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鲜(科举) 第2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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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这话,多么辛酸,亲爹还得混一混才熟。 可做官的家眷们,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自家不过外地办差,一年多也就回来了,还有许多人?干脆自己带着小妾异地赴任,留下妻儿在原籍照顾父母呢! 秦放鹤叹了口?气,对阿芙笑笑,“本就是我的不是,你把?孩子们教得很好。” 虽然不认爹这个现实令人?沮丧,但至少说明阿姚这小子知?道感恩,分得清谁对自己好,而且逻辑思维能力不错。 弟弟再傻,也是自家的,进去的路上,阿嫖就搂着秦放鹤的脖子描补说:“其实您刚走那几天?,他也哭来着。” 只是哭了两天?,就给忘了…… 看着前面被阿芙牵着,还一步三?回头的小子,秦放鹤啼笑皆非地嗯了声。 屁大点儿的孩子,根本藏不住事儿,满脸都写着:这人?真要?住我家啊? 因过分专注于?偷窥,阿姚完全没留意到前面的门槛,非常熟练地被绊了个大跟头,所幸阿芙还牵着,整条人?就被斜着拉长,滴溜乱转。 秦放鹤:“……噗!” 娘儿仨没等秦放鹤用饭,但厨房灶上一直热着,等秦放鹤简单洗漱完,换了家常衣裳出来,桌上就摆满了熟悉的饭菜。 “还是家里舒服啊!”秦放鹤长长地吐了口?气。 “爹你吃这个!”阿嫖帮他挖了满满两大勺肉酱,浇在热气腾腾的面条上,费力地搅了搅。 上车饺子下车面,如今的人?已经有类似的意识了。 秦放鹤是真饿了,眨眼工夫风卷残云一碗面下肚,仍觉意犹未尽。 阿芙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十分心疼,既怕他晚上吃多了积食,又怕吃不饱。 “喝点面汤吧。”原汤化原食。 阿姚就在秦放鹤对面,人?小腿短,也不坐着,就跪在椅子上,上半身几乎趴在桌上,好奇且震惊地晃着脑袋道:“你吃这么多啊!” 这么大一碗!比我脑袋都大。 “你懂什么,”阿嫖白了他一眼,“能吃是福!” 这话她从小记到大。 大夫也说过,人?爱吃饭,就说明身体棒,真要?什么时候没食欲了,那就该病啦! 阿姚急忙忙道:“我也能吃!” 秦放鹤已经换了第二?碗,闻言笑道:“哦?多能吃?” 阿姚原本觉得自己跟他不熟,可这会儿也忍不住张开胳膊比划出一个大圈,“这么大一碗!” 阿芙噗嗤笑出声,又对秦放鹤说:“别听他胡说。” 还那么大,那么大都能把?你自己装进去了。 “没胡说!”两岁多的孩子已经分得清好赖话了,非常急于?证明自己,然而词汇量有限,憋得小脸儿都红了,“我,我……” 秦放鹤见状,伸手揉了揉他的脑瓜,“没事,以后吃给我看。” 阿姚没反应过来,给他揉了几下,就有点愣住了。 嗯? 这感觉,好些还不赖! 他的手跟娘的、姐姐的都不一样,又大又厚,很舒服…… 等秦放鹤吃完了饭,阿嫖就急乎乎问他在外的经历,问南边什么样,大海什么样,里面的鱼是不是真的能一口?吞掉一个人?。 “他们说海船可大可大,比咱们住的院子都大,可载重数万斤之巨,为?什么不沉?” “很大,比咱们平时河湖上见的画舫大数倍有余,至于?为?什么不沉嘛,这个就涉及到数术和其他的学问……” 在陪伴家人?时,秦放鹤一直很有耐心,不仅有问必答,还拿出自己见缝插针整理的图文并?茂的“游记”给他们看。 阿芙没去过南面,也很感兴趣,跟女儿一起凑着头看,不时惊呼出声。 阿姚还不识字,图片没一会儿就看完了,然后就干瞪眼,充分展现了一个文盲的绝望。 他晃着脑袋听,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跟不上趟,但不妨碍他发出灵魂一问: “你是我爹,你咋不在家呢?” 