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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过“父”,便无从谈孝。 一手摸索着攀上宣帝覆在头顶的手,牵住三指,“皇上。““嗯?”宣帝自头顶把玩起她另一支欲坠的香木钗,随后干脆将钗取下,任满头乌丝飘散,还十分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未梳云鬓面如莲。” 安德福掩面,皇上喝醉了把朝廷命官稀里糊涂打了一顿就算了,如今还对着姑娘在这儿玩诗词调~情,也不知皇上酒醒后会不会想将在场的人全都灭口。 知漪总算理解了往日自己胡闹时宣帝的心情,任人把玩着一捧青丝,转眸对安德福道:“安总管,派人送慕大人回府吧。” 顿住,她略一思量,“再派个太医跟去医治,就说皇上和信王爷酒至兴起一同练武,不小心伤到了慕大人。” 至于慕连秋个人的想法?根本不在任何人的考虑范围内,就算他敢说是皇上喝醉酒把他给揍了顿,也要有人敢信才对。 他们皇上这么一个严肃沉稳、不苟言笑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臣子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 安德福应是,宣帝没阻止,反正人已经给瞧过了,顺便指向躺在椅上的信王,“这个也给朕扔出去。” 安德福动作顿住,看向知漪,知漪忍笑暗暗摇头,轻声道:“先送去敬和宫吧,再派人去信王府传个消息。” 显然这位也没多好心,信王妃知道后肯定得亲自进宫接人,等见着信王醉成这般模样,指不定回去得让信王睡多少日书房。安德福心中同情信王爷,嘴上连声应是一一出去办了。 宣帝等了半日,也没见小姑娘同自己说话,“酣酣为何不理朕?” 默了半天,知漪才趁他放松之际转过身,眸亮如星,笑意微漾,“我怕皇上也让人把我扔出去了呀。” 说完不等宣帝继续,推着人往桌边走,边吩咐道:“我记得太医院有解酒丸,派人去取一颗来。等等——直接传位太医来吧,给皇上诊诊脉。” “朕没病。”宣帝严肃看她,剑眉皱起,神情十分吓人,“为何要传太医?” 知漪吐舌,忘记皇上现在同平时不一样了,眸光一转道:“是知漪说错了,太医是给知漪自己传的,方才来得及,磕着脚了,有些疼。” “哪里伤了?”宣帝闻言目光立刻上下巡视,将人直接抱起放上了桌,如此知漪视角倒比宣帝要高上些许。 “没有真正伤着,应该只是青了些,太医拿些药膏再让怜香她们揉揉就好了。” “嗯。”宣帝郑重点头,便不再开口,沉默凝视知漪的模样竟显得有些乖巧。 乖巧?知漪被自己冒出来的形容吓住,但仔细一看,又好像确实有些符合…… 试探性伸手想要抚摸宣帝头顶,还没碰到发丝人就已经自动靠了过来,知漪僵了片刻,然后大着胆子像宣帝平日对自己的模样来回轻抚。 宣帝依旧一派肃然,但面容已然安宁下来。柔软温热的指尖拂过锋利的眉间,那若刀裁的眉骨也放松下来,如被顺毛的猫儿,警惕尽敛;手掌划过薄薄的眼皮,深邃漆黑的眼眸随之阖上;掌心轻触脸颊,紧抿的唇角便不自觉扬起。待知漪来回轻抚两遍,她手下的宣帝已经完全变了神态,似乎周围的气息让他十分喜爱舒心,安宁自若。 第一次如此仔细用手去感受宣帝的轮廓,知漪觉出了趣味。同样闭上眼睛,手指顺着方才的记忆一一摸向五官,唇边挂着柔和而充满兴致的笑,“这样记住了皇上的模样,即便以后知漪看不见了,也能认出皇上。” 宣帝陡然睁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目光刚触及小姑娘温柔的神情又突然忘记,眼中迷茫一闪而过,因着酒意再记不起刚才的想法。 知漪依旧闭着眼,指尖点过宣帝眼角,停留在那儿,半晌轻笑,“我感觉到皇上眨眼了。” “皇上在笑。” “皇上皱眉了。”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知漪愿意猜,宣帝也配合地做出各种表情。知漪因此明白了,醉酒的皇上特别地乖巧、听话和黏人,嗯……也很容易生气,如果自己没有理会他的话。 这奇特的景象让刚进乾坤殿来寻小主子的徐嬷嬷怔住,竟还转回身看了眼乾坤殿的牌匾,还当自己走错了地方认错了人。 “姑娘?”不确定唤出声,徐嬷嬷扫了眼旁边低头待命的墨竹怜香等人,似乎明白了她们为什么不敢抬头。 “嬷嬷。”知漪欢快睁眼,就要跃下桌,被宣帝一把拉住固定进怀里,语气十分霸道,“朕的,不许走。” 知漪&徐嬷嬷:“……” “是阿嬷找我?” 徐嬷嬷咳了咳,“太后娘娘让人在嫁衣凤冠上作了些改动,想让姑娘过去瞧瞧,姑娘看……” “不去。”宣帝代她答道,将头支在知漪右肩,微眯起眼眸,“她哪儿都不去。” 徐嬷嬷:……皇上老奴真不是来抢人的可以不用这种充满杀气的目光看过来吗? 知漪无法,朝徐嬷嬷示意如今宣帝的模样,“嬷嬷代我向阿嬷回禀吧,要晚些才能去看。” 瞧这架势,徐嬷嬷也猜皇上是不会放自己小主子走人了。她本是笑意盈盈行礼告辞,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走至怜香惜玉身边时小声道:“帮姑娘一起照看着皇上。” 惜玉疑惑,皇上当然有墨竹墨兰姐姐她们服侍,怎么还会需要自己?怜香凝眉片刻,不一会儿明白过来,暗自摇头。 徐嬷嬷这也想太多了,即便皇上醉酒性格变了些,可心性是不会变的。 才笑着,怜香瞬间就被自己打了脸,一个晃眼就看见他们皇上抱着姑娘大步走出了乾坤殿,走小道直奔宸光殿寝殿。 怜香:…… 紧赶慢赶拉着惜玉到了宸光殿,怜香刚要往寝殿里走,被墨竹拦住,“皇上和姑娘睡下了。” “……怎么就一起睡下了?”怜香瞪眼,踮脚探头,“墨竹姐姐,这,这……” 墨竹故意看她着急,过了会儿才扑哧一笑,“你们整日想什么呢?就是睡下了而已,怎的这么慌张?” “都睡下了还不慌?”怜香下意识反问,随后才反应过来墨竹的话,脸上一红,讷讷轻声道,“即便这样……也不大成体统。” 虽这般说着,她到底没再争辩,透过窗边缝隙一看,安下心来,随人一同老老实实守在房外。 里面知漪却无睡意,她近日休息得极好,不像宣帝每天又是上朝议事又是批阅奏折,到了夜里还有看书再就寝的习惯。 可是人被两条结实的铁臂死死箍住,知漪稍稍一动,那人便是低低一声“酣酣勿闹”。 她还能如何,只能安静躺在上面一动不动了。因为就连双手都被宣帝一只手掌给握住了,握得也是极紧,现下她唯一能自由行动的,大概只有眼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