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夫人寸心如狂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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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被几位佳人围在中间却并不十分热络,只一副神情寡淡的模样。 像是老僧入定,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自巍然不动。 乐嫣见此心中止不住冷笑。 当真是装的像模样像,像是得道高僧,私底下是什么荒淫无道的德行? 乐嫣趁此机会悄悄地不打扰他人,与容寿说了一声便匆匆领着婢子告退。 她一出宫门,便连忙与守意同春澜道:“左右我们原本也没带东西入宫,到时候出宫也方便,人齐了就好。” 从长春宫到春熙宫,未乘步撵,乐嫣的脚步却有几分快,走的她几乎气喘吁吁。 她本欲早早回去,将门窗关的严严实实。 今日在太后宫殿中那番几句话,虽没捅破皇帝的心思,只怕皇帝心中亦是担忧的紧,再不敢来寻她了。 不曾想想的美妙,乐嫣回去仍是晚了一步。 甫一入殿,就见殿中尚宝德那张老脸,恭恭敬敬伺候着一个身影用茶。 乐嫣面色一白,又见到这张无耻的脸。 尚宝德见乐嫣回来,很是松了一口气:“娘子从哪条路回来的?怎生回来的如此慢?陛下险些差人去寻您了……” 乐嫣深深吸了两口气。 自己费尽心机替恶人遮掩,可他却丝毫不顾及。 太后宫里众人那般狠辣的眼睛,他如此快又来了自己宫中,若是遭人看出来自己该何去何从? 乐嫣忍着哭腔,若是自己手中有刀剑,只怕恨不得将此人捅出一百个对穿的窟窿来。 “陛下怎么来了,您不与几位公主说话这般快跑过来,倒是不怕旁人看出来什么?” 皇帝嗓音低沉,却不像是开玩笑:“朕还以为鸾鸾不怕,想着此事不该叫你开口,该由朕直接说去太后宫里更好。” 乐嫣一听,几乎就要崩溃大哭,她害怕的尖声哭起来:“你与太后说了?你与太后说了什么?” 皇帝如何还敢惹她生气,见她眼里包着泪的模样,忙道:“你放心,朕不经过你同意如何会说。” 乐嫣经此一句话,彻底知晓皇帝压根不怕太后,不怕旁人。 反倒是自己……比起他来更怕旁人知晓…… 她一口气松下来,只觉得满心凄凉,甚至双腿一软跌坐去了软毯上。 浑身都提不起来劲儿,雾蒙蒙的双眼如今只能对着绚丽蒙尘空流着泪。 偏偏这般时候还被他伸手抱了起来。 皇帝在她耳边曼声道:“夫人若是过不去心里那关,便一辈子将朕当成舅舅便是。朕亦不强求,只等夫人想通的那一日。” 说是不强求,他的手臂是如此的硬实,隔着衣物紧紧贴着她,不愿松开。 乐嫣抽噎难止,她更觉得讽刺。 她忽地记起,当年母亲带她去寺庙中相面,方丈说她相貌太盛,终究一生苦难。 而今想来,可不是都应验了…… 第38章 长公主府被撤下, 换上康献王府帝王亲赐鎏金牌匾,一时间成了京城众人继南应来使之后的谈资。 绥京鲜少有人不知,康献王的英勇事迹。 康献王符节乃是太祖义子, 先帝义弟, 若非当年战场上几度舍身护驾, 后来更是举全族之力襄助开国太祖平天下, 只怕大徵如今纵使立朝, 仍是四处风雨飘摇。 开国功臣,名将之后, 却落得一个举族覆灭的下场, 落得一个空有无上爵位, 却没有后嗣的下场,难免使世人唏嘘。 当年太祖有言, 使康献王遗腹女善化公主的第一个儿子承嗣, 只可惜善化长公主早早去了, 更是只育有一个女郎,此事便不了了之。 而如今康献王府改了公主府建成, 有如此大张旗鼓换上帝王亲赐的牌匾, 众人心中猜测, 这回承袭王爵之人只怕已是有了定数。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 与康献王有关的几处府邸门庭若市。首当其冲的乐府便是备受众人看好。 驸马家那些年幼是庶子庶女,哪怕是隔房堂侄一个个也都跟着水涨船高。 