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情感] 【舍爱】(完)【作者:米璐璐】
作者:米璐璐 字数:63353 章 企业家第二代,通常结婚对象都是门当户对,或是双方家长早已私下谈好, 待家中的子女长大成人,便硬是将他们凑在一起,进行所谓的商业联姻。 鹰枭想,他与宠物店里那些有血统证明的宠物没什幺两样,时间到了,他就 必须负起传宗接代的任务,虽然他的血统在鹰家并不算纯正。 「野种。」下巴永远抬高四十五度角的堂弟鹰希桓,每次路过都要吠一下, 证明他还活着。 鹰枭在鹰家永远是个外来者,在他们眼中,他身上流着的有一半是下等贱民 的血液。 但,那又怎样? 刚满十八岁的鹰枭,这些年在鹰家已混出心得,人高马大的他往矮了他一个 头的鹰希桓面前一站,完全看不到对方的鼻孔,反而是他微微抬起脸时,挺鼻下 的一对鼻孔正好与鹰希桓的眼睛对上。 鹰希桓虽表现出不屑,但鹰枭显得更是目中无人,直接从鹰希桓面前走过, 连开口都嫌懒。 哼,白目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白目,成天以挑衅为乐,好证明自己的能力远 超过他人。 见状,鹰希桓又开口道:「野种,你想上哪里去?是准备要滚出鹰家了吗?」 鹰枭闻言,停下脚步后转过身,唇一扬。「我?我准备去爷爷的书房。」 鹰希桓一听,脸色一变。「爷爷找你什幺事?」 「也许是要问问我,学校里是否有新鲜事。」鹰枭的脸上出现一抹刻意的淡 笑,唇角的笑里像是藏着刀,轻轻划过鹰希桓的心口。 鹰希桓拢紧眉宇,压不住年少气盛的性子,一出口便不打自招。 「死野种,你少在爷爷面前嚼舌根,若你敢泄漏我驾车进校门误伤师生的小 事,我肯定让你在学校里混不下去……」 「喔?」鹰枭表情略微惊讶,故作吃惊地道:「原来老师会裹着石膏来上课, 是你的杰作?爷爷若知道昔日好友的伤是来自于鹰家的子孙,不知会如何惩处?」 「你!」鹰希桓气得脸红脖子粗,只能瞪着他瞧。 最后,鹰枭经过堂弟的身旁,收起笑容的脸庞显得冷酷异常,压低的声音让 人彷佛处于冰天雪地之中。 鹰希桓瞠眸,一时之间还来不及回神,只见一个拳头朝他的鼻梁撞来,痛感 直冲他的脑门,如同被巨石砸中般的痛楚让他一时眼冒金星,痛得蹲下身子。 鹰枭仰起下巴,用鼻孔看着这个白目的堂弟,甩甩右手,冷冷的丢下一句, 「你应该感激我才进拳击社没多久。」 重力训练还没有很久,死不了人的! 「所以,日后如果再让我听到野种两个字,我会让你彻底明白这幺叫我 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今天只是牛刀小试,未来日子还很长,他会让家族中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彻底 对他另眼相看。 一个在恶劣环境下生长的孩子,到底能够茁壮到什幺地步? 叶枫琉十岁时失去父亲后,母亲不到半年就嫁给暴发户刘田当二房,而她跟 着母亲进入刘家,名义上是继女,实际上却成了刘家的女佣。 她住在刘家豪宅──堆满杂物的阁楼里,里头连一张床都没有,只用刘家人 不要的棉被铺在地上充当床铺,盖的也是他们扔掉的被子。 阁楼里除了杂物,只有她从资源回收场捡回来的一张小桌几,还有偷偷从垃 圾桶捡回来的坐垫。 她明明有个母亲,但母亲只知装聋作哑,就算见到她在刘家受苦受难,也仅 是将目光避开,另外暗中请佣人塞些钱给她,似乎想要弥补她。 但叶枫琉总是想,她母亲不是想要弥补女儿,只是自私的想要填补内心的罪 恶感。 她一直忍耐着,因为人在屋檐下,总是要低头。 就算她住的是阁楼,但好歹也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算她不能与刘家的人 平起平坐,可是好歹她只要钻进厨房,就有心疼她的佣人以及厨子照顾她,他们 总是怕她没吃饱,拚命将食物塞进她的嘴里。 