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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举一动里,是满满的足以溢出来的仇恨。 他恨不得我早点死,送我去做鸡都能被说成施舍。 还要我谢谢他的大人大量,就只是如此罢了。 我以为一切都是不死不休的,要进去坟墓里才算有了尽头。 所以就没等过,在我的认知里,这一辈子梁川都不会放过我。 我其实是认了命的。 可我以为到死才有尽头的故事突然有了这样的转折,叫我猝不及防,落下又升起的,是流不尽的热泪。 终于有人对我说:“你是个好女孩,错了的人是我。” 这句话倒是幻想过无数次,只是从来都不知道,梁川居然也会这样说。 跟庄稼地里开了荚的豆子一样,我的眼泪有那么多,拿指尖拂去一些,我撇过头坚定的说:“可我不会原谅你。” 他抬头看我,没一会之后还贴过来亲亲我,我发现他好喜欢这样,像条粘人的大狗,一逮到机会就要凑过来亲我或者抱我。 这不是我认识的梁川,好像只是一夜的功夫,他就变了好多。 我还记得他把我捆起来,拿钢笔戏耍我,也记得他夹着雪茄的手指一指,就把我送给别人了。 还夸我年纪小,会的多,做什么都是不必顾忌的。 我被他凌辱,又被他作践,从没想过他也会说爱我。 可他凭什么这样说? 我十八岁就遇见他了,人高马大的男人,偏偏以戏耍我为乐。 还记得我第一次被他送出去的时我哭的嗓子都哑了,那时候年纪小,眼睛里还有希望藏着,跪在地上求他别这么对我。 梁川漫不经心的看一眼我,说怎么这么来的慢,不是说好了的,我把姚百承的女儿借给他玩几天,他就把岭南的项目分给我。 我被人拖着带走,看到梁川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与人举杯交谈。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我一直都记得,也记得我夜里偷偷打电话给他,哭着跟他说:“梁川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他什么话也没说。 他挂了我的电话。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他对我说这样的话。 他说他爱我。 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悄无声息的,我掉了许多眼泪,用袖子擦了几次都擦不干净。 梁川把我搂在怀里,我的头埋在他胸口,只有偶尔抽噎的声音,这个时候他就会拍一拍我的背脊,安慰我两句。 他说他知道错了。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却摇头,说不值得。 我不值得你喜欢。 你是金尊玉贵的梁川,我是卑微可怜的姚安。 能嫁给王老板,都算是我高攀。 你比谁都清楚的,我的过去是十足的不堪… 怎么会爱上我呢,你真是糊涂了。 而且… 说话之间我抬头看,声音不大,却足够他听得清:“而且我恨不得你去死,你喜欢我做什么呢。” 梁川伸手替我擦眼泪,说跟我闹着玩呢,我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然后又把我搂住,说好困了,想睡一觉。 “朱三儿怎么样了?”把眼泪擦一擦,我突然开口问他。 “死了。”我问,他答的也干脆。 “那他的家人呢。” “早扔海里喂鱼了。” “朱三儿怎么死的?” “打死的。” “你做的?” “那不然呢?”梁川低头看我,见我头发乱糟糟的糊在脸上,还跟我说:“你像个小疯子。” “你才是真的疯子。” 梁川挑眉,让我猜猜问什么把朱三儿留到现在。 我当然不懂了,梁川这个人我真的琢磨不明白。 可他跟我说,朱三儿这几年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的妻儿老小都以不同的方式在他眼前死去,都死差不多了之后,我就叫人寄相片给他。 “什么相片?” “他家人惨死的相片。”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问他:“这就是你留着他的理由。” “不充分吗?” 甚至他还理直气壮的反问。 无话可说,梁川比我想象中还要坏,难怪他一直叫我谢谢他,这样看来,他对我是手下留情许多的。 他看我一眼就明白,又摁着我的脑袋把我紧搂在怀。 姚安,都过去了。 亲一亲我的发顶,又一次的,梁川这样跟我说。 真的能过去吗? 我自顾的摇摇头,比谁都要明白。 翟香芹死在一个很漂亮的傍晚,那天早晨她还来找我,看我抽烟就伸手要一颗,我给她点上,烟雾朦胧的,她在里面坐着,稳的像一尊佛陀。 很久之后她才叫我名字,姚安,你是慧妮儿吗。 可有点奇怪,她这样问我。 我说怎么会呢,我是姚安啊,你又糊涂了。 她抓着我的手放在她苍老枯瘦的掌心里,我的掌纹被她一寸一寸的抚摸。 她说梁川不是个好孩子,几岁的时候就出去讨食吃,家里条件不好,他妈怀了三次孕,爸爸是不同的三个男人。 日子很苦,她一个人也都给养活了,梁川是做哥哥的,承担的自然要多一些,从小到大很少有人疼他。 你都不知道,慧妮儿死的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样哭,怎么说呢,像个小孩子似的。 慧妮儿是自杀的,她总说五十万好多啊,哥哥一个人,怎么能办得到呢,我已经长大了,能帮哥哥分担许多了… 好多人欺负她,南仔湾就是那样的地方,每个人都廉价,她出去卖一夜,最多的时候也才挣九十块钱,杯水车薪罢了。 后来遇见了几个流氓,本来说的是六十块钱,可临了临了就只给了五十而已,慧妮儿不甘心,跑过去跟人理论,这一去就没能回来。 梁川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她叫几个小流氓给糟蹋了,也是梁川得罪了人,找到慧妮儿这里了。 好大一个仓库,慧妮儿什么也没穿的在上面吊着,她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好地方,到死都没能瞑目。 一地的血啊,都是慧妮儿身上的,说着脚尖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那时候她才多大呀,十七岁而已… 说着说着,老太太就笑起来,她又问一遍:“姚安,你是慧妮儿吗?” 我摇摇头,依旧坚持:“我是姚安。” 她努力睁了睁眼,贴的很近才把我看清,然后叫我别笑话她,人老了,总是糊涂。 你们两个真挺像的,怪不得孟怀那孩子喜欢你。 慧妮儿活着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这个弟弟,那个时候孟怀还小,放学回来就看到慧妮儿的尸体躺在院子里。 他愣了很久才小声的抬头问:“婆婆,姐姐为什么睡着了?” “天还亮着呢…” 你觉得他不懂吗? 其实他比谁都明白。 猛禽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翟香芹是真心疼这个孩子,关于慧妮儿,她始终依依不舍的惦记,临走之前还把戒指摘给我,让我叫她一声婆婆。 戒指很旧了,后面缠了一圈红线,托在我的掌心里,奇妙又难以言喻。 她告诉我这是她当年要留给慧妮儿的嫁妆,可没来得及。 现在便宜你了。 我思绪复杂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