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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嫡长子 第504节

    安化王不甘的抬头。

    但骆承林泽则说了句杀人诛心的话,“杨述,那个你信任的护卫,他已经将消息递给了陕西巡抚。”

    这个名字让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如果杨述有问题的话……那他这里没有任何秘密。

    这就是锦衣卫,这就是正德皇帝对他的手段。

    “所以……所以朔方镇的兵马才会这么快的抵达。”

    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有一点聪明劲,但不多。”

    安化王只觉双腿瘫软,浑身冰凉,他从未恐惧过的,但现在有。

    京师的天子什么都知道,但就这样一步步看着他做完这一切,这意思就是必定要杀他!

    只可惜现在明白,一切都已经晚了。

    王府之外,仇钺也骑着马赶到这里,他入城的时候已经听说了,锦衣卫在城内已经打下了王府。

    马蹄撞击石板路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仇钺侧后,属将过来说道:“末将已经问过了,锦衣卫奉旨潜伏于镇城之中,皇上,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仇钺略有失望,主要是最大的功劳没了,这一点有些伤。

    原本得不到也无所谓,可快到嘴的鸭子飞了,任谁也会在心里上有些落差。

    “知道了。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翻出陛下的手掌心。”

    仇钺还没见过皇帝。

    到现在为止,他所有关于皇帝的概念都是听闻的,那些事当然不假,皇帝确实很厉害,所以他很想见。

    “走,我们进去吧。”

    第五百四十三章 名臣

    仇钺在进城的时候也派人向王守仁递了消息,只有固原军和朔方军到了,平叛才算真正的稳当。而王守仁和王廷相得知镇城已破,且王府已被锦衣卫拿下时都有几分自嘲的感觉。

    原先还想着怎么抢功劳,却没想到皇帝又领先一步。

    张璁则长出了口气,安化王造反,这事给人的震撼不小,不过好在短短七日之内就已经剿灭成功。

    “中丞、部堂,给朝廷的奏疏六日前已经递出,走得还是八百里加急,如今反贼已经扑灭,应当及时再上奏陛下,免得朝野担忧。”

    “好。”王廷相没有意见,“就由张御史执笔,在下与伯安兄署名。”

    王守仁没有其他的意见,但他考虑的更为全面周到:“出了此类事。要不要在宁夏继续清理草场、军屯,是不是也一并上奏朝廷?”

    其实这个问题不该王守仁来问,严格来说是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他讲出这一番张璁多少有些意外,以这个王伯安的头脑,决计不会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要的。”张璁还是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这是他的主要职责,“下官还在想,平叛之事照实来说就好。关键在于清理军屯。下官以为,陛下的本意绝不是要逼反了边镇。可安王造反,天下震动,陛下和朝中各位大人是否会有改弦更张之意……这一点在下实在拿不准。这奏疏,也就不好写了。”

    不错,就是这个症结。

    王廷相和王守仁都点头,两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对于张璁的刮目相看之色,这个原先只是知县的人物,临大事仍然头脑清醒,这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

    这毕竟是藩王造反,就算是喜欢搞这种事的朱家,那也极不寻常。

    至少皇帝的脸面挂不住。所以惹出这种事,朝中阁老、部臣说不准就会偏向于稳妥行事,甚至皇帝也会生出这种心理。

    所以张璁才恨,那个蠢笨的藩王在军事上是没有影响的,但在政治上闹出的事却是极大。

    现在的话,张璁不得不面对一个赌局,赌注就是他的政治生涯。

    因为大臣之中肯定会冒出一部分人发出反对的声音,如果皇帝的心思仍然是继续推行,那么他们递上去的奏疏就要契合这一点,只有这样皇帝才好顺水推舟。

    否则他们这些经手之人都说事不可为,这就是自己人给皇帝增加难度。

    问题是,万一皇帝也改了主意,他们还说继续推行,这也是不合时宜的。

    所以当官哪里有那么容易。

    然而张璁没有料到的是他遇到了两个好官。

    王守仁和王廷相不是要对他好,而是关心清理军屯这个事情。

    所以王廷相同意联名上奏,而王守仁同意要把清理军屯之事一并写上。

    其实这件事和他俩真的没有关系,但他们的意见很相同。

    “必须要写,要建议皇上继续推行!”王守仁斩钉截铁的说:“军屯侵占过甚,致使卫所破败,几无可战之兵,一个安王造反便让此事折戟,但大明何日才能除此弊病呢?!”

    王廷相更狠,“自古以来,清丈田亩都是人头滚滚,只想着顺顺利利、却不杀人而做成此事,我还没有见过类似的事。因而,本官也认为军屯清理绝不能停。否则宁夏如何能有更新之象?”

    这两人可以说这大明西北的实权派人物。

    张璁在京里待过,在淮安府待过,在内地他尚未见过如王廷相、王守仁这样的官员,以往那都是个啥呀,毫无抱负、满心都是一个贪字。

    但在这一刻,他对这两个人有了某种共鸣的感觉。

    不管是陕西巡抚还是河套总督,他们都可以想办法甩掉这件事的,但是他们没有。

    这不仅是在现实的政治中为张璁助力,更是在理想精神层面给他以震撼。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世上是有这样的人的!

    张璁颇为郑重的向两人行礼,“伯安公,子衡公之高义,下官今日方知!”