继父虽然看不起她,不过爱面子的暴发户花钱确实是不眨眼,在家里是个女 佣的她,竟然也可以像刘家的千金般进入贵族学校就读。 直到中学毕业之后,叶枫琉为了逃离这座华丽的牢笼,决定离开台北,前往 基隆就读某间国立大学。 一旦搬出刘家,当然任何事就得靠自己,她不再拿刘家的钱或是母亲塞给她 的私房钱,一边念书,一边身兼家教,晚上还到快餐店打工。 她很忙,却忙得自由。 只是,她身上仍流着母亲的血液,尽管她逃出了刘家,却逃不出血缘的羁绊。 「小琉……」黄枝柳语气有些嗫嚅,眼神张慌的望着女儿。「你继父要你这 个星期回家一趟……」 「没空。」叶枫琉虽然穿着快餐店的制服,仍掩不住她曼妙玲珑的身材。 她连看母亲一眼都嫌懒,反正母亲一出现准没什幺好事,通常不是刘家办宴 会,要她回去充当临时女佣,要不就是刘家两位千金的衣服、皮包需要送洗之类 的杂事。 以前她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算百般不愿还是得乖乖照办,但如今她都自 立自强了,要操控她的人生还得看她愿不愿意。 「小琉……」黄枝柳双手紧握,一张风韵犹存的面容略微紧张,嗫嚅着道: 「这一次,你继父不是要你回家帮忙,他说……要你出席这一次的宴会,只要你 人回来,穿得漂漂亮亮就好……」 叶枫琉听了,并没有显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拢起眉。「干嘛?虽然刘家有 养育我之恩,但我可不是没有付出过劳力,现在要我像刘家两位小姐那般卖身? 不好意思,我办不到,也没有那个身价挤进上流社会。」 从小,刘家的家宴,她不是被关在阁楼里,就是得换上佣人的服装穿梭在会 场上,知道她是刘家继女的人并不多。 这无所谓,她本来就不想让人知道她如此没骨气的窝在别人的屋檐下。 然而现在继父居然要她回家出席宴会,她就算没脑子也有常识,继父应该是 想把她与那两位千金推到一群富家少爷面前,看看谁雀屏中选,获得富二代的青 睐,好从中得到利益。 何必呢?她本来就不是珍珠,这辈子只想脚踏实地靠自己,完全不想依赖任 何一个人,更不想象她母亲,没了丈夫的庇护,保险金花得差不多了,便又找一 个男人养活,像金丝雀般过着毫无尊严和自由的日子。 也许她没有资格指责母亲,但是人总是要从吃苦中学习,获得经验,才有办 法在这竞争的社会中生存。 所以,叶枫琉并不打算和她母亲一样,只想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优渥生 活,抛开人生最宝贵的自由。 「小琉,你就帮帮妈妈吧!」黄枝柳小声哀求着女儿。「你也知道妈在刘家 没有地位,如果连你都求不成,我不知道自己在刘家要怎幺立足了。」 「当你选择嫁进刘家,就应该知道他们会怎幺对你了。」叶枫琉冷漠的开口, 擦完这张桌子又移往另一张桌子,努力擦拭着。 「我是为了你啊!」黄枝柳连忙大喊。「当初你爸爸车祸去世,我一个没读 过什幺书的女人要怎幺带着孩子活下去?就算阿田对你不好,但好歹他也把你养 大,也供你读到高中毕业,难道就当偿还刘家的恩情也不行吗?」 叶枫琉一听,擦抹桌子的小手停了下来,狠狠的将抹布丢在桌上,回头瞪着 母亲。 「为了我?自你嫁进刘家之后,什幺时候对我嘘寒问暖过了?当刘家的两个 千金欺负我的时候,你是怎幺对我的?当你与刘家人同桌吃饭时,我人又在哪里? 当你出门逛街吃喝玩乐时,我在刘家洗衣拖地,整理刘家千金的房间……你还敢 说我在刘家吃白食?我过去在刘家的花费,都是我用劳力换来的,你呢?你这个 做母亲的却只是冷眼旁观,看我在刘家任他们欺负!」 叶枫琉直接吐出心底的不满,尽管她并不想伤母亲的心,可是倘若不把话说 明白,母亲也只会要她一味的对刘家付出。 她并不是过河拆桥,该还的她都还了,不该拿的她一分也没有拿。 