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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嫁已倾城 第23节

    “殿下,这原本是我自小就有的一个小病症,不要紧的,烦闷了或者劳累着了,气脉失了调和,便会犯一下,只要心情快活了或者休息好了,便自然无碍了,所以不需劳动太医了,不然又给我开几剂药来,我头便更要疼了,殿下你知道的,我最腻烦吃药了。”

    烟景双眸婉转,巧笑嬉嬉地道:“殿下,或许你帮我头上揉一揉,我就不那么疼了,好不好?”说着语气娇软,从被子里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来,去拉住聿琛那修长白皙的手指。

    聿琛心中好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手心有些痒,心中也痒,果真替她在头上轻轻地揉了起来。

    烟景一双清灵灵的眼睛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瞧,心中如蜜浸过一般甜滋滋的。

    床帐里暖香幽幽,掌心的乌发凉滑如丝,她身上穿了烟粉色的水仙蝴蝶纹薄棉绸睡衣,露出一截纤巧秀致的雪颈。聿琛只觉得身上的血流都好似变快了,一种酥酥痒痒的感觉直往筋骨里钻着,另一只手禁不住抚上了她光滑如玉的面颊,轻轻地抚着,一下又一下的,不忍释手,然后渐渐滑落至她的颈上。

    像触了火光似的,烟景的脖颈颤缩了一下。

    他望着她,目光凝住,眸色渐渐有些幽暗,似有重重的暗涌流动。

    门外响起崔公公的声音,“主儿,刘太医来了。”

    聿琛没作声,又沉沉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还是让太医给你瞧瞧吧,吃不吃药再说。”

    烟景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抵御不住了,仿佛自己如小羊羔一般要被他吞入腹中,小脸不禁有些滚烫,垂眸嗯了一声,“我听殿下的。”

    床上的帐子放落了下来,崔公公引着刘太医进来,见太子在床边立着,忙跪下行了礼。

    “刘太医,你好好瞧瞧是什么病症,要不要紧。”

    第51章 |僵持

    刘太医不敢和聿琛对视, 忙屈膝到烟景床前诊脉。烟景从帐子中伸出一只手腕来,刘太医伸出手指搭在右手脉上,宁神细诊了半晌过后, 又令烟景伸出另一只手来诊了片刻。脉息诊毕之后,刘太医又沉吟了一会,便颔首躬身站在一侧。

    聿琛目光一直看着刘太医, 沉声问道, “她怎么样?”

    刘太医神色平和,“贵人脉象虚浮,是有些气血不足之症,又兼劳神伤脾, 方引发的头痛, 除此并无别的病症, 可以不用吃煎药,这症候虽不相干,也要注意调理起来, 饮食上多食用一些南瓜、薏米、山药、莲子等健脾益胃的食材调理脾胃, 平时要多动动筋骨, 以疏通经络,使气血充盈, 微臣如今写个补气养血方子, 若贵人愿吃, 可按方子煎几剂药吃, 若懒得吃,也是不相干的。”说着写了一个方子便退下了。

    得知不是什么病症, 聿琛眉头舒展, 心下也放宽了一些。

    刘太医一走, 烟景便掀开帐子,“从前请的几个大夫也是类似的说法,究竟看不出什么病症来,但就是偶尔会头疼,多几次我也习惯了,所以我说不要紧的。”

    “你这身子骨还真是娇气,才管着你学了几天的规矩,你就犯头痛了,那以后还有比这更难的事呢,你还受不受得住?”

    烟景撅着嘴道:“可是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日日都在刻苦学规矩呢,每天还早早爬起来跟着你一块晨练,铁柱还能磨成针呢,我肯定也会强健起来的,不许你小瞧我。”

    聿琛目光微微闪烁,嘴角蕴着一丝笑意,“唔,你没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是不错的。那我方才给你揉了好一会儿,你现在有好些了吗。”

    烟景脸上浮着红晕,声音如黄鹂一般清甜婉转,“其实今晚殿下来看我,我心里便很是快活。殿下你揉我的脑袋的时候,像有一股仙风清柔的拂在我的脑袋上,就那么一下子,我的脑袋变得轻飘飘的,像要羽化登仙一般,竟一点都不疼了,说是神丹妙药也不过如此了……”

    “张着嘴尽胡诌。” 聿琛忍住笑意,故作淡然的道:“既然好些了,那你早些安睡,明早若还头疼便不要来晨练了。”

    他刚转身要走,却又听她甜甜软软的声音在背后叫道:“殿下……”

    聿琛转过头看她,“还有事?”

