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节
陈子轻紧抿着的嘴角忍不住动了一下,张开了点。 “既然你不吃,那我就丢了去,”邢剪作势要把鸡肠子丢到外面,陈子轻快速抓住他的袖口,“我吃我吃。” 邢剪面露诧异:“刚才谁说的,什么都不吃?” 陈子轻把手伸进他袖口,指尖挠他突起的腕骨:“不知道啊。” 邢剪:“……” 吃个鸡肠子也要勾引师傅,他何德何能遇上这么个会作妖的小徒弟,救他于水火,陪他过四季,他该知足。 去他娘的知足! 邢剪把那根鸡肠子喂给嗷嗷待哺的小鸟,看他吸溜着吃进去,一边是不想尝鸡肠子的味道,一边是想吃他的嘴,天人交战不过几个瞬息,后者毫无悬念地取得了胜利。 陈子轻本来就撑,被亲完,有种肚子更鼓了的感觉,他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邢剪解他衣襟,剥出他差不多痊愈的胳膊,细细密密地亲上来。 隐约间好像听见邢剪说了个事,陈子轻不是很确定地问:“什么?” 邢剪重复了一次。 陈子轻要看他,被他捂住眼睛不给看。 “成亲?明日?”陈子轻难以置信,“不算日子吗?” “不算了,不等了,就明日。” 于是在一个很普通的日子,陈子轻以梦游的状态跟邢剪拜了堂,入洞房。 邢剪在桌前和大徒弟二徒弟喝酒。 管琼直白道:“师傅,今晚需要我跟二师弟去别的地方过夜吗?” “不需要。”邢剪眼一抽。 魏之恕低头剥花生吃:“还是要吧,我听不得小师弟哭。” 邢剪拍桌子,花生壳被拍得蹦起来砸在他鼻梁上,他情绪饱满激烈地大笑:“老子几时让你小师弟哭过?!” 魏之恕胆大包天地斜眼,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在场的只有你没让他哭过吗?哪个不是啊。娶了小师弟,是可以得意。他亲手给小师弟搭的红盖头,想到这,他后槽牙都咬紧了。 邢剪厉声:“魏二,把你的死人脸收起来,别逼你师傅我在大喜的日子抽你。” 魏之恕将两粒花生米抛到半空,张嘴去接住吃掉,他给自己的碗里倒酒,倒满了溢出碗边,端着酒站起来:“敬师傅。” 邢剪喝了。 魏之恕坐回去,管琼敬酒,她是大师姐,不能像他只说那么点。 “师傅,我相信这世上的每一桩姻缘都是天赐良缘,两情相悦,你与小师弟,你们,”管琼沉吟,半天没想出下文。 邢剪看不下去:“行了!” 管琼如释负重,她喝掉酒重新落座,给桌底下的黑狗喂了一块肉。 桌上三人,桌下一狗都在多个“喜”字带来的幸福里,胧月挂到树杈上的时候,邢剪一口饮掉大半碗酒,按着桌面站起身:“师傅去洞房了,你们,” “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明儿不要留早饭。” . 邢剪解着红色喜服的带子进新房,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 第一个此生是不可能了,第二个也就那样吧,只有第三个,才是真正的,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的颤动。 邢剪脱了沾着酒气的喜服,随手扔在椅背上面,他一步一步向着床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笑。 没醉,却像是泡在了酒坛子里面。 陈子轻听着脚步声和气息声把他包围,他眼前黑暗被光亮驱散。 邢剪拿掉他头上的红盖头,老流氓样挑他下巴,亲他一口:“这是谁家娘子,坐在我的床头?” 陈子轻静静看他,脸上挂着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笑的,是他揭红盖头的时候,还是他进新房的时候。 这样纯粹的笑裹着极大的蛊惑,仿佛他要天上的月亮,见过他笑的人都要想破头为他摘一摘,不摘下来送到他手上就是罪人,终生难安。 邢剪心口发烫:“谁家的?” 陈子轻捉他的手指:“你家的。” “没听清。” 陈子轻被重重亲了一下,他在那力道的冲撞中向后仰:“你把灯吹了,我慢慢跟你说。” “不吹。”邢剪抱着他滚到喜被上面,被什么硌到了,手伸进喜被里面一摸,摸出一把大枣莲子。 大徒弟有心,别人成亲有早生贵子,她的师傅跟小师弟也有。 可是,怎么生。 邢剪吃掉一颗大枣:“今晚师傅任你摆布。” 陈子轻傻眼:“我……我来?” “我怎么来啊?”他偷瞄邢剪,眼皮直跳,脑子发昏,不是他想的那样吧?何必为难他一个0。 “爱怎么来就怎么来。” 邢剪把红盖头塞进他领口,起身去拿桌上的酒壶。 