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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现今入朝为官已经成了件虎口夺食的活儿。 听闻每个官员家里都备着一副棺材,等着哪天竖着上朝去,横着归家来,直接就能躺进棺材里安眠,京城的棺材铺由此兴盛,棺材手艺人成了京城第一流的富贾。 再比如,越晟自上位以来,后宫始终空置,连个名义上的皇后也没有,但民间流传着更为离谱的说法,说越晟的后宫不是没有人,而是送进去的女子都被越晟生吞活剥了,大殷朝的皇帝,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青面鬼。 苏融坐在茶楼一角,饶有兴致地听那说书先生讲故事。 听他们的描述,越晟不仅是个暴君,甚至还不是个人,民间私下流传着天子的画像,大都是双头黑角、面浮青筋、青面獠牙的模样。 说书先生立在高台上,唾沫横飞地讲述越晟杀人时的恶态。 不仅如此,还要向底下的观众寻求认同,他“啪”地一收折扇,扫视一圈茶楼,一眼瞧见坐在窗边的一位公子。 那人红衣墨发,侧脸美如水中皎月,温柔又出尘,他正托腮心不在焉地往窗外看去,说书先生执起扇子,直直对着苏融道: “这位公子!” 苏融本来正看着对面书铺里的几个人,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喊,怔了一瞬,回头道:“先生是在唤我?” 说书先生:“对对就是你,你来说一说,对我刚刚讲的故事有什么看法?” 苏融:“……” 他根本没注意听。 不过是讲越晟如何如何凶残,苏融想了想,说:“浮于表象而已。” 说书先生万万没想到叫起来个拆台的:“你什么意思?!” 苏融淡淡道:“若陛下真如你们所言,暴虐无道,凶残昏庸,此刻你就不应该站在台子上。” 苏融看着惊疑不定的说书先生,轻轻一笑:“你该躺在刑场断头台里。” 满座寂静。 苏融说完话,也没再停留,取了碎银掷于桌面上,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一边走,苏融一边又寻思,越晟的恶名比起三年前有之过而无不及,可见平日里确实行事过躁,所幸越晟还没暴虐到把大街上非议他的百姓都拖去砍头,说不定还有得救。 不过依苏融对他的了解,越晟也许只是压根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而已。 “麻烦让让。” 旁边突然挤过一个满头大汗的青衣男子,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堆砚台,正费劲跑到前方书铺里去。 苏融顺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书铺的横匾上。 “易书斋”三字闪闪发亮,这是京城内传承多年的书铺商号,书斋掌柜被誉为“妙丹青”,犹擅草书和画人像,听说他画中人鲜活得能从纸中走出来。 苏融走到门口,瞥了一眼,没看见自己想找的人。 方才他在对面茶楼上,遥遥望见这书铺门口似乎有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苏融没想起来那人是谁,索性过来看一眼。 苏融在门口徘徊片刻,书铺里头眼尖的小伙计便瞅见了他。 苏融举手投足间都是世家教养出来的温雅贵气,小伙计直觉这是个可以拉拢的客人,连忙奔出去,弯腰问: “这位公子,你要看点什么?” 苏融说:“随便看看。” 小伙计引他入内,苏融什么名画没见过,此时对这书铺里的画卷字迹也提不起兴趣,悠悠转了两圈,忽然听见隔帘的内室里有人声传来,隐约夹杂着惶恐的哀求。 苏融轻挑了一下眉。 小伙计自然也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一脸忿忿,见苏融眼神疑惑地看向他,便压低了嗓音道:“您别听了,是位难伺候的客人,专程来为难咱们掌柜的呢。” 苏融:“妙丹青乃是京城名士,怎会有不识风雅的人来特意为难他?” 小伙计神情越发不满,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见苏融人长得好看,说话又温柔,不自觉地朝他诉苦: “您是不知道呐,一年前来了个怪人,指名道姓要咱们掌柜为他做一幅画,出价高达万金。有这等好事,掌柜哪有不应的?辛辛苦苦作画两月,呈予那位客人,你猜怎么着?” 苏融学着他的模样,微微倾下了身子,语气轻轻:“怎么着?” 小伙计一拍大腿,怒道:“他当场命人把画烧了!说咱们掌柜画技粗陋,简直不堪入目!” 苏融讶异地表示了他的疑问:“竟这般暴躁?” “可不是,”小伙计越说越起劲,像是要把无处发泄的怒火通通道出来,“掌柜以为是自己之过,于是答应那客人重画一幅,这次画了整整四个月。” 苏融已经猜到了后续:“又不成?” “何止不成!”小伙计说:“那人说,如果掌柜再敢画成这样,他就要让人把咱们的店给拆了!” 苏融想了想,觉得这行事作风倒挺像一个人。 “咱们掌柜心里苦啊,这这,都呕心沥血画了两幅,哪还有不用心的?” 小伙计苦兮兮道:“掌柜说接不了这画,把银子原原本本退回了给那位客人,结果对方还是个不讲理的,直言他不要钱,只要画。这不,今日已经是第三幅了。” 苏融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摇头:“似乎并不顺遂。” 两人正说着话,隔帘忽然被人一掀,几人大步走了出来,后头还跟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苏融看他怀里抱着画卷,猜测这应是书铺掌柜妙丹青。 而走在前面的几个人都戴着帷帽,看不清样貌,只见最前一人身形高大,周身气势沉默而冰冷,妙丹青追在他后头说:“公子,我真的无能为力,求您……” 男人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低声道:“再画。” 简短而低沉的两个字,妙丹青的话戛然而止,苏融看了一眼那奇怪的客人,还没有所想法,对方忽然猛地停下动作,抬头往苏融这个方向望过来。 一瞬间,苏融觉得有两道锐利的目光化为利箭,直直戳在自己身上,男人盯着苏融看了半晌,才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带人离去。 这人果然奇怪。 苏融瞥了瞥男人离去的背影,对那股萦绕不去的熟悉感心存疑惑,转过头又见妙丹青抱着画卷站在原地,一脸灰败绝望。 苏融想了想,上前对他道:“可否借先生此画一观?” 他也很好奇闻名天下的妙丹青手里“画技粗陋”的人像画究竟是什么模样,苏融自诩见多识广,也许能帮他看出点问题。 妙丹青魂不守舍,把画卷往小伙计手上一塞,长叹一声,垂首回屋去了。 小伙计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忿忿不平地把画卷递给苏融:“公子,您看看,咱们掌柜究竟是哪里画得不好了?值得他几次三番地刁难?” 苏融接过画卷,随手展开,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