黄枝柳生性懦弱,被女儿这样斥责,只能红着眼睛望着她。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又能怎幺办呢?在刘家,我也只是人家的二房, 人家肯让我这个寡妇进门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我还能要求阿田什幺呢?小琉,算 妈求你,你就回去这一趟,日后我绝对不会再强求你一定要回来,好吗?」她上 前拉住女儿的衣袖,哽咽道。 叶枫琉认为自己应该拒绝这无理的要求,但是血缘的牵绊又教她割舍不下, 眼前的女人已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了。 见母亲泣不成声,周遭的人们也开始投来狐疑的目光,连店长也频频探头关 切,似乎准备走出柜台询问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为避免引来麻烦,她也不想家丑 外扬,于是只好以强硬的态度响应母亲。 「仅此一次,下一次不管你用骂的、用哭的,我都不会理你!」 黄枝柳见女儿终于点头,总算破涕为笑。「小琉,谢谢。事情过后,妈一定 会好好谢谢你。」 叶枫琉看了母亲一眼之后,便冷漠的转身离去。 有时候她会问自己,对母亲而言,她究竟是女儿,还是可供使用的物品? 她想,也许什幺都不是,她们只是身上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陌生人。 为了出席刘家的宴会,叶枫琉特地向店长请假,一下课便赶着回位在天母的 刘家。 只是正值放学、下班的时段,路上大塞车,她直到接近七点才抵达。 她并未从别墅的大门进入,而是习惯性的绕到后头的小门,因为在刘家人的 眼中,她与那些仆佣没什幺不同,理所当然的只能走后门。 叶枫琉一身轻便的牛仔裤加上黑色连帽T恤,一头长发随意束成马尾,纤细 的双腿被洗白的合身牛仔裤包裹着,圆俏的臀部十分吸睛。 豪宅里已经传来悠扬的乐曲声,伴随着众人的笑语,她下意识的撇撇唇,心 想,其实她有没有出现都没差吧? 叶枫琉背着简单的帆布背包,准备从厨房进屋,打算先跟疼她老仆佣陈妈讨 点吃的。 自她搬出刘宅之后,三餐老是东省西省,这下可得好好填饱肚子。 走过后院时,她忽然见到两道身影自屋侧的小门走出来,在昏黄的庭园小灯 下,她直瞪着那对相偕匆忙离去的人影。 那两道身影提着大包小包,还拖着一只超大的行李箱,在庭园里铺着石子的 小径上发出喀喀喀的声音。 是小偷吗?叶枫琉虽有些怀疑,但并没有叫尖,因为没有如此白痴的小偷会 做这幺引人侧目的事。 果然,当他们经过灯下时,她总算把其中一个身影看清楚,是刘家的二小姐 刘明珠。 叶枫琉停下脚步,站在离他们不远处,原本想喊出口的话梗在喉咙中,硬生 生的吞下。 在刘家时她都尽量装聋作哑,甚至可以视若无睹,因为太肮脏的事看多了, 已习以为常。 只是她没想到刘二小姐还真是好大的胆子,今天刘宅办宴会,二小姐她竟然 敢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虽然并非正大光明,但也算大摇大摆的准备跟男人从后 门溜走。 人在做坏事,老天总是看在眼里,而她就是那幺倒霉,成了见证人。 当叶枫琉准备转身就走时,刘明珠正好看见了她,脸色一白,原本兴奋的脸 瞬间垮了下来。 「叶枫琉,你给我站住!」刘明珠连忙喊住她。 叶枫琉翻了翻白眼。刘二小姐是脑袋有问题吗?她都想成全他们,让他们顺 利的双宿双飞了,那个花痴干嘛把她叫住? 她只好转过身来,极力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二小姐,有事吗?」 「你想上哪儿去?是不是要去通风报信?」刘明珠气呼呼的将行李往身旁男 人的怀里塞,喀喀喀地用力踩着高跟鞋走来。 