    “莫要捧我们了,你张秉用(张璁字)在淮安府山阳县斗贪官、护百姓,牢狱而不能改尔之志,若论高义,天下也是有你这号人物的。”王守仁笑着说道。

    人生难得知己。

    这三人忽然开始惺惺相惜起来。

    原先王廷相有些想抢功,可锦衣卫拿了头功,他也就没甚好说的了。

    不管怎样,事情安稳搞定,皇帝不会少了他们任何一人的好处。

    仔细想来,他们三人,哪个不是皇帝专门简拔、委派过来的。

    这是一个具有某种历史意义的时刻——三个想做点靠谱的事情的大臣同时聚集在大明西北之地,且都受当朝皇帝的信任。

    “下官这就来拟奏疏!向皇上报捷!”

    ……

    王守仁的思绪则被天边的晚霞带回了弘治十二年,当初他刚刚中进士,因为跟随王越到西北亲眼见识了军屯被侵占的厉害,所以愣头青般上了疏。

    但当时,太子对他的处置却是贬到贵州龙场。

    十年过去了,到此时他终于明白过来。

    皇帝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在等待机会。

    所以张璁觉得继续建议清理军屯是冒险,但王守仁则知道绝对不是。

    因为他更加了解如今的正德皇帝。

    与此同时,王守仁也暗下决心,不管如何,他一定会辅佐皇帝完成此事,宁夏造反,他则兵出宁夏,榆林造反他则兵出榆林。

    十年磨一剑,他与他的兵便是皇帝磨得那把剑。

    现在,宁夏也只是个开始而已。

    ……

    镇城之内,随着陕西巡抚王廷相的到来,原先的混乱开始逐渐消散,官府的主心骨一到,稳定城中秩序的工作便能顺利展开。

    本着好奇的心态,他们三人一起去见了已经被押在天牢里的安化王。

    一两天的时间过去,安化王逐渐认清了现实,随后就是以往的狂妄迅速消散,整个人变得像是颓废的哑巴,连话也不讲了。

    王府所占的财产被找了出来,田亩、银两、黄金、古玩、字画……这个贪心的王爷搜刮了上百万两的财富。

    “就让锦衣卫槛送京师吧。”

    这是最后的决定。

    第二日,也就是九月初九日,在巡抚王廷相的主持之下,官府张贴了安民告示:一、安化王聚众谋逆,其罪当诛,从其者,同罪;二、凡与谋逆案无关之百姓,皆无罪,只需安分守己,则官兵无犯;三、九月一日为官府所定退军屯之日,今安逆已伏诛,退田之日推迟为九月二十日,逾期而不退者,视为抗旨,当斩;四、城中百姓、商贾皆需维护秩序,凡有作奸犯科者,从重处罚。

    原宁夏镇总兵、副总兵皆身死,特殊时刻,王廷相只能兼了,宁夏卫中有不少将校、士兵涉及谋反大罪,这不是展现仁义的地方,而且他没这个权力,造反是肯定要杀头的。

    不过涉及军务,无需告知百姓。

    朔方军和固原军都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协助官府善后。

    宁夏镇原先有七卫,靖虏卫离得较远,不受影响。其余六卫:宁夏卫,宁夏前、中、后卫,宁夏左、右军屯卫,皆有数量不同的反叛人员。

    这些没得说,肯定是抓起来,原来安化王拉起的一万多兵马,一是被杀了不少,另外也跑了许多,剩余的人绝对是惨的,谁也救不了他们。

    王廷相选择将所有的卫所兵全部打乱,以此稳定局势,重新在宁夏镇城之中编出宁夏卫、宁夏前卫、宁夏后卫三个新的卫所,剩余的三卫番号是有,但人数已经凑不足了。具体怎么处置,还是要上奏朝廷后才能定。

    叛乱初定,事务繁多。

    因为杀了不少人的关系,一下子多出了上百万亩的田地。

    只要他们上的这份奏疏,朝廷同意,那么宁夏镇就可以在新编练的三卫基础上重新分划军屯。

    所谓破而后立,便是这个样子。

    只是战乱之后,总是有破家的百姓。

    这一点看得王守仁动了心思,他找到王廷相说:“子衡兄,河套地区倒是地广人稀,战乱之后,受苦百姓不少,我欲在城中吸纳部分百姓,将他们带到朔方去,这样子衡兄的压力小了,河套屯垦也能多些助力。”

    开垦河套也是朝廷和陛下非常重视的一项政务。

    “伯安兄要带多少人?”

    王守仁也不装脸皮薄,“当然是能带多少带多少,也不枉朔方军来这一趟。”

    “能带多少带多少?”王廷相咋舌,这是得多富,“大军开拔粮草不说。那么多百姓带回去,口粮亦不是个小数,伯安兄这是发了大财了。”

    “哈哈,子衡兄说笑了,不是在下发财,是皇上发财。皇上费尽千辛万苦收复河套,便是因为那是一处真正的塞上江南。”

    王廷相心中有些憧憬。

    至于说吸纳百姓这件事,他是同意的。于公于私,都是个好事,没有理由不同意。至于皇上那边……他和王守仁也都算是高官了,有些事是能自己做主的,总不至于大事小情都要向皇帝禀报,京师那么远,许多事根本来不及,全靠地方官自己拿主意。

    两人聊得蛮开心,过后不久,有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