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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言,果断转身就走。 宽大袖袍内,攥着乌木簪的手掌已沁满冷汗,骨节泛白。 抬入皇陵的双人棺,是他为自己和梅庚备的。 他拿不准梅庚究竟是死是活,更不知那勿念二字可是梅庚传来的消息,即便早有猜测梅庚假死一事,可哪怕只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可能——他真的死了呢? 即便只是浩瀚夜幕中一颗星子般渺小的可能性,也足以让他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梅庚又何尝不知。 如何高明的算计也总会有猝不及防的意外。 他面色苍白不已,腹上黑衣已被鲜血浸透,站稳都已然勉强,却只是痴缠地瞧着那道背影。 还好夜深,又穿了黑衣,小策没瞧见。 最终一头栽落白玉阶,意识昏沉前,万千无奈。 ……小家伙怕是又要心疼了。 —— 广明宫中,天子榻上,俊美而虚弱的男人尚未清醒,面无血色,白的近乎透明。 “怎么回事?”楚策阴沉着脸,浑身透着郁色的沉冷。 太医跪伏在地,战战兢兢道:“回陛下,西平王腹部有伤,看其模样时久未愈,体内又有余毒未清,高热不退,这才昏迷不醒。” 他每说一个字,楚策面上阴云便多一分。 片刻,楚策端着与往日无异的平静语调问道:“如何医治?” 太医道:“陛下放心,臣开个方子细心调养,再将伤口处理妥当,假以时日必定痊愈。” “去吧。”楚策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觑看一眼面色苍白的男人,平日强如神佛般的西平王,也不过是个会痛会死会昏迷的凡人罢了。 太医匆忙退去,五味才轻声劝道:“陛下放心吧,西平王这不是无事吗?” “嗯。”楚策低低地应了一声,又道:“你也出去吧。” 待房中终于只剩下两人时,楚策慢吞吞地上了榻,将自己窝进了男人怀中,仿佛刹那变回了幼时沉默又柔弱的少年。 他靠着梅庚的肩,仿佛寻到了归处,闭了闭眼,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支乌木簪。 长夜漫漫,世道纷乱,寻一人,偷得浮生一日闲。 —— 梅庚醒来时,发觉怀里抱着个温软的小家伙。 稍微偏头,便能瞧见青年沉静的睡颜,他将额心抵在自己肩上,露出侧颜,又乖又软。 于是心便软的不行。 梅庚不曾动作,也不出声,就只是这样静静望着思念许久的人,恍然觉着又是一生。 从辽北疾马赶回,顾不得伤口因毒不曾痊愈,也顾不得体内余毒残留,风餐露宿不分昼夜,一是为思念,二是为担心。 他也会怕。 怕来不及赶回。 怕回来时永安已破。 怕自己只能抱着心上人的尸体哭。 简直……怕得要命。 梅庚眼里尽是柔和,他望着连接蹭蹭帷幔的木榫,长长地舒了口气。 “梅郎……”身侧的青年低低地唤了一声,嗓音微哑又软,猫叫似的撒娇。 “在呢。”梅庚翻了个身,侧躺着将人小心翼翼地揽入怀,搂紧柔韧纤瘦的腰身,轻吻便落在青年如画的眉眼间,裹挟着几声耳语低喃,“小策,小策……我很想你。” 无时无刻,相思成灾。 晨起的楚策没了昨夜的气势,他先是懵懵懂懂地睁开眼,旋即蓦地红了眼眶,嘴一抿,泪便下来了。 梅庚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轻轻拍他脊背,柔声安抚:“怎么哭了?” 楚策哭得抽抽噎噎,委屈又可怜,紧紧抿着唇不答话。 西平王哄也哄不好,索性一吻封唇,撬开唇齿缠绵悱恻又极尽温柔地安抚他。 难舍难分。 温暖掌心不住地轻抚青年削瘦脊背,指尖轻轻点在尾骨,寸寸上移,待一吻终时,怀里人不但未止住泣音,反倒因喘息急促哭得更凶。 楚策边哭边骂:“呜…你混蛋。” “……”梅庚叹了口气,“嗯,我混蛋。” 楚策抽噎了下,继续骂:“滚出去!” “……不滚。”梅庚吻了吻他眼角微咸的泪,瞧了下被小家伙拽得紧紧的袖口,双目泛起融融温情,温声轻语地哄慰,“臣征战在外,思念陛下,如今得见怎么也瞧不够,哪舍得出去呢。” 楚策坚定地不肯松口,分明红了耳尖也不肯吃这套:“你少甜言蜜语。” 这下是彻底哭笑不得,梅庚俯首去吻了吻他的额心,虔诚又含疼惜,字字郑重:“句句肺腑。” 好容易哄住了小陛下,西平王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明知楚策已经饱经风霜,不再年轻,可他好似活了回去,将从未有过的年少恣意补了回来。 矜骄任性,不失可爱。 历经数次生死的两人在榻上相拥,一时间谁也未再开口,无端生出夜静山空的安宁来。 往事如浮光掠影,梅庚不着边际地想了许多,最后珍重万分地吻了吻心上人的唇角,“我离不开你的。” 离不开的。 中了彼此的毒,又是彼此的解药,这一辈子,谁也离不开谁。 梅庚尚未恢复,不消片刻又有些迷糊,阖了眸。 情醉入骨,便好似入了星河璀璨的清梦,梦中是杏花疏雨下的翩翩少年,眉目如画,笑意风流,他开口,轻唤梅郎。 美不胜收。 再睁眼时,对上一双写满柔情爱意的眸,梅庚手中被塞了温热的乌木簪——沾了小家伙的体温。 楚策闭着眼,靠在他怀里,温吞吞道:“待你伤愈,戴这个上朝。” “……”梅庚思忖片刻,想着在满朝文武中格格不入的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应道:“好。” 你若喜欢,我便戴给天下人看又有何妨? ——虽说,确实有那么些许,损及形象。 但他不在乎,小策高兴便是。 第一百二十八章 枫红十里,迎君归家(完) 叛乱初定,楚倡与林书俞被生擒,楚皇震怒,下令当众腰斩,挫骨扬灰。 行刑那日是上元节后的三日,永安已然从兵荒马乱变得井井有条,不少百姓闻讯围观,楚倡自是没了往日风光,吓得不住地哭嚎求饶。 倒是林书俞,也不甚平静,而是受了天大冤枉一般,满面悲愤,怒斥天子失德。 显得自己像个冒死进谏的忠臣。 攻心之计,实在毒辣。 百姓都过于相信自己所见所闻,见林书俞如此痛心疾首,不免动摇,加之洛阴教众混入,哭天抢地地喊冤,一时间刑场混乱不已。 高坐在不远处茶楼内的风溯南哐当摔了一套茶具,气得骂道:“操!这混蛋也太不要脸了!” 说罢便要从楼阁上的窗子跳下去,结果被一只白皙纤瘦的手扣住了肩,虞易轻叹了口气,“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