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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说离开就离开,就算在病榻上,也会有麻烦追上来,让人不得安宁。 后半夜程睿敏睡得不太安稳,谭斌模模糊糊听到他叫“外公”。 在身体最软弱的时候,他的意志终于被撬开了一线裂缝。那声外公,让她的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但翌日他又化身为年轻内敛的青年才俊,旁人只能看到沉静自制的程总,春风化雨一般的职业化微笑,没有人想得到光鲜背后的真相。 看着他穿戴整齐准备离开,谭斌突然异常难过,放下早餐追上来,搂住他的腰不肯撒手。 “乖,放手,我要迟到了。” “我能帮你做什么吗?”谭斌埋头在他的胸前。 “能。”程睿敏低下头,清楚地说。 谭斌仰起脸看着他,嘴角还有面包的碎屑,目光象孩子一样期待而单纯。 程睿敏抬手为她抹去,语气极其温存,“每次回家的时候,让我看到你。” 这个要求不算过份。普达集采的商业应答周五结束,从周六开始,招标小组将进驻京郊的一家宾馆,进行为期十天的全封闭评标,期间会断绝和供应商的一切联系。 所以这段时间竟是难得几天轻松日子。 “好。”谭斌一口答应。 “我争取周六上午回来,你要是一个人住大房子害怕,就回家住几天。”程睿敏笑笑,在她的额头亲一下,带着旅行箱上车。 车启动后,他摇下玻璃,向她挥挥手。 谭斌一直看着,直到他的车子在视线里消失,才换衣服上班。 商务条款的应答,一如既往地繁琐和谨慎,直到周四下午五点,方全部尘埃落定。 晚九点,谭斌终于见到总部最终批准的集采折扣。折扣幅度大于以前任何一份合同,预估的GrossMargin被连累降低了将近五个百分点。 刘秉康在总部的游说起了作用,难得财务部门没有再纠缠中国地区过低的折扣对财务报表的冲击。 按照这个折扣计算,整个集采的FinalPrice,比她从田军那里得到的数字,大约低三百万欧元左右。 刘秉康很明确的暗示,他已从梁副总那里得到确认,普达关于集采的预算,的确非常接近那个数字。 田军给谭斌的信息,还是十分靠谱。 刘秉康一并告诫他的总监们,只要能保证进入Shortlist,名次不要太差就达到目的。随后的正式商务谈判,才是真正发力的时候,此时不可过早暴露实力。 按说形势非常理想,但谭斌照此准备最终报价的文件时,大脑皮层深处,似乎总有一点不安的预感。 因为一切过于顺利,而她难以忘记余永麟那个胸有成竹的微笑,老觉得前方某处有个看不到的陷阱,正张大口等着他们跳下去。 但她又说不出这点不安的源头出自哪里,只能寄望是自己神经过敏。 晚十点,谭斌亲手给商务标书贴上封条,看着助理和秘书一份份装箱,最后密封锁进文件柜,钥匙由她贴身保存。 明日一早,王奕将代表公司送标书去现场,并等待唱标的结果。 走出办公室,谭斌长吸一口气。室外的空气清冷湿润,稀疏冰凉的雨点落下来,带着冬雨萧瑟的气息。 在自己家的楼下,她站在大堂等待电梯,忽然觉得裤脚被扯了一下。 她没有在意,往旁边让了让,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凑上来蹭着她,汪汪叫了两声。 谭斌低头,一只几个月大的蝴蝶犬咬着她的裤腿,水汪汪的黑眼睛,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蹲下来叫它:“小蝴蝶?” 蝴蝶犬两只硕大的耳朵立刻扑噜扑噜动几下,撒娇似的唔唔两声,伸出舌头吧嗒吧嗒舔着她的手。 真的是小蝴蝶。 谭斌盯着眼前那双棕色的浅筒室外靴,慢慢抬起头。 “斌斌,你下班了?”沈培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微笑看着她。 谭斌霍地站起来,“沈培?” 沈培走过来,弯腰抱起小蝴蝶,“我等你好长时间,又加班?” 语气平静得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你……你……有事?”谭斌反而慌乱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打量着沈培,多日不见,他好像胖了很多,只有眉宇间依旧纯净的笑容,让她依稀记起两年前那个踌躇满志的年轻画家。 沈培正要开口,电梯到了,叮当一声在他们面前滑开双门。 谭斌只得说:“上去坐坐?” 她的房间没什么改变,唯一的变化,是餐桌上方的墙壁上,空荡荡留着四个突兀而醒目的钉孔,尚未来得及修补。 那四幅画被软纸仔细包裹着,正躺在她储藏室的深处。 沈培的目光从墙上飞快掠过,黯然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逝。 谭斌不敢看他,倒杯温水放他手边,又觉得房间内安静得让人不安,随手选了张CD放进音响。 歌手的声音轻轻传出来:“那天傍晚我走在街边,看着往来如浪的人群,想起曾经走过的岁月,想起曾经热爱的你……” 沈培似受到触动,蓦然抬起眼睛。因为这首歌的名字,就叫做。 谭斌感觉到不妥,拿起遥控器,把声音尽量调低。 音箱里依然隐隐约约送出清晰的歌词:“我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我愿意抛弃我的所有,如果能时光倒流……” 沈培垂下视线,端起马克杯喝一口,盯着杯中微微起伏的水面,慢慢说:“过几天就要出发去法国了。” “我知道。” “我来,是为了小蝴蝶。” 谭斌做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小家伙太聪明了。我跟它说,我要离开一段日子,它就躲在自己窝里绝食,三天了,一点东西也没吃。” “真的?”谭斌笑起来,向小蝴蝶伸出手,“来,宝贝儿,这儿来。” 小蝴蝶立刻跳到她的腿上,胖头拱进她的怀里,似乎受尽委屈。 “它不肯跟我妈亲近,所以我想留给你,可能它还会接受。” 谭斌抚摸着小蝴蝶光滑的皮毛,半天没有说话。小蝴蝶歪着脑袋打量她,圆圆的黑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 “斌斌……” 谭斌抬起头看着他。 “你……还好吗?” 谭斌抱起小蝴蝶,把脸贴在它温暖的身体上,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