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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照得红光满面的,拉拉扯扯地就是不肯走。 “……哎表哥啊,你说你怎么就真的退学了呢,我刚听说这事的时候都不相信,我妈也直说不可能,哎我妈前两天还念叨你来着,说你怎么也不给她来个电话,表哥你说你这一退学,以前那些书不都白念了么,学习好又有什么用,要我说啊还是什么好都不如家里有钱好,你看人家崔长安,人家里直接给他送国外去了,我要是也生在……” 苏澈倏地拿眼睛盯住这个人。 表弟给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就往后退了一步,嘴里直说你干嘛啊。 苏澈紧紧地盯着他:“你刚才说谁出国了——崔长安出国了?” 表弟有点奇怪地点头说是啊,“好像是去美国了吧,留学去了。” 苏澈的几根手指死死地扣住了手里拎着的袋子:“留学去了?——你这是听谁说的?他什么时候走的?” “听谁说的,我想想啊——哦,听我妈一个朋友说的,她老公是公\检\法里头的,跟崔长安他们家有点关系,他什么走的我就不知道了,哎你问这干嘛呀?” 苏澈努力地定了定神,他尽量用一种平常的语气问:“崔长安出国的事,你还知道些什么?” “哪还有什么别的啊,哎不是,你爸的案子这都判下来多久啦——你还找他啊?” 苏澈听到自己说,我不找他。 然后怎么跟这个表弟再见的,苏澈已经不大记得了,恍过神来的时候,苏澈看见一辆公交车在前面慢慢悠悠地停下来,12路,这路车的终点站是他们学校。 苏澈着了魔似的就上了车。 一站又一站,终点站到了,苏澈孤孤单单地下了车,可这是什么地方,这里不是他们学校,苏澈愣了愣,然后才想起来去看站牌——12路车的终点站的确是他们学校,可是他坐反方向了。 苏澈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不过12路车终于又来了,苏澈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头一个靠窗的位置,他想这一路可能要坐很久,不过不会再坐反方向了。 公交车最后停下来的时候,苏澈已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过来这里了,不过他终于又看到了熟悉的大学校园,熟悉的东门口,许多许多的记忆忽然地鲜活起来,烫烫地堵在他胸口。 门口那个卖烤串的小贩,他曾经是那里的常客,那时候晚上不好好吃食堂,拉上崔长安就出来吃烤串,崔长安总是叹着气,说这个就那么好吃吗,烤摊上烟熏火燎的,人又多,崔长安站在那里,眼睛里有种温柔又无奈的神彩,苏澈发现自己把一切都记得很清楚,那种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样子。 苏澈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过去,小贩还记得他,马上露出一个见到熟客的笑容,招呼道:“——哎,来啦?” 苏澈忽然有点受不了。 c大的校园近在咫尺,苏澈不受控制地就走了进去。 周末的大学校园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苏澈径直地朝那在记忆中走过千遍万遍的林荫道上走去,烈日当空,林荫蔽日,偶尔踩在掉落的叶子上,有种刷刷的声响,苏澈终于来到那熟悉的林荫道上的时候,仿佛是倏忽的一个闪念,竟好像忽然地走过了十几个这样的那样的春夏秋冬。 十几个相似的相仿的春夏秋冬,好像就是他走进这里的这一瞬。 就凝结在这一瞬。 苏澈抬起头来往天上看了看,白花花的阳光在枝枝叶叶的缝隙间落下来,明晃晃的,苏澈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拎着一袋包子,包子早就已经冷掉了,苏澈就着冷掉的包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冷冷硬硬的,早就不是原来的味道了,手边就有个垃圾桶,苏澈把冷掉的包子扔进去。 前面有个暗绿色的长椅,周围也静静的,苏澈慢慢地走到长椅边上坐下来,他心里对自己说,坐下吧,就坐一会儿。 坐在长椅上苏澈仔细地想了想,他想自己最后一次来这边是什么时候呢?最后的那一天,有来过这里吗? 不记得了。 不过也有很多鲜明的记忆。 家里出事的时候,他就是在这里得到的消息。 气喘吁吁的室友在这里找到他,等把室友带来的消息消化完毕,他整个人都懵了。 崔长安不住地跟他说:“阿澈你别慌,你千万别慌,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阿澈你不要慌,不管怎么样都有我呢,你知道我家里的关系,不会有什么事的,阿澈你还不相信我吗……” 他当然相信崔长安了。 等到马不停蹄地见到了他爸,看见他爸懵在那的那副样子,他一边禁不住地要从心里责怪他,一边又忍不住地想要安慰他,他不住地跟他爸说,说你快别这样了,说崔长安都说了,说他这就回家里找他爸想办法,你知道他家里在这方面的关系,等他那边来了消息我们再看看这事该怎么办,什么什么的。 然而崔长安忽然地就不见了。 而他疲于奔命在法院、传票、律师与候审室之间,等他忽然地发现崔长安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之后,已经是好多天之后的事了。 他疯狂地给崔长安打电话,因为崔长安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电话没人接。 他又催命似的催着计程车师傅飞似的把他带到崔长安他家里,门是他们家阿姨开的。 “长安啊?”阿姨说,“他们一家三口去海南岛旅游去啦,一个多星期前就走啦。” 她——在说什么? 他简直就没法理解。 当时脑子里稀里糊涂的,他只觉得心急火燎的,他催着让他家阿姨赶紧地给崔长安他们打电话,他知道崔长安肯定是出事了! 阿姨只是很奇怪地看着他:“没有啊,他们昨天晚上还来过电话呢,说在外头玩得挺好的。” 什么?什么跟什么? 他根本就不相信! 他问遍了所有可能知道崔长安在哪儿的人,可是没有人知道。 然后呢? 哦,然后墙上的日历好像呼啦啦地自己就掀动起来了,一个传票接着一个传票,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挣扎的,案件清晰数额巨大,连律师也早就在劝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什么是最坏的打算?他不知道。 可是每天每天,依然有那么多的事情要疲于奔命。 再然后,最后的审判终于来临了。 他拿着法院的传票,疲惫地从学校出发,穿过校园,他又经过这里——那好像就是关于这里的最后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