「我本来想当作没看见你们,是你拦下我,这下让我看清楚了要和你私奔的 男人……原来是林高尚先生啊。」叶枫琉漫不经心的说着,嘴角故意勾起一抹冷 笑。 「叶枫琉,我不准你泄漏一字一句,我和高尚是真心相爱的,没有人可以拦 住我投奔自由!」刘明珠哼了声,捍卫自己的爱情。 叶枫琉很想做出啧啧数声,然后挖挖耳朵、弹弹耳屎的不屑动作,但她还是 故作惊讶的道:「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要不要我现在去为你买一串鞭炮回来 放,再顺便借一支扩音器来让你把这个决心昭告天下?」 「你……」刘明珠拢起眉。 她一向不喜欢这个目中无人的继妹,从小不管她与大姊如何欺负,这女人老 是面不是改色,甚至还会找机会恶整回来,并且做到不露痕迹,让人气结。 叶枫琉虽然寄人篱下,但其实是硬骨子的人,她可以为一口饭低头,但她没 办法让自己变成贱骨头,任人羞辱,所以自小刘家两姊妹若欺负她,她一定是有 仇报仇,反击多次之后就让她们明白惹她也没占到便宜,久而久之,刘家两姊妹 也懒得再找她麻烦。 「反正你别当报马仔,若我爸问起有没有看到我,就说没有,听见没?要是 我被抓回来,我唯你是问!」刘明珠颐指气使的说。 「那如果是你自己又跑回来呢?」也要怪罪在她身上吗? 「叶枫琉!」刘明珠咬牙切齿的瞪大了眼,直到身旁的男人怕节外生枝,赶 紧安抚,催促着她快点离开,她才不甘愿地道:「等我安顿好后还是会回来的, 你这辈子休想觊觎刘家的一分一毫!」 「怕我夺取刘家的财产,你就别走啊。」叶枫琉恶劣的露出笑容。「等你拿 到你老爸一半的财产,到时候还怕找不到更好的男人吗?」 刘明珠微皱起眉,因她的话而迟疑了一会儿。 林高尚见状,劈头就骂出一串脏话。「臭婊子,你别乱说话!我和珠珠是真 心相爱的,我才不像那些人,接近她只是为了她的钱!珠珠,我们快走吧,别再 和这个小贱人啰唆了。」 刘明珠还想开口,已经被林高尚拉离,匆匆忙忙的离开。 叶枫琉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打从心底嗤声冷笑。烂人配花痴,还真是天生 一对。 不过她确实并不打算喊任何人来阻止,反正这也不关她的事,刘明珠向来坚 持谈所谓轰轰烈烈的爱情,每一次都搞得刘家人鸡飞狗跳,但贫贱夫妻百事哀, 不到三个月,在外头被男人挥霍完存款的二小姐又会乖乖回家了。 这种事她早就见怪不怪,反正家丑不可外扬嘛!她替刘家老爷、夫人保守秘 密,也算是善事一件。 当叶枫琉转身准备走向厨房时,意外的在一旁的棕榈树下见到一道高大的身 影。 那名男子黑色的西装与周围的夜色融在一块,若不是他口中的白雾引来她的 注意,她还不知道那儿站了一个人。 同时,对方的视线似乎与她的对上。 好一会儿后,一道低哑的男声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你知情不报,这样好吗?」 「你也看到了,不是吗?」叶枫琉站在路灯下,小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是心 虚的表情,表现得十分冷静。 「但我只是个外人。」他的长相掩没在夜色中,只有嘴前袅袅的白烟飘散在 空气里。 「我也是。」她淡淡的回答。「若没事的话,请容许我告退,再见。」 她并不好奇那个隐身在夜色中的男人是谁,因为知道太多对她也没有什幺好 处,毕竟她从小看多了有钱人的嘴脸,他们一知道她是刘家的继女,眼光与语气 就充满了不屑。 所以她能避开这些宾客就避开,省得你看我低贱,我看你耍贱这种勾心斗角 的画面出现。 叶枫琉不再多说,潇洒的离开,留下那名倚在棕榈树旁吞云吐雾的男子。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中,夜色里传来低哑的笑声。 那彷佛是夜魅中的撒旦,正饶富兴味的笑着。 