陈子轻垂眼看身前的红色,他一个男的做人新娘子,竟然丝毫不排斥,第一次听邢剪提的时候就很淡定。 “昭儿,过来。”邢剪对陈子轻招手。 陈子轻走到桌边,看邢剪在一对小木瓢里倒上点酒,问道:“这是什么酒?” 邢剪颧骨发红,眼底更红:“合卺酒。” 陈子轻只是想问酒的品种,他没解释:“那我们喝吧,喝了就睡觉。” 学电视里那样,陈子轻跟邢剪手臂交缠,邢剪没喝,直勾勾地盯着他,把他盯得浑身哪哪儿都不自在,所有零件好似在重组。 “师傅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成亲的意思。” 陈子轻刚想说他懂,邢剪就握住他手腕,带他喝掉小瓢里的酒,同时自己也在那一刻喝了下去。 “成亲的意思是,”邢剪挥开桌上瓜果坐上去,低头跟他平视,把目中的炙热快活和柔情都给他看,“师傅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你想让师傅生,师傅就生,你想让师傅死,师傅就死。” 第102章 春江花月夜 陈子轻被邢剪那番话给震得心脏发麻,又让他亲得手脚酥软,嘴里都是微醺的酒气。 邢剪把脸颊红似桃花的小娘子一把抱起来,边剥边亲着朝床走去。 “你不是让我来吗?” “我是想让你来,可又怕你辛苦,骑马是很累人的,我哪舍得。” “床上的大枣跟莲子不管了啊?” “管什么,就放那,饿了抓点吃,而且寓意那么好,没准师傅努力努力,真能让你肚子鼓起来。” 洞房里的花烛燃了一夜。 …… 陈子轻小臂上的布条换一批的时候,义庄接了个大活,姜家出银子请他们操办丧事。 姜老爷病逝了。 姜小姐一路紧赶慢赶,满身疲惫地赶回来送父亲最后一程。姜家子女多,她已经嫁作人妇,此次回娘家没有丈夫怕陪同,一下就被流言蜚语包围。 说她在夫家不受公婆待见,不受丈夫宠爱,不受姑嫂认可,肯定是她摆大小姐架子,不体贴不温柔不孝顺,还有“知情者”说她在遂城声名不好,常在男人堆里进出,不知分寸。 她的母亲早逝,同胞大哥继任族长位置,事多也薄情,无人为她撑腰,她送丧的站位都被安排在后面。 陈子轻几次想和她打个招呼都没成功,还是她自己安排的机会。 这个时候葬礼已经结束了,姜小姐要坐上马车返程,她没打算在娘家过夜。 夜色迷离,马车停在屋后,陈子轻揉着剪纸钱剪得发酸的手指头,对温婉沉敛的年轻女子道:“姜小姐,节哀顺变。” 姜小姐尚未开口,丫鬟就纠正他的称呼,让他叫柴夫人。 陈子轻看一眼那个丫鬟:“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姜小姐,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叫?” 不含挑衅不满,只是陈述,平平淡淡又直击人心。 姜小姐愣了愣,抬了下手制止丫鬟,她轻叹一声,去年她嫁过去不到三月夫家的生意就出了问题,丈夫难当大任,一两次的挫败以后就彻底自暴自弃,整日酗酒流连花柳之地。 许多话不便说。 “崔郎,莫要信那些闲话,我与男人打交道,是为了正事。”姜小姐简短道,“夫家的米粮生意,我在打理。” 陈子轻没打听,只夸道:“那你好厉害。” 姜小姐笑笑,笑意很快就淡了:“可我终究只是个女子。” 陈子轻正要把“女子能顶半边天”换成古人能理解的说法安慰她,便听她再次笑起来:“女子又如何,我一样能扭转乾坤。” 姜小姐说这话时的神态令陈子轻久久不能回神,马车走远了,他还站在原地。 望风的邢剪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丢了颗石头砸在他脚边,粗喝一嗓子:“看看看,看个没完了是吧!” 那姜小姐,邢剪自知不该在意,实在没必要,显得他这个做相公的蛮横霸道不给娘子交友自由,心眼芝麻粒大,毫无自信,也无气量。 但他劝自己了,劝不住,他能有什么办法。 邢剪叉腰踱步,黑着脸吼:“要不我给你叫辆驴车,让你追上去再说个一盏茶功夫?” 驴车哪追得上三匹大马。陈子轻捡起石头,从左手抛到右手,抛两趟找到了点小时候的童趣,他拿着石头跑向邢剪。 邢师傅还在气头上,手却不听使唤地张开,把人抱了个满怀。他一边告诉自己,别太宠,这事没过去,别这么轻易翻篇,一边收了收力道,低头把腰弓得厉害,费力去亲怀里人。 既管不住手,也管不住嘴。 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哪都管不住。 陈子轻乖乖仰着脸让他亲,他心底哼了声,一定是在故意讨好,试图哄他,没用,他没这么好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