秦放鹤捏捏眉心,“……出去办案。” 这小子是真会挑心窝子扎啊! 阿姚继续问:“给谁办案呀?” 秦放鹤失笑,“给陛下。” 阿姚哦了声,眨眨眼,突然仰头问阿嫖,“姐姐,什么是办案?” 阿嫖:“不知?道你还瞎问!” 阿姚哼哼抠手,“我知?道陛下!” 秦放鹤:“……” 好么,亲爹不认识,陛下竟然有印象。 阿芙就笑,“你离京期间,师父师娘、无疑他们就不用说了,陛下也十分关照,经常赐予赏赐,去岁过年时我们还得了陛下御笔亲书的福字,这在年轻一辈中可是独一份的。还专门赐下适合孩子们穿的花样活泼、颜色娇嫩的绸缎……” 帝王天?恩非同寻常,阿芙也担心万一天?元帝什么时候兴致上来临时召见,孩子们失礼,故而经常对姐弟俩耳提面命,又教导礼仪。 所以如今阿姚虽然未曾面圣,但对这个称号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一家人?哪怕分离再久,想重新熟悉起来也是很简单的事,但很快…… “哇啊啊啊!” 深夜时分,阿姚终于?无法?克制地爆发出哭声。 秦放鹤:“……” 好累啊,不光身体累,心也累。 谁能想到,打?破家庭和睦的,仅仅是睡觉问题? 在秦放鹤离家期间,一家三?口?常常觉得孤独,有一次阿嫖生病,阿芙放心不下,便亲自搂着她睡。 结果阿姚看见后十分羡慕,也要?跟着睡,于?是娘儿仨就把?这个习惯延续下来。 一张双人?大炕,睡一大两小还是很宽裕的。 但现在! 秦放鹤回来了! 这么一个炕头,若想塞下两大两小,实在太难为?炕! 六岁的阿嫖已经懂事,虽有点不舍得,却也能接受回房自己睡的现实。 但阿姚不行?。 为?啥这个叫爹的一回来就不许我跟娘一起睡了! 我不喜欢他了! 孩童哭势惊人?,也不知?小小的身体里哪来这么多水分,两管眼泪犹如喷泉,哗哗直流,顺着小胖脸儿吧嗒吧嗒淌,瞬间湿透了前襟。 秦放鹤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恨不得仰天?长啸。 陛下,您睡了吗? 我没睡! 没法?儿睡! 阿嫖展现长姐风范,一手抓着布巾,一手扯过弟弟,揉冬瓜似的往他脸上抹了几把?,厉声道:“别哭!” 哭声戛然而止,然眼泪还是持续不断地涌出来。 小胖子瘪着嘴,一抽一抽的,噙着满满两大包眼泪望过来,无限委屈,“姐,姐姐……” 阿嫖叹口?气,“这是咱爹,跟咱娘是一对,本来就要?睡一起,你是临时借的,懂吗?” 阿芙:“……” 秦放鹤:“……” 事儿是这么回事,被孩子当面说出来,还有点不大好意思呢。 阿姚剧烈地抽噎几下,“不懂。” 秦放鹤没忍住,笑出声。 理不直,气还挺壮。 但阿嫖显然已经非常熟悉这种?回答,“总而言之,你是男子汉了,以后要?自己睡,不许再缠着娘。” 哭包安静几息,终于?消化了这个可怕的事实,嘴唇颤抖几下,刚要?哭,阿嫖充满威严的手指就伸过来,他自己捂住嘴,无声掉泪。 秦放鹤惊奇又惊愕地看着眼前一幕,非常好奇过去一年多,这对姐弟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他叹了口?气,过去擦擦儿子湿漉漉的小脸,抱起他晃了晃,拍拍肉乎乎的小脊背,“是爹的不是,一走这么久,又突然回来,爹跟你道歉。” 男人?的怀抱一点都不像娘,硬邦邦的,也好高,但莫名熟悉。 阿姚被晃了几下,突然觉得特别委屈,于?是再次放声大哭,“你坏你坏你抢娘,姐姐凶我……你怎么才回来!” 这是我爹呀。 一家四口?一整宿,都没睡着。 但天?亮之后,在炕上横了个四仰八叉。 这一觉秦放鹤睡得很死,完全是被闹起来的。 那会儿他的身体还在沉睡,但神智已经开始慢慢苏醒,能感觉到有两个小东西在身边爬来爬去,自以为?小声地说话: “爹咋还不醒?” “嘘,爹累啦,他都一年多没睡觉了……” 秦放鹤:“……” 那倒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