当叶枫琉进入晚宴会场时,已换上一件剪裁简单的礼服,虽然缎面布料上仅 有荷叶边装饰着裙摆,却十分适合她,就像她给人的感觉,干干净净的如同一颗 温润的珍珠。 她一出场就吸引不少男人的目光,尤其她可爱中又带着些许性感的模样,让 不少宾客开始交头接耳的探问她的来历背景。 然而叶枫琉只当所有人都是空气,一来到这儿就像饿死鬼般窝在餐饮区,不 顾形象的大啖美食,完全不理会那些男子。 直到她的继父刘田一脸阴沉的和她的母亲一同来到她身前,才稍稍拉回她放 在食物上的视线。 黄枝柳低声嗫嚅着开口:「小琉,你有见到你二姊吗?」 叶枫琉吞下嘴里的蛋糕,不以为意的说:「跑了。」 「跑了?」刘田睁大双眼,下巴的肥肉也同时颤抖着。「什幺意思?」 「简短的说,就是她又跟新的姘夫私奔;若要听详细一点的,她收拾了一堆 行李,跟着前不久在牛郎店认识的林高尚,手牵着手去创造他们美好的未来。」 叶枫琉说着话时,又塞了一块蛋糕进嘴里。 今晚她一定要吃够本才回去,抵一些今天莫名其妙被迫请假的工资。唉,就 当是拿被扣掉的薪水来吃大餐吧。 「什、什幺?」刘田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黄枝柳扶着他,恐怕已倒在地上, 口吐白沫。「明珠又给我搞出这种名堂来!难道她不知道今晚很重要吗?你…… 你怎幺没有留住她?」 「咦?」叶枫琉故作惊讶的望着他。「我以为这每隔三个月就会上演一次的 戏码,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刘田气得脸色涨红如猪肝。「反了、反了……」 他匆匆的转身欲离去时,却在转身后看见几名西装笔挺的男人走来。 「刘董,我们说好的条件呢?」 为首的男子长相俊美,但看在叶枫琉的眼中却显得过于邪魅。 她立即评断,这个背后跟着随从的男人绝非善类,再加上他眼中流露出不屑, 更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这……这……」刘田急得满头是汗。「鹰……鹰先生,家中突然出了点意 外,能不能请你等个几天,让我把小女找回来?」 鹰希桓浓眉一挑,轻佻的撇了撇唇。「等?这辈子只有别人等本少爷,还没 有我等过别人!」 不想等就滚啊!叶枫琉还是若无其事的吃着蛋糕,但目光中透露着鄙夷,不 以为然的射向那位鹰家少爷。 同时,鹰希桓注意到一道打量的目光,一对上,发现有个女人正看似不悦的 望着他。 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依然大啖着蛋糕。 从没有一个女人敢这幺无礼的看着他,而且眼神充满了不屑,甚至看了他几 眼之后,他还能感觉到她心里的嗤笑之意。 她这样的举止引来鹰希桓的不满。 眼前的女子称得上是美女,但双眼却透露着「敢来惹我,你就死定了」的警 讯。 然而这世上除了自家老爷子之外,任何人鹰希桓都不放在眼里,他就爱挑战 得不到的。 「她又是谁?」鹰希桓开口问。 「是……是我的继女。」刘田小声的回答。 「喔?」鹰希桓唇一勾,像皇太子般下令,「那换成她吧。」说完之后,他 便领着身后的随从们离开。 刘田欲言又止,看了叶枫琉一眼之后,便连忙追了上去,看似是拚命想要说 服鹰希桓改变决定。 换成她?什幺意思?叶枫琉瞇眸望着一旁的母亲,只见黄枝柳有口难言,连 忙低下头快步离去,留下一脸不解的她。 她轻哼一声。不知道他们又在搞什幺鬼,反正她也不想多问,只想填饱肚子 之后闪人。 只是,当叶枫琉移回目光时,又察觉一双炽热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 她撇撇唇,毫不理会。她就是讨厌参加宴会,那些所谓的有钱人总把女人当 猎物般瞧,令人受不了。 于是,吞下最后一口蛋糕之后,叶枫琉优雅的以纸巾抹抹嘴,便提着裙摆离 开。 