毕竟, 康献王府,那可是世袭永固的爵位, 便是一群再烂泥扶不上墙的龟孙子, 有了这个王爵亦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乐家几人这段时日是寝食难安,老夫人每日里都念叨着几个儿子孙子孙女想法子去探探乐嫣口风, 无论如果一家子人不能说两家子话,上回因为温泉庄子闹成那般,早知晓乐嫣如此得宫中看重,她们早早派人将庄子送还给她便是。 比起爵位,一个温泉庄子算得了什么? 偏偏乐嫣如今在宫中住着,等闲也见不着。乐府之人只得病急乱投医跑来了淮阳侯府。 奈何卢恒这些时日亦是忙着紧,乐府的人几次跑过去都没寻到卢恒。 如今府上连一位女主子都没有,许多事儿自然而然落在如今还在养伤的郑玉珠身上。 乐家那些一个两个叫人头疼的粗鲁人赶过来后,郑玉珠纵使再不情愿与这等乡野村妇作陪,也只能沉着脸招待上了。 她知晓如今卢恒心中与她渐渐生出嫌隙。 是以近段时日郑玉珠丝毫不敢再出差错。 这日乐家的五娘子从侯府又是白跑一趟,反倒不知是何缘故被气的满脸通红,哭到乐老夫人跟前。 “乐嫣如今躲在宫里不出来,侯府倒是叫那个郑家婊子蹬鼻子上脸,充当起侯夫人来了?” 五娘子自小养在乐老夫人身边,耳濡目染,许多时候一着急起来,什么词儿荤的素的难听的都往外骂。 嫂子母亲问她发生何事,五娘子气的叫道:“我还不是听了祖母的话,叫我多放下以往仇怨往侯府多去走动走动,见不着六妹妹见见妹夫也是好的。我去时只遇见妹夫一次,他倒是良善,带我温和有礼,叫我时常过去坐坐……可后面每回都是那郑娘子招待的我,表面待我倒还算过的去,没成想我今儿留了心,前头刚走,后脚踅足返回去拿东西,便听她同身侧丫鬟隔着门奚落嘲笑我们,连她身边的丫鬟都说咱们乐家是个破落户,祖母您……说祖母您如今几十载也改不掉的低俗毛病,活该竹篮打水一场空!” 满头白发却精神抖擞的乐老夫人一听,险些气的晕厥过去。 不光是她,这一句破落户,简直得罪了整个乐家。 有一句话当真是说的不错,乐家一群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这根源只怕在乐老夫人这处儿。 乐家前朝虽比上不足却也比下有余,亦是世代讲究的地方豪族,只可惜到了乐家老太爷便开始走下坡路,后面遇上战乱良田庄园被强占,一群没耕作过的子子孙孙只得娶了庄户女人,乐老夫人就是农妇出身。 饶是她如今金尊玉贵过了几十载,身上仍是不改泼皮刁横行径。 她一听自己老底儿被一个小贱人捅破了,还是被个如今寄住在旁人府上的破落户嘲笑! 乐老夫人可不见旁的府邸里德高望重老夫人的素养,当即拄着拐杖叫几个儿媳孙子孙女搀扶着,一群人恨不能拿着刀枪剑戟,冲到乐府上将那只不要脸的□□活生生剥了皮儿! 前段时日郑玉珠伤了腿,面上更是丢尽了人,她如今是压根不敢往府外处行走,唯恐那些贵女们私下朝自己指指点点。 在侯府上先前亦是遭人嘲笑,她只默默受着面上半点不显。反倒是一边扛着腿伤一边将府上许多下人收买,将侯夫人要与侯爷和离的事儿放了出去。 底下奴才仆人们一个个都是人精,知晓若是侯爷与侯夫人和离,这和离之后只怕是郑娘子管家,日后说不准就是第二个侯夫人。 是以先前嫌弃瞧不上郑玉珠的管事们一下子都改变了嘴脸,对着她犹如正紧夫人一般,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眼儿巴巴的送过来献殷勤。 仆妇们没脑子,见着管事这般模样,自然也有样学样。 郑玉珠才是多大岁数的娘子?往日里纵有些心机,如今被众人这般一捧着,只觉雨过天晴,联想起那日乐嫣要与卢恒和离的话,她只觉身子一松。 若是逼走了乐嫣,她好像一切眼瞧着都要够到了。 仆妇们见郑玉珠一而再再而三被一群乐府上人欺辱,忍不住便风言风语挤兑起乐府来,郑玉珠不是不知晓底下人如何骂,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说到她面前来她也不会骂一句。 没曾想叫去而复返的乐丽听到,怪罪到了郑玉珠头上—— 当天下午,侯府门房只见门前像是驴打了滚儿,尘埃一片,愣神间,乐府一大群人便气势汹汹上了门。 