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赵老三见尖利声音松口,连忙道,“我跟了这女子一月有余,几次尝试后方知,勾魂索虽碰到她便会燃起异火,但同时,锁上阴气亦会侵袭她的身体,你看,她如今卧倒在地、动弹不得,便是阴气侵噬入体之果,只需你我兄弟二人合力,轮流勾上几次,此女必死……”

    “你疯了!”尖利声音被赵老三的惊天之言吓得发抖,倒吸一口气,低声尖斥道,“这可是杀人,沾上因果,你道天道能饶你我!”

    勾魂与阴气杀人可不一样!

    阴差勾魂乃阴阳轮回,天道认可;

    阴气杀人可是罪孽,天道可不当你是不是鬼差,一律依害人厉鬼处理,如此,别说升鬼仙,便是哪日不想做这鬼差了,投胎转世都没份儿!

    赵老三哪能不知此理,连忙辩解道,“老哥哥何出此言?此女早该在生死簿上一笔勾销,你我二人是照常勾魂拿魄,哪来杀人一说?”

    “不成,不成!”尖利声音暴躁地来回踱步,嘴里连连拒绝,直欲要走。

    赵老三看出他退意,便加大酬劳,“老哥哥助我升鬼仙,大恩难报,岐玉山有个狐狸洞,里面狐狸精修的采补流功法,害人无数,若今日事成,我助老哥哥夺那狐丹如何?”

    狐丹是鬼差修行好物,狐妖若真采补吸食了人之精气,致人死亡,可诛,天道允许,尖利声音动心,眼珠转得溜圆。

    赵老三趁势追击,不停蛊惑游说。

    胤礽在不远处,听着两鬼博弈往来,想是那尖利声音鬼差已被说动了,吴家姑娘危矣。

    母亲极喜欢这姑娘,为此下了不少心思,胤礽不能眼睁睁看她死在眼前。

    随即调动身上紫气,扩散开来,向着林中最阴冷之处走去。

    纸扇轻摇,缓步靠近,恍若信步闲庭。

    两鬼差好容易计定,正准备实施,不想一股灼痛感忽从后背传来,两人回首,皂衣竟被烧出个大洞,皮肉焦红,伴有灼烧火光。

    两鬼大骇,极目望去,竟见一浓郁紫气围绕之人朝他们而来,两鬼急忙闪身百尺退避。

    “怎回事?紫气?人间帝王!”尖利声音嚷着,节节后退,刚被赵老三鼓起的欲。望瞬间平息,金银、狐丹又如何,他要不起!

    “赵老三,我早说此女必有大气运,招惹不得,你好自为之!”说完,转头隐去身影跑了。

    赵老三听着尖利声音冠冕堂皇的马后炮,气得肝火直冒,可眼下情况,任是心再不甘,也只能暂退,避其锋芒,遂也隐了身形,速速离去。

    鬼差退去,山间雾气慢慢散开,气温回暖。

    胤礽瞥过鬼差离去的方向,又垂目望向侧卧伏地的女子。

    一身粗布素衣,手中紧握一支形似尖头凿子的木桩,像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暴起伤人,模样略显怪异。

    胤礽无意冒犯,见鬼差离去,转身便要离开,回眸侧身时,突然想起母亲那“看一眼”之说法,不忍母亲一番心意白费。

    遂改了主意,移步靠近,欲看一看女子面容。

    不想目光落在女子脸上的一瞬间,女子睁了眼,漆黑的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嗜血暴戾,冲面袭来,凌厉刺骨,若是常人见了,必吓得屁滚尿流,可胤礽非常人,不止没被吓退,反目露趣味,略感稀奇。

    一在深闺、宫廷中养大的女子,为何会有如此眼神,便是她反杀一欲污辱她的地痞无赖,也不该有如此浓重的煞气,此般煞气,胤礽只在久经沙场的将士身上见过。

    有趣,当真有趣!胤礽合起折扇,轻敲手心。

    再观此女长相,眉如墨画,面若敷粉,唇瓣虽苍白,但中心儿色如桃瓣,粉嫩惹人,再加上这一双寂黑眼眸,真当得上那两鬼口中的“绝色”二字,难怪惹人觊觎。

    他又想起鬼差口中女子的种种异相,心中微动,想未来妻子若是如此一趣人,也算一妙事,总比父母亲为他相来大家闺秀,过上古井无波、相敬如宾的日子强些。

    越想越是,胤礽抬手摸上脖间披风带子,稍用巧劲扯开,靠近女子。

    只见女子伏地的身体骤然紧绷,手心攥紧木桩,惨白的手指狰得发青,眼中划过杀意。

    却不想,预料中的猥琐行径未到。

    一阵木质清香旋旋落下,带着体温的披风罩在女子身上,将她纤细修长的身躯完全遮住,女子错愕。

    披风落地,胤礽不再靠近,缓声解释道,“今见姑娘姿容,心生仰慕,故赠此衣,图一私相授受之名,威逼姑娘下嫁,姑娘可愿?”

    声音温润如玉,话语却霸道至极。

    吴熳费力翻身,青丝铺地,素面仰天,将半边锦缎披风裹入泥土枯叶中,方看清男子全貌。

    来人身量极高,面容俊美逼人,薄唇微勾,眼神温润却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居高临下、不容置疑及霸道,独没有他口中的“见色起意”。

    “为何?”声音如涧溪叮咚,清泠动人。

    披风下,吴熳手指轻勾布料,宛如勾住救命稻草。

    那两个鬼差的话她亦听见了,若叫那名为赵老三的鬼差纠结其他鬼差再来一次,她必死无疑,而眼前此人,令鬼差畏惧躲避,是她眼下能接触到的唯一生机。

    她尚未求救,男人却主动开口,怎能不令人生疑。

    胤礽见她气息微弱,却不骄不躁,谨慎至极,心里甚悦,便道了一回实话,“在下贾琛,家母月前至庵堂上香,偶遇姑娘,惊为天人,欲为在下聘娶姑娘,今日,在下一见姑娘,果然不凡,心动不已,又怕姑娘拒绝,故行莽撞之举,不知姑娘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