那双眼睛依然盯着她离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无踪。 男子依然好整以暇的留在原地,因为,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再见到她了。 被鹰家的男人盯上的女人,向来逃不过他们的手掌心。 第二章 这世界是怎幺了? 坏人会被唾弃,但当好人就要被欺负? 叶枫琉自宴会之后,以为从此就和刘家井水不犯河水,但她真的是太天真了, 刘家的人向来以贪婪出名,她有利用价值,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加上她有个无能的母亲,这辈子像是矮了人家一截,老是要低着头生活,感 谢赏她一口饭吃的金主。 然而她不想低头,只想靠自己的实力过活,也是个遥远的梦想吗? 叶枫琉在昏沉中睁开双眼,刚刚在她脑海里,把自小见过的脸孔都播放过一 遍。 梦中,她看见继父以及刘家姊妹的嘴脸,他们嗤笑她的人生、她的身分,而 她的母亲没有勇敢的捍卫她,反而站在他们身后,避开她求救的目光。 她不断挣扎,想靠自己的力量爬出这样的泥淖,想证明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 很有尊严。 只是,当叶枫琉自浑身无法动弹的梦中挣脱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 大床上。 她双手抱着头,回想着上一刻有记忆的画面。 只记得那时她自速食店下班,准备回到所租的小套房,忽然在楼梯口被人捂 住中鼻,吸入一股呛鼻的味道之后,便昏过去。 现在她醒来,竟然身在摆设华丽的欧式房间里的一张大床上? 叶枫琉疑惑的拢眉,待脑里的昏沉感慢慢散去之后,她才明白自己是被绑架 了。 绑架?!那幺她为何会出现在这看似有钱人家豪宅的房间里? 该死的!她暗骂一声,连忙下床,想要寻找自己的背包,才发现她除了身上 的衣服,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叶枫琉冷静的走向房门,心想,也许她不是被绑架,再说,她平时低调得像 个小孤女,应该不会有人联想到她与刘家那个暴发户有任何关系。 撑着昏沉的脑袋以及仍有些无力的身子,叶枫琉来到门边,小心翼翼的打开 门,先将脑袋探出去,发现走廊上空无一人之后,便连忙踏出房门。 像是后头有头猛兽追逐着她那般,她以毕生最快的速度在走廊上奔跑,凭着 直觉冲往楼梯的方向。 叶枫琉以为救命的出口就在前方,正准备下楼离开时,突然被一名正巧自房 里走出来的人擦肩撞倒。 这意外的冲击令她一惊,眼角瞥见对方是一名高大的男子。 她以为接下来的情况会像里所写的那般,男人会以极快的速度出手将她 抱住。 没想到,是骗人的! 在她扑往地上那一刻,那个男人竟连出手相救的意思都没有,还往后退一步,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重重摔在地上。 还好有钱人家老爱铺地毯,她这一摔没摔出个口子,只有疼痛让她轻吟了几 声。 男子挑眉望着趴在地上的女人,见她像只毛毛虫般蠕动,接着毫无形象的挣 扎了一会儿之后,才缓慢地爬起身。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出手相助,也没有出声。 当叶枫琉忍着疼痛自地上爬起来时,眼眶含着泪,回头瞪着那个见死不救的 男人。她只要再摔得远些,就整个人滚下楼去了耶! 「是你。」男子看清了一头乱发的她,一张冷酷的脸略显讶异。 「你认识我?」她拢眉瞪向他,愤怒的脱口道:「你是哪来没长眼的白痴啊? 要绑架也要睁大眼看清楚点,我全身上下哪里像有钱人了?」 亏这个男人长相十分俊美,虽然毫无表情,但刚毅的脸庞削弱了阴沉的那一 面。 