    “殿下,我已经学完了宫里的规矩了,明日我出东宫去紫禁城里逛逛可好?紫禁城那么大,我都还没出去逛过呢,应当会有一些新奇好玩的地方。”

    聿琛皱了皱眉道:“紫禁城没什么好逛的,都是一些殿宇宫阙,跟东宫差不多。你老老实实地在东宫呆着。”

    “那明日我扮成个小太监,随你到文华殿去,做你的小跟班,好不好?”

    果然规矩这东西在她骨子里是不存在的,学的再好也是粉饰太平的表面功夫。聿琛想也不想的拒绝了,“那是朝廷重地,可不是能让你去玩的地方。”

    “白天里你早早便出门处理朝政去了,晚上又不让我等你回来,我一天到晚也见不着你的人影,人家就是想跟你在一块嘛,想得头痛症都犯了。我保证,我跟着你去一定乖乖的,不会捣乱的。”

    “别又动这些不该动的心思,没我的准许哪都不能去,早点睡吧。”聿琛丢下这句便走出了房门。

    “殿下……”烟景丧气极了,仰面倒在枕头上,拿被子蒙住头,鼓着气睡了。

    其实她今晚并不是真的头痛,只不过聿琛不许她在夜里等他回来了,她这几日晚上都只得闷闷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实在想极了他,故耍了个小心思装作头痛。为了能多点时间和他在一起,她想了好久才想到方才那个办法的,可是他就这样冷冰冰地拒绝了她。

    真是郎心似铁,她要怎样做才能让他为她心软?

    这么僵持着便又过了十几日,凭她怎么软磨硬泡,他就是不答应,昨儿早上晨练的时候她又求了他一回,可他还是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于是今日早上,烟景没有去晨练。赌气睡到辰时方起床梳洗了。聿琛这个时候已经摆驾到文华殿去了。

    她心里又烦又闷,绕着东宫转了一圈,想看看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溜出去散散心,办成小宫女或者小太监的样子,想想就好玩,可东宫里的每个门都有侍卫像钉子一样的守在那,墙又建的这么高,她想爬出去也不能。

    烟景只好跑到小花园角落里的一座重檐八角亭里坐了,缀儿这会儿肯定在房里乖乖的做针线,像她这样多好,耐得住性子,再枯燥的日子也能打发过去。

    她将手撑在栏杆上,仰着头望着澄碧的天空,那样的干净,一丝的云絮儿也没有,而她的思绪却是乱纷纷的,有些迷茫。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在东宫里算什么,是他的侍女吧,她又能觉得出他是宠着她喜欢她的,让她住在这么精巧的房间,安排了尚仪局的女官来教她宫里的规矩,还每天都手把手地教她晨练。

    是他的侍妾吧,可他每每都是蜻蜓点水那般,又不要她,她都说了她愿意的,而且他身边又没有别的女人,她愿意极了。

    这样的状态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两个人明明每天都靠的那么近,为什么就不能再进一步呢。

    她那么喜欢他,若能与他每日同起同卧,同床共枕,枕上缠绕着他的气息,被衾里熨帖着他的温度,窝在他的怀里入眠,该有多好,想想便觉得快活极了。

    她对他的的贪心像是萌了芽的种子一般,渐渐生长,越长越巨。她想要更多的拥有他。

    可他为什么就不能早点儿娶她,就是因为出身不够高贵吗。若有一天他娶了别人,她又该如何自处?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一想到这个便觉呼吸都在痛了,她不知道自己会输到怎样的地步,会不会把这一生都赔进去。

    烟景正胡思乱想,眼角忽然掠过崔公公的身影,忙躲到柱子后,她现在有点烦他,觉得他看她看的比嬷嬷还严,而且还很啰嗦,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崔银桂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她,赶了上来,一脸着急地叫道,“哎哟,我说姑娘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让咱家一阵好找,这儿风这么大 ,仔细着了凉,你早膳都还没用呢就人影都见不着了,这怎么行呢,饿坏了肚子可不是耍的,前阵子太医还说了姑娘要好好调理脾胃,今儿膳房特意给姑娘做了山药糕,炖的红枣燕窝粥也送来了,快跟咱家回去用吧。”

