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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简单的。端起茶杯来小小用了一口,她才对张福海微微点头:“坐吧。” “谢太后。” “哀家不喜欢拐弯抹角,这话就直说了。”尹太后的声音很冷淡,她说:“哀家要你为哀家做事。” 虽然早就知道尹太后的脾气,张福海还是有些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尹太后眼上的妆本就画得上挑,她扬起脖子看人的时候,眼尾像是刀子似的。 “哀家给你考虑的时间,哀家正好也有几句话要说。”看张福海不答话,尹太后说:“等哀家的话说完了,你必须给哀家一个答复。” “我若只是假意答应了呢?”张福海微微颔首,问。 “哀家本也不要你的忠心,你大可留给别人。”尹太后嗤笑了一声:“但哀家会让你怕哀家。” 张福海知道这时候只要有些骨气的人,都会反驳,可是“我不会”如此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哽在喉头,不能轻易说出口。张福海本身藏着一个说大也大,说小却小不了的秘密,不过事到如今,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谁都伤害不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张福海对自己并不在意。又张了张嘴,依旧没有说出一个字。 “你不在意自己,哀家也不会伤害你。” “但哀家会伤害别人,无论生死。” 是这样吧,张福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虽说孑然一身,但他不是无所牵挂。杜堂生的身后名、乔钦的夙愿,还有,宋映辉的安危…… “若是,我不应呢?” “你不会。” 真是强硬又傲慢的人,张福海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不会不应。说来这就是背叛吧,并没有多少轰轰烈烈,却是身不由己,这层桎梏是深深锁在心底的,叫人从最深处就难以抗拒。 “您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做,什么都不做。” “我不会伤害陛下。” “呵呵,你的忠心是要给那个小子了。”尹太后轻扫张福海一眼,一勾嘴角:“忠心有什么用,你还是要替哀家做事,什么忠心或者不忠心的,只是因为没人狠狠戳你的软肋罢了。” “是。”张福海回答,尹太后说得很对,他被戳中了软肋,只是一下而已,隐隐作痛。 尹太后冷冷一笑,她抬手在方桌上使劲一拍,突然提高音量:“哀家不需要你们的忠心!” 一碗茶应声落地,服侍在她左右的人瞬间俯首下跪,颤巍巍地道:“太后息怒!” 张福海没有动,他觉得那些人很难看,越是这么觉得越是像被抽空了一般,自己……也是同样的吧。 “你们只要惧怕就够了。” 尹太后收回手来,对着张福海抬抬下巴:“当然,哀家也不会逼你太紧,那不是驭人之术。你不会伤害你的皇帝的,哀家会让别人动手。” “这是谋反。” “那又如何?天下所有的人都传言哀家有此心,哀家还怕谁知道!”尹太后对此不屑一顾,忽然她玩味一笑:“知道又如何,有证据又如何呢?哀家有办法叫他们不敢开口,就像……” “所有人都知道是哀家逼死了尹采兰,但是没人敢告诉你的小皇帝。” 张福海突然睁了一下眼睛,盯着尹太后,绷紧了脊背。 “别急。如果你不为哀家做事,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哀家会让谁动手。一线希望,也不很渺茫。”尹太后看着张福海的样子,挑着眼睛说:“至少,足够驾驭你了。” “是。”张福海颓然一顿,说:“是。” “你,比你师傅能变通,他可是一心效忠那位老人家,最终却把你赔给哀家了。你要是一心逆着哀家来……你要把什么赔上呢?” “谨遵旨意。”张福海只能说出这四个字来。 “很好,哀家要送你一份大礼,奖你是个聪明人,识抬举。”尹太后低头,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护甲,然后她抬起来头盯上张福海的眼睛,说:“哀家也要知道皇帝选了谁做皇后。” 为什么?张福海知道宋映辉从来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但是为什么? “是。” 外面阳光正灿烂着,张福海低下头的时候,投下一片浓浓的阴影。尹太后倚在椅子上,还在玩弄着护甲,她每一个无声的动作都是在回答张福海——哀家要你去算计你的忠心。 当夜,吴盛德暴毙。 次日,张福海擢升两级,接任大内总管一职。 第二十二章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暗香已压酴醾倒,只比寒梅无好枝。” 将手中的锦册打开来,宋映辉看到面容秀美的女子肖像下的这句诗,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何人们总是用“香消玉殒”来形容佳人已逝。 近来服侍在昱央宫里的人总是小心翼翼的,就连走路都要将步子放得轻之又轻,所以哪怕是沉浸在悲伤里的宋映辉,也能察觉出几分异样来。今日在流渊阁中伺候着的是桃雀,她这几日一直跟在宋映辉的身边,话很少,生怕自己吵到宋映辉一样。宋映辉每次听到桃雀轻轻柔柔地放缓了声音跟他说话,心里就又蒙上一层尘,却隐隐又有暖意涌动,也许是因为桃雀可能是在为他担忧着吧,就像昱央宫里的其他人一样。 接连逝去了两个人,气氛压抑得让人既心慌又措手不及。先传来的是吴盛德的死讯,宋映辉只听说是暴毙而亡,再追问几句,任谁都不敢和他说什么,全然是讳莫高深的。 吴盛德这个人,宋映辉对他不怎么喜欢,虽然他在宋映辉身边也有一会儿了,但除了满身的肥肉和聒噪的声音,宋映辉也记不得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乍一听吴盛德暴毙的消息,宋映辉呆着一张脸,心里什么感觉也没有,一切依旧,只是到隔天早上没瞧见吴盛德扭着臃肿的身子啰啰嗦嗦地打扰他练拳的时候,才突然感觉到他不在了。 吴盛德的位置空了下来,宫人们不仅没有哀伤的意思,反而透着一股喜气,因为没有半天的功夫,这个位置就交到了张福海的手上,几乎所有宫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霎时间还轻快了不少似的。 除去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的宋映辉,只有张福海闷闷不乐、无精打采的。虽然张福海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冰雕的人似的,哪里能看出他有什么喜怒哀乐呢。但宋映辉也不是第一天看张福海这张无表情的脸了,张福海最初跟在宋映辉身边的时候只有十五岁而已,那个年纪的孩子再是怎么沉稳、波澜不惊,也不像如今似的。宋映辉有时候会想,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