他瞇眸打量着她,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后,薄唇微微上扬。「没人绑架你, 是刘家的人把你送来的。」难怪他在几个小时前见到堂弟鬼鬼崇崇,原来又是在 干这种龌龊事。 「什、什幺?」叶枫琉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他。「这里……是哪里?」 「鹰家。」他难得大发善心的回答她的问题。 鹰家?!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对于鹰家倒是时有耳闻,因为学校的教授 老爱拿鹰氏集团的财报当例子,解释市场、财务、金控之类的内容。 很好,她懂了。 叶枫琉不笨,冷静下来之后她回想前因后果,前几天她出席刘家的宴会当时 有个姓鹰的男人指着她说「换成她」,表示……她代替那该死逃家的刘明珠之缺? 他妈的!叶枫琉心里狂骂脏话。就知道她总有一天真的会被母亲卖了! 「让我离开。」她挺直背脊,望向这个陌生的男人。 「我并没有阻止你离开。」他朝她一笑,炽热的双眼凝望着她。「大门就在 楼下。」 叶枫琉没有再多说一句,像阵旋风似的就往楼梯奔去。 男子慢条斯理的倚在二楼的栏杆上,透过水晶灯的照射看着她。 她奔驰的模样像一只小羚羊,彷彿后头有头黑豹正在追赶着。 只可惜,他这头黑豹并未出手咬住她这个可爱的小猎物,像仅是慵懒的待在 楼上,饶富兴味的看着她徒劳无功的挣扎。 终于逃到门口的叶枫琉,眼看就能逃出鹰家的大门,小手正要打开门时,大 门先被人推了开来。 鹰希桓一身豹纹大衣,戴着墨镜,开门而入,就这样与她面对面碰着。 两人都一愣,之后只见叶枫琉身手敏捷的想要穿过他身旁的空隙逃走,但鹰 希桓也不是省油灯的,很快的伸手捉住她的马尾,硬是将她拖回来。 「正事都还没办完就想离开,难道不想帮刘田还债了吗?」 「还债?还什幺债?」她吃痛的瞪着他。虽然他戴着墨镜,但她还是可以认 出他是那晚的高傲白目男人。 还真的被她猜中了,她被迷昏送到这儿来果然跟这个男人脱离不了关系。 「刘田跟我借了几千万,本来是要他二女儿来陪我睡几天抵债,啧,没想到 刘明珠比本少爷还会玩,跟牛郎店的男人跑了!算了,那种已经被睡到烂的女人, 本少爷还怕碰了会得病。」鹰希桓拿掉墨镜,一双邪恶的眼打量着她。 「你是脑残吗?刘田跟你借钱关我什幺事?」叶枫琉用指甲用力刮过他拽着 她马尾的手。「放我走,不然我要你好看!」 鹰希桓缩回被抓出几道抓痕的手,拢眉气愤的瞪着她。「你是刘田的继女, 你不还谁来还?听说你还是个处女是吗?陪我睡一晚又不会死,还可以抵掉你继 父欠我的钱,不是一举两得?」 「我呸!」叶枫琉双手紧握成拳。「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还有,谁跟你说 我是处女了?我全身都是病,还有爱滋,这样你还要我用肉体来抵债?」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鹰希桓呿了一声。「要上你之前,我不会先调查清 楚?叶枫琉,二十岁,连一个男友都没交过的小处女。」 变态!有钱人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性格扭曲的变态!叶枫琉怒瞪着他。 她此时孤力无援,究竟要如何才能离开这座大宅? 「怎幺?」鹰希桓不屑的望了她一眼。「当我没玩过处女吗?还不是腿一开, 眼一闭,到时候尝过一次,你就会求我施舍给你了……哈哈哈……」 「无耻!」 她瞪着眼前精虫冲脑的白痴,准备举起小手往他的脸上揍去时,楼上的男人 终于出声。 「原来这个女孩是你带回来的?」 鹰希桓抬眸一瞧,一见到楼上的男子,狂妄的笑容立即收起。「鹰枭,你这 话是什幺意思?」 「抱歉,我以为是叔父送我的礼物。」鹰枭双手一摊。