    烟景见躲不过,只好悻悻地跟着他回去了。总是这般想着自己也觉得无味得很,还是找点事做,才不会尽是想着这个烦心的事儿。因而用完早膳后,又拿着那对护膝来绣了。

    聿琛今晚倒是回来得早了些,二更时分便回了东宫。一进宫门,崔银桂便跟了上来,面上带了点愁色地汇报情况,“主儿,姑娘今儿辰时起来早膳都没用便跑到花园子里去了,奴才找到她时,见她正在东北角的亭子里站着,仰头望着天上,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整个人闷闷的发着愁的样子,半日也不见一个笑容,进了房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日都没再出来过了,晚膳又是一筷子都没动便让撤下去了,奴才劝她好歹用一点,嘴皮子都磨烂了,姑娘就是不肯用,说是头又开始痛了……”

    聿琛听到后面脸色便沉了下来,也不待听完,撇开崔银桂大步往后殿去了,到了后殿,看见她房间里的灯也灭了 ,要推门进去,门已经紧紧地闩上了。

    聿琛看了一眼崔银桂,崔银桂对着窗户叫道,“姑娘,开开门,太子殿下来看你了。”叫了半日里面愣是无动静。

    聿琛眼神沉郁,竟自己亲自来拍门,“开门!听到没有!”

    聿琛拍门的时候,崔银桂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过了好一会儿,里头才响起动静,却是缀儿来开的门,“殿下,小姐已经睡下了……”

    缀儿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感到聿琛身上气息摄人,开了门之后便自觉闪在一边,聿琛径直走到寝室,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也不待点灯了,掀开帐子,将她连人带被地捞了出来。

    “我知道你没睡,为何把门上闩了,以后没我的准许不许闩上门了!”

    第52章 |妥协

    烟景的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糊糊的, “我住的房间要闩门还不行了,反正你又不来我这儿睡,管这个作什么, 我不是听你的话早些睡了么,你这会又来兴师问罪了,反正我怎么做也不讨你的好。”说着从被子里滑出来, 又爬滚到床的角落里去了。

    这时缀儿拿着一盏烛台进来了, 将烛台放到床边的小几上,将灯芯挑得亮了,便出去了,房内幽幽地亮了起来。

    聿琛看见烟景整个人软软地趴在床角, 头上的乌发如黑缎一般将半个身子都遮住了, 露出的半边脸白得发光, 长长的睫毛垂覆下来,嘴巴微微鼓着,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聿琛原本黑漆漆的双眸里隐隐有一簇火光, 听她口气抱怨地说不来她那儿睡, 只觉得心中被什么抓挠了一下, 磨得难受,像是在剔骨一般。再看到她这般娇小柔弱不盈一握的样子, 气竟然自动消了一半, 声音放柔了一些, “怎么不用晚膳?”

    烟景哼道:“闷得慌, 头痛,吃不下。”

    她扯了被子蒙住头, “你别管我, 我困了, 要睡了。”

    聿琛觉得好气又好笑,“跟谁闹脾气呢,别蒙着头了,出来说话!”

    烟景没出声,裹得跟粽子似的一动不动。

    聿琛声音透着威严,“我命你现在给我起身到前面来,这是旨令,你难道要抗旨不遵吗。”

    烟景也气了,噌的一下子掀开被子,转过脸来乜着眼睛看他,“我偏抗旨不遵了,你要准备怎么治我的罪?杖责、下狱还是问斩?我都甘愿领受!”

