,大可割下来,一并赠予她。 都是值钱的、漂亮的东西。 把他送给她,施黛会不会要? 第81章 江白砚拒绝了拥抱。 理由是他浑身鲜血, 不愿把血渍染上施黛的衣裙。 衣服脏了就脏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施黛对此浑不在意,想上前一步, 被他避开。 “不是不抱。” 江白砚轻声:“待我换上干净的衣裳, 可以么?” 他没忘记施黛刚入暗室时, 眉头紧蹙的反感之色。 她见不惯血, 也闻不得太浓的血腥气。他胸前尽是血污, 若是抱了, 定把施黛弄脏。 施黛不会喜欢。 即便很想抱住她, 江白砚情愿忍耐片刻。 江白砚说了这种话, 施黛没再强求,把他从上到下端视一遍:“这群人乘船出海, 船舱里,应该有用来换洗的衣物。” 她说罢抬眉,沉吟道:“你……自己带了衣裳吗?” 仔细想想,江白砚心思细腻,不会毫无准备。 他进船之前,肯定做了拔剑动手的打算,知道自己八成染血。 越州街头处处有人,江白砚不可能大大咧咧身穿血衣,从这里回百里家的大宅。 如果施黛是他, 稳妥起见, 必然要带上一套衣物, 等尘埃落定,跟没事人似的穿上。 被她放到地上的阿狸:? 揣测得这么准, 你的思维为什么能和江白砚同频? 江白砚也默了默:“嗯。” “这样。” 施黛没多问:“你穿着这身,走在街上太显眼了。我去镇厄司报案, 你留在船里,把自己收拾干净。” 她想了想,补充一句:“最好穿船上的衣物。” 只有早有预谋,才会提前做准备。 施黛已经想好证词—— 江白砚察觉三个男人不对劲,欲将其捉拿归案,结果遭到剧烈反抗,这才拔剑杀人。 按照这个逻辑,他没理由带一套自己的衣物。 阿狸听得晃了晃耳朵。 施黛这人,绝对不傻。 她的善恶观简单直白,认定了什么,就毫不犹豫去做。 不因江白砚斩杀恶人而产生芥蒂,也不曾对惨死的三个男人心生怜悯,善和恶,她分得很开。 既是纯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称得上执拗。 万幸她长在和平年代,被养得根正苗红,否则铁定是个刺头。 施黛执行力很强,下船后,直接找到了越州的镇厄司。 和警局一样,镇厄司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有人看守,绝无空档。 听施黛讲述完来龙去脉,守夜的青年一个激灵:“鲛人?鲛珠?” 施黛笑得礼貌:“只找到鳞片和几滴眼泪,没看见鲛珠。珠子也许被那群人藏起来,或是卖掉了吧。” “这样啊。” 青年挠头轻叹:“唉……怎么又是这种事。” 施黛摸摸怀里小狐狸的耳朵:“捕杀鲛人的事,在越州经常发生吗?” “算是吧。” 青年拿起桌边长刀,和她一道前往海边:“姑娘是外乡人?我们越州临海,出船方便,渔民多,珍宝贩子也多。” 海里有无数宝贝。 越深越危险的地方,越有可能出现奇珍异兽,引一船又一船的人趋之若鹜。 毋庸置疑,鲛人是珍中之极。 因与人族相差不大,多数鲛人生活在陆地,和常人无异。 但仍有一部分习惯了水底,于海下建造城池,偶尔浮出海面。 “鲛人难遇,一旦抓到一只,能保这辈子荣华富贵。” 听说施黛是镇厄司的同僚,青年十分热情,侃侃而谈地解释:“几乎每个乘船出海的人,都打过鲛人的主意。南海那么大,这事儿我们管不了。” 镇厄司不是千里眼。 施黛好奇:“被大肆猎杀,鲛人会报复吧?” “可不是。有鲛人怀恨在心,弄翻过好几条出行的船。” 青年叹气:“现在好多了,鲛人长居海底,大多与人族井水不犯河水。十几年前那叫一个惨烈,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敢下海。” 施黛捕捉到关键字眼:“十几年前?” 青年抱刀看她一眼:“十几年前,不是有邪祟出世,惹得大昭生灵涂炭吗?” 施黛点头。 关于这段往事,原主拥有记忆。 邪物来历不明,传闻是被封印的上古恶祟,一经现世,便令九州境内民不聊生。 以施敬承为首,人族妖族一同抗敌,牺牲不知凡几,最终把邪祟再度封印。 “那场大战里,不是有许多厉害的大能吗。” 青年掰着手指道:“施敬承,书圣,玄同散人……还有几个大妖。” 施黛示意他继续说。 “我只是听说。” 青年耸肩:“小道消息,妖族那边,有鲛人串通邪祟,背叛同盟。” 怀里的阿狸竖起耳朵。 施黛心下一动:“鲛人?” “妖族的情况,谁清楚是不是真的。不过捕风捉影的事,最容易传开。” 青年道:“那几年里,海边的人族和鲛人互相看不顺眼,镇厄司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情况好些。” 他说得随意,没注意施黛收敛了笑意,垂眸静思。 “那个串通邪祟的鲛人,”施黛问,“后来怎么样了?” “不清楚。” 青年道:“有的说失踪,有的说他被书圣发现,当场诛杀了。” 施黛没接话。 施敬承与孟轲说过,江白砚的父母很强。 他们曾去讨伐过邪祟吗? 鲛人罕见,实力强劲的更是寥寥。 算算时间,江白砚父亲的忌日,恰好在大战结束之前,日子相隔不久。 ……不会吧? 邪祟出世时,原主年纪尚小,对当年的印象非常模糊。 邪潮难挡,叛逃的人和妖数量不少,王公贵族、剑道大能、九尾妖狐…… 听得太多,哪怕其中掺杂一两个鲛人,也引不起特别的关注,只当寻常。 此刻被单独提及,施黛忍不住联想。 施敬承对江白砚的身世讳莫如深,始终不愿言明。 该不会是因为……江白砚父母曾经叛变人族吧? 这种事一旦说出来,江白砚的处境肯定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