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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摸着,几次派人来请,也都被晋王以公务繁忙为由给推了。光是这样还不打紧,偏偏昨日腊八节,后院众人晋王只带了沈思一个去崇善寺进香,这就叫他不能不提防了。 刚走至书房门前,就看到一列下人端着两只铜盆、两壶温水并一应洗漱用具朝里走去。他赶紧扯住一个粗使小丫头问道:“昨夜有谁宿在书房了吗?这水是替谁准备的?” 小丫头屈膝行了礼:“回公子,是替王爷和沈公子准备的。” 戈小白闻言误以为沈思与晋王已行了床笫之欢,登时又是气恼又是嫉妒,眼圈儿都泛了红,他站在原地胸膛起伏片刻,“腾”地一拧身拂袖而去。走过拐角,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辜卓子。 辜卓子对人无论真假总带着三分客套,见是戈小白,当即打拱施礼:“戈公子。” 戈小白看也不看他,只冷冷哼了一声便径直走开了。辜卓子抿抿嘴,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 进门之后见晋王正在梳洗,辜卓子还道是戈小白陪了晋王一夜,今早闹出什么口角才使性子离开的,不成想偏厅里还睡着别人。待晋王梳洗完毕,他俯身在侧小声禀道:“王爷,属下刚刚收到消息,小皇帝下了旨将沈家军调离宜府卫,大军恐怕已经开拔了,这下我们少了一个强大的威胁,那计策总算……” 晋王一惊,赶紧摆手制止了他,刚巧此时沈思从偏厅出来,模模糊糊唤了一声:“守之……” 第17章 情谁诉,纵买千金相如赋 汾酒素以清爽纯正闻名,入口绵甜柔和,饮后余香悠长,不知不觉那两大坛酒就见了底,故而沈思整晚睡得酣沉,连每日早起的习武练功都耽搁了。一觉醒来,睁眼便见着朱漆雕花的矮几和描龙绘凤的幔帐,足足愣怔许久,他才想起自己昨夜是醉倒了,竟直接宿在了晋王书房的偏厅之中。 隐约听见辜卓子在外头说话,言辞间似有提及“沈家军”等语,沈思迷迷糊糊爬起身,绕过屏风慢悠悠问道:“辜先生,可是有沈帅近况?” 辜卓子一见沈思,当即改口:“哦,在下也是刚刚听到的消息,圣上谕旨,因沈老将军‘安置边民、整饬军备’政绩卓著,特召回京师觐见,沈家军先行赶赴汝宁休整,稍后恐怕会派往叙州巡边……” “叙州?”沈思心里不禁生出几分疑惑。沈家军世代戍守北疆,士卒也尽是北方汉子,突然之间向南调遣,环境气候一时很难适应,战斗力必然锐减。况右军都督府有小皇帝的舅舅、大都督柳茂执掌,可谓兵强马壮,无需再添助力。难道说,是小皇帝见父亲与左军都督顾名璋不睦,为安抚顾名璋,特意将父亲调离?如若不然,定是那姓顾的谗臣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以至皇帝对父亲生出了嫌隙。对此沈思倒不担心,凭他沈家三代忠良,父子几人个个能征善战,如今朝廷又正值用人之际,难道还会遣他沈家军解甲归田不成? 对于朝堂与官场那些门道,沈思不懂,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转头问晋王:“从宜州府赶往汝宁,可是会经过你晋原境内?” “不出意料的话,应是取道平定州,”晋王当即明白了沈思的用意,又问辜卓子,“你可知沈帅何时动身?” 辜卓子面色略显为难:“听闻这旨意数日之前便到了宜府卫,接替沈帅的将领也同期抵达了,此时大军恐怕早已开拔。” 沈思暗暗思索,从此地赶往平定州,快马加鞭的话大半天便能到达,若沈家军刚好经过,说不定可以见上父兄一面,否则此去汝宁山高路远,就不知何年何月再得相聚了。 见他抬脚要往外走,晋王急忙拦阻:“念卿且慢,我派一队护卫随你同往。” 沈思一摆手:“不必,我的马平常人跟不上,只会空添拖累。”言毕急匆匆出了门去。 他赶去马厩牵了自己的“战风”,出王府飞身上马朝平定州方向赶去,那马似也感受到了背上主人的急切心思,一路四蹄飞扬快如闪电,不停不休。傍晚时分,沈思行至了平定州界内,找到当地人一打听,说是确有大军于今晨经过。于是他又继续朝南奔出了三十里,直至被前头大山横住了去路,他驾着马费力攀上峰顶,极目远眺,依旧不见大军踪影。眼看天色已晚,人困马乏,料想再追也是无望,只好下得马来跪在地上朝南叩了三个头,然后带着满腔遗憾回往了平定县城。 不知从何时开始,天上纷纷扬扬飘起雪花,那雪势越来越大,渐渐如鹅毛般遮蔽了四野。沈思一人一骑艰难行走在风雪交加的夜里,因这一整天急于赶路滴水未进,此时冻饿交加,想着仓促上路前程未卜的父兄,想到远在京师杳无音信的卫悠,心底徒生出无限凄凉。他从怀里掏出那颗沾了体温的红色石子,拿在手里端详良久,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重又小心搁回原处。 距离平定县城老远,前方路口忽然现出了影影憧憧的火光,行到近前一看,原是一队人马手擎火把立在那里,为首的正是晋王随身侍卫之一。那名侍卫一见沈思当即催马上前招呼道:“沈公子,我等是奉了王爷之命特在此迎候公子的,公子快请随我等去见王爷吧。” 沈思十分惊讶:“怎么,王爷他也来了平定?” 侍卫点点头:“今日公子离开不久王爷便带领我等出了门,为了赶上公子途中片刻不敢耽误。到了平定不见公子,又听说沈家大军已然过境,王爷料定公子不肯轻易放弃,定会再行向南追去,故而命我等在此守候。” 沈思没想到晋王会不辞辛劳追随自己前来,更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对方意料之中。及至行在了平定城下,本该关闭的城门竟自洞开着,城头下灯火通明恍若白昼,晋王的车架稳稳停靠在那,而晋王本人正在车下来回踱着步子,肩头已结了薄薄一层积雪。 此情此景令沈思心头五味杂陈,他跃下马去三两步奔到晋王面前,似有千般言语堵住了喉咙,可最终只是脱口而出唤了一声:“守之!” 晋王见到沈思,脸上立刻露出了放心的笑容,他将手中抱了许久的披风罩在沈思肩头,又揽起沈思迈步上了马车:“肚子饿了吧?我着人帮你准备了清粥小菜,一直架在炭炉上温着,来喝几口暖暖肠胃吧。”他只消打眼一看沈思的神色,便知此行目的是落空了,因此对沈威及沈家军俱是只字未提。 骤然从冰天雪地的野地走进暖意融融的马车里,沈思脸颊很快蒸出了鲜明的红晕,那粥里添加了驱寒的细姜丝,几口下去便从头暖到了脚。待沈思喝完粥,晋王又亲自取过只软枕塞到他背后:“再歇息片刻咱们就启程回家如何?” 沈思一愣,旋即畅快笑道:“好,歇息片刻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