    可真是有恃无恐,大约不知道什么是伴君如伴虎,闹起脾气来气焰比他还要高了,但是他又不愿用威仪来压制她。

    聿琛头疼了,他贵为太子,处理得了一国之政,手中拨得了千军万马,却偏在她面前成了手无寸铁的平民一般,治不住这个任性耍闹的小蹄子。

    他口中带了一丝无奈道:“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谁闹了,不就没吃晚膳嘛,死不了的。”烟景突然捂着头,蹙起眉头,声音里含着一丝痛苦,“殿下,我头又痛了,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聿琛一急,便忍不住单膝跪在床沿,伸臂将她从床角捞了出来,烟景在他手中扭着身子挣扎着,却还是敌不过,被他捞到床前。

    聿琛掌心贴着她睡衣一层薄薄的绸料,只觉得满手的香软腻滑,身上的血液都好似要沸腾了,加上她方才的挣扎,衣襟松了一些,隐隐可窥见脖颈内一溜肩膀上的一大片雪肤,聿琛的呼吸顿时一窒。

    他觉得自己今晚回去可以不用睡了,一想起方才的景象便会血脉喷张。

    聿琛松了手,别开视线,稳了稳心神道:“我许了你昨日说的。”

    烟景睁大了眼睛,眼里涌现一抹喜色,“殿下,我真的可以扮成小太监做你的跟班到文华殿去?”

    聿琛掩下心中的一丝挫败之感,面无表情地道:“君无戏言。”

    烟景开心地仰面倒回床上,蹬了蹬脚丫子,笑嘻嘻地道:“殿下果然是疼我的。”

    蓦地,聿琛的声音夹带着一丝冷意飘进了她的耳朵里,“现在头还痛吗?”

    方才太喜形于色了,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露馅了,只好厚着脸皮道:“还痛的,殿下你再帮我揉揉可好?”

    真是得寸进尺,不识好歹,得了便宜还卖乖,聿琛盯着她的脸瞧了一会,目光里闪着一丝讥诮的笑意,“你虽别无所长,倒是怀有一宝物,若用于阵前,可御万敌,如今东南战事吃紧,若能得你献宝,必能击退倭寇,立下功劳。”

    烟景想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我实在不知道我有这样的宝物,殿下不如明白告诉我是何宝物,我若真有,必定献出来助阵杀敌,不会贪心私藏的。”

    “还用我说吗,就你这张面皮,厚得跟什么似的,扯了去做盾牌和战衣,定能刀枪不入。”

    烟景又羞又恼,伸出粉拳去捶他的胸膛,“你竟然这样取笑我,真是坏透了。”

    “小骗子!你才是坏透的那个。”聿琛被他捶得筋骨酥软,竟然笑了起来,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将她的身子贴在自己的胸前,满怀的馥软,极是美妙,他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间嗅了一口,方放开了她,趁她还未回过神来,悄悄将她松开的衣襟掩上了。

    聿琛在她耳边温醇地道:“我让崔银桂到膳房传些点心进来。”

    “嗯。”烟景陷于他的温柔,痴痴的望着他,眼睛好似一泓秋水般盈盈动人。

    聿琛叫崔银桂进来吩咐了下去,没过多久,崔银桂却又神色惶急地进来了,在他背后叫了一声,“主儿……”

    聿琛知有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我有事出去一下,待会儿点心送来了一定要吃,吃了早点歇息。乖着点儿,嗯?”

    “嗯。我听话的。”烟景目光恋恋地看着他转身快步出门,心里顿感空了一下。

    聿琛刚走出门外,崔银桂便道:“主儿,方才万寿宫来人了,说是皇上龙体欠安,急召主儿去见,辇舆都在外头备好了。”

    聿琛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疾步忽忽地往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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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苑万寿宫。

    靖德皇帝虚弱地躺在龙榻上,他明明面色灰白,面颧上却浮着一抹病态的嫣红,嘴巴微微张开,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

    聿琛趋步入内,到龙榻前跪了下来,面含忧色,轻轻地叫了一声,“父皇,儿子来了……”

    靖德皇帝听见聿琛叫唤的声音,忽然睁开眼睛,昏沉的目光注视着他,“琛儿,你来了……朕近日感觉病势渐渐沉重,但恐不治,立太子妃之事不可再拖延下去了,不然朕怕等不及了……”

    聿琛眼底闪过一丝急痛之色,颌首答道,“是。父皇圣体欠安,儿子夙夜忧心,惟望父皇以保养圣躬为重,慎重选用良药,那丹药素来燥性霸道,久服恐有损圣体,儿臣垦请父皇恩准太医院的太医来为父皇好好调摄,或延请京外名医来诊治,父皇有上天庇佑,自会慢慢痊愈,待父皇圣体康愈,再行商议儿子的婚事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