郑玉珠被这群人土匪行径吓得面色微变,她想离得远一些,往后宅去,却不曾想直接被一群人堵在花厅里。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郑玉珠仍是持着满面庄重,一一给几人行礼,嘴上说着亲切无比的话:“乐府老夫人,几位夫人娘子,是不是有何误会?我一个未出嫁的娘子,帮着兄长管着府邸,要是有什么不对之处,还望老夫人指出来,指出来我一定令下人去改……” 乐老夫人吃过的盐都比郑玉珠吃过的米多,她如何不知这死丫头当着她的面又装什么模样? 若当真是个乖顺的,如何能闹出这般大的风浪? 郑玉珠这番我见犹怜的温和文弱模样,儿郎们素来都吃的紧,只怕是一个个见到了就不知如何下手了,只可惜一群女眷往日里见得多了,再见到这等弱柳扶风的娘子,半点不会手下留情。 乐老夫人只冷笑梭巡了一番四处,目光落在郑玉珠身上那条月白兰花刻金银如意云纹刺绣的缎袍上,只冷冷一句:“老身这乡野村妇,可当不起侯府娘子一句老夫人。” 郑玉珠面上随着这句话一下子苍白起来,她心中知晓自己与婢女抱怨的话只怕是落入了她们耳中。 当即便想着反驳,“您老如何这般说,只怕是有误会,有道是以和为贵,更遑论我们一家子亲戚,我那婢女不知事儿我早就教训过了……” 却不想五娘子直接道:“什么一家子亲戚!别往你自己脸上贴脸!你是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祖母您好歹也是长公主驸马爷的母亲,连长公主再世时亦要称呼您一句婆母的。倒是你,听闻你父亲乃是前朝孽党?哈哈哈,若非今上不计前嫌,这等背信弃义之奴,就当全家充做娼妓,军妓……” 郑玉珠气的面容青白,当即不想再听,冷着面便唤人上前。 一群人如此气势汹汹的来,自然不是打算骂几句话就走的,见郑玉珠想要赶人走,更是生气。 “听说就是你这贱婢把我孙女儿气的入了宫,还胆敢伤了我孙女儿的手?你是个什么破烂玩意儿?将你这浑身的皮扒了也不过赔偿我那孙女一根头发丝的!你如今还有脸面管着府上的账?这卢侯府当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去,叫一个破落户叫一个一门心思想着上男人床的贱人充当门面?老身倒是要出去说一说,瞧瞧这侯府日后如何出门见人?” 一说起乐嫣,郑玉珠仍觉得膝下隐隐作痛,又遭老妇如此毒舌作践自己,更是叫她心中含恨几欲杀了众人。 郑玉珠眼中充血,狠狠咬住唇瓣,以眼色叫身侧女婢偷偷溜出府邸去寻侯爷回来。 她亦是看清楚了,只怕这日乐府的这群泼妇是不打算放过她,她总得寻些自保的法子。 “老夫人说的哪里话?……我与表哥清清白白,可不能容许你瞎说,败坏我名声!” 郑玉珠的一张巧嘴,谁又能说的过她? 左右什么事儿都是旁人的错,她都是无辜受害者,她与卢恒只是表兄表妹,是旁人眼睛脏,看到的什么都是脏的。 乐家众人如何会吃她这一套? 都是见过泼辣人物的,一人一句粗俗的话只管叫郑玉珠恨不能去死。 “清清白白?瞧你那副恨不得脱光了的模样,这话说出去谁信?” “谁家叫清清白白的表姑娘管事儿?满京城都知晓卢府上一个姓郑的臭□□破落户,逼走了正头娘子,又没本事连个妾都当不了!你当侯爷为何不纳了你?无非是你身份太低,上部的台面!” “你胡言乱语!你再敢辱我名声,我必饶不了你!”郑玉珠往日再如何自持出身,今日亦是气的浑身颤抖,什么也不顾了。 “怕人辱你名声,你倒是别死皮不要脸贴着侯府啊,人家小夫妻入京,你倒是上赶着赶也赶不走?” 郑玉珠心思遭几个老泼皮几句话戳破,自是不认的,“是姑母叫我来的,我只不过是顺路,你们何须如此咄咄逼人?上京莫不是你乐家的天下?你们的道理是天条?” 可她自小深谙的礼仪规矩,在这群泼妇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 “顺路?我今日也不过是顺手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