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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定看了他一眼,没有推辞,就这样吃起了猫生中的第一顿饭来。 这米十分劣质,说不清是米更多还是糠更多,再混合着鱼肉,滋味十分古怪。 然而沈辞镜面前这人却吃得坦然,笑得洒脱,哪怕此刻的他与乞儿和猫同坐,满身风尘,一脸疲惫,却也不显半点窘迫。 这是沈辞镜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谢非言。 这时的谢非言,没有那张老天赠与他的浪荡风流的俊俏面容,没有了他与生俱来的华贵身份,没有了他力挫强敌时的豪勇决绝,也没有面对沈辞镜时的沉默温柔……这时的他是浪子。 身无分文,随遇而安,不拘小节,四海为家。 他既会为了一只命如浮萍的幼猫而出手,也会笑着收下街坊的指桑骂槐。他曾经端坐云端,不惧荣光加冕,如今也从容趟过污泥,不惧尘埃满身。 沈辞镜在这时的谢非言身上,看到了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 谢非言就好像是来自世界尽头和时间尽头的旅人,当他从容从此世路过后,就会从容离去,消失在无法触及的远方,所以对于自己路经的一切悲欢离合,他都冷眼旁观,无喜无悲,无忧无惧。 这是谢非言从未在沈辞镜面前表现过的一面,也是令沈辞镜忍不住有些惶然的一面。 ——这一切的一切,是曾经发生过的吗?还是只是那坑人的古镜带来的又一场梦境? 如果是梦,他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谢非言?他分明从未见过这样的谢非言,为何会梦见这样的谢非言? 如果这一切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真切存在过的,而他则在古镜的帮助下入了当年某个人的梦,见到了当年的谢非言……那谢非言又为何会变成这样? 没错,沈辞镜虽不知如今到底算是入梦还是通灵又或是别的什么,但面前的人定然就是谢非言! 谢非言有许多许多的秘密、有很多不肯诉之于他人的叛逆想法,沈辞镜向来知道,但从前的他从不介意,只要谢非言留在他的身边就足够,无论对方有多少秘密多少想法都无妨。 谢非言愿意说,他就听,若谢非言不肯说,他就当作不知道。 可这一刻,当见到这个从未见过的谢非言后,沈辞镜突然发现,他其实不该过分信任谢非言的。 因为他还不够了解谢非言。 ——他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是谢非言想让他看到的,但那些被谢非言藏起来的东西,又有多深多重? 谢非言的孤独和疏离从何而来?谢非言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心中怀抱着怎样的信念、正在准备与什么样的人战斗? 沈辞镜对此一无所知。 沈辞镜曾以为,对于谢非言只要付诸信任就够了,因为总有一天对方会告诉他的。但事实告诉他,不够,远远不够。 这个狡猾的骗子不应该得到这样的信任,这个狠心的负心者不应该有这样从容的选择。这人不是缓慢盛开的花,不是被握紧就会流逝的沙,而是从天涯而来去往海角的随心之风,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所以,他若想要抓住这个浪子,留下这阵风,他就必须要主动去了解对方,必须要费尽心思将这个狡猾狐狸深埋在黑暗中的心挖出来、抢过来,然后令这人满心满眼只有他,令他再也离不开他。 是的,他应该这样做的。 他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但从现在开始做也并不晚。 因为他已经开始触到了冰山一角。 第106章 一人一猫 天色很快便暗了。 谢非言窝在破庙中, 点燃了一堆火,飘摇的火光将他的眸色照得明明灭灭,他有些出神,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辞镜仔细地观察这人, 却不想他此刻的幼猫身体实在体弱, 又恰逢洗了澡没多久, 于是夜风一吹, 他便喷嚏不断。 谢非言被这细小的喷嚏声吸引了视线, 有些讶异也有些好笑, 扯下披风卷成猫窝,将幼猫放了进去。 “看来,得快些给你找个冤大头了。”这家伙轻佻的说话方式还是那般气人, “你这样的小东西,还是得找个好人家好好养大才好, 不过你也切记不可像你的同类那样,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恃宠而骄, 明白吗?”这人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来戳了沈辞镜的脑袋几下,“要知道, 人可是会更喜欢会撒娇的猫儿。” 呵,瞧瞧这家伙说的都是什么话! 什么叫仗着姿色恃宠而骄?有你这样跟你男人说话的吗?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小猫咪轻哼一声, 用爪子将谢非言的指头拨开, 张嘴就要咪咪咪,但没想开口就又是一个喷嚏。 “真冷着了?”谢非言眉头微蹙, 将猫咪连同整个猫窝都抱了过来, 向怀里搂了搂, “早知就不为你洗澡了, 但可你是小猫咪啊,不够干净可爱的话怎么能勾引小姑娘来当冤大头呢?我也是为你好。” 这还没完没了了。 沈辞镜用爪子按住这张满是骚话的嘴,但这人反而一笑,微微侧脸,蹭了蹭他的肉垫。 那因风霜而稍显粗粝的面颊轻轻蹭过了幼猫的肉垫,滚烫,酥麻。 沈辞镜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爪子,既因这人的亲近而心花怒放,又恼恨这人对猫都比对他温柔。 猫有这么可爱吗? 还能比他更可爱吗?! 他可是被誉为道门第一美人的神仙公子,只消一个目光就能令无数人倾倒的玉清真人!无数人慕名而来就为了远远见他一面,而这样的他曾经将自己送上了门都遭到对方拒绝——凭什么?! 他难道还没有猫可爱吗?! 沈辞镜心中恼恨,恶向胆边生,勾着这人的衣袍一扑,将这人踩倒在地上后,恨恨踩了踩这人的胸口。 ——你这人,莫非心是石头做的吗? 为何竟忍心摔碎他的一腔真情? 为何对猫都比对人温柔?! 谢非言自是不知这猫咪心中所想。他顺从地依着小猫咪的力道躺下,看它在自己胸口踩来踩去,面露迟疑之色:“这是……踩奶?这么喜欢我?” 沈辞镜:“……” 沈辞镜炸毛了。 胡说八道! 不知羞耻! 什么……什么叫踩奶?他,他沈辞镜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而且说的你一个大男人好像有奶一样! 完全想岔了的沈辞镜羞怒攻心,炸成了一团毛球。 谢非言看着这毛茸茸,实在忍不住心中喜爱,将他捞起来塞进自己衣裳里头,贴着胸口那片微烫的皮肤放好,笑声在胸膛内轻震。“好了小猫,该睡了。”他随手将卷起的披风抖开,盖在二人身上,就这样在火堆旁歇下,“咱们有事明天再说可好?乖。” 谢非言的那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