「所以早你一步拆开 这个娇美的小女人了。」 鹰希桓一听,整张脸垮了下来,随即像是一头怒狮,上前甩了叶枫琉一巴掌。 「贱女人!」 她被打得眼冒金星,但仍懂得反击,趁着他的身子接近,以膝盖撞向他的腿 间,紧握成拳的手更不忘击向他的鼻子。 一时之间,鹰希桓的惨叫声响彻整间屋子。 这一夜,鹰宅很不平静。 至于楼上的鹰枭则是一手撑着脸,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在数名警卫怀里挣 扎的娇小身影。 叶枫琉不断挣扎、使劲,像是想要破茧而出的凤蝶。 可是,不管是谁踏进了鹰宅,就算插翅也难飞。 因为这是一座地狱,一旦深陷,任谁也无法逃脱。 鹰枭在刘家的晚宴上见过叶枫琉。 那时看着她与刘明珠唇枪舌剑,她的伶牙俐齿令他印象深刻。 她不像那些他所认识的千金小姐般做作,说起话来可以说是毒舌到极点。 她不但引起他的注意,也引起堂弟鹰希桓的兴趣,两个男人对于这迷样的小 辣椒都有好奇心。 而鹰希桓比鹰枭快了一步对猎物下手,还用了不怎幺光明正大的手段,却没 能在这个小辣椒的身上占到任何一丝便宜。 她果然不同于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富家千金,她就像个十分有朝气又 充满弹性的小球,似乎旁人施力愈大,她的反弹就愈高。 鹰希桓赏了她一巴掌之后,她回敬给他的是残忍的绝子绝孙。 鹰枭心想,这个白目堂弟这一次真的踢到铁板了,鹰希桓立即被送往医院, 可见她真的是卯足全力撞那一下。 后来,这个充满蛮力的小弹球被鹰宅的警卫制伏,最后还是由鹰枭出面解救 她。 「我不会感谢你的!」叶枫琉此时正坐在舒适的欧洲手工椅上,大口吃着下 午茶。 因为她伤害了鹰家的败类,被软禁在鹰家,此刻她哪儿也不能去,只能乖乖 的留在这里,不但跷课,还得跷班,她当然不打算感谢这些一丘之貉。 鹰枭坐在书桌前,头也没抬的盯着笔记型电脑的莹幕。「帮你不是我有同情 心,所以也不用你感谢我。」 「那你……」她咬着叉子,抬眸瞪着这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有什幺目的? 你们鹰家神通广大,应该知道我无财无势,在我身上是榨取不了什幺油水的。」 「你只不过是我用来气我堂弟的一个工具。」鹰枭终于停下工作,正眼瞧她。 什、什幺?叶枫琉双眸瞠得如牛铃般大。对于他而言,她只是个工具? 换言之,端看他少爷心情好坏,随时都可以把她丢弃? 「那你现在就可以放我走了!」她瞪着这个目中无人的男人。「你的目的也 达到了。」 鹰枭摊了摊手,恶劣的朝她一笑。「我从来没有限制过你的自由,大门并没 有锁。」 是啊!他并没有限制她的离去,但她只要一走到门口,外头的警卫就挡在她 的面前,不管她好说歹说就是如门神般挡住她的去路。 她想走也走不了,因为她伤了鹰家的少爷,这笔帐得等鹰希桓自医院回来, 再好好和她算清楚。 若不是鹰枭出面保她,恐怕鹰家其他的凶神恶煞早已将她乱棒打死了。 所以,就算她再有骨气,面对这幺多的魑魅魍魉,还是不得不回避,毕竟她 没有后台可以靠,就算她真的豁出去,与他们对抗,了只是螳臂挡车。 如果硬是要闯出鹰家,她必定得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她只好忍气吞声,暂 时待在能保她安全的房间里。 鹰枭,出面保她的一张王牌。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幺同为一丘之貉的他愿意挡在她的面前,但是这面免死金 牌如果不用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虽然我不知道刘家和你们有什幺协议,我只是个局外人,在我身上是取不 到任何一点好处的。」叶枫琉严正声明,撇清与刘家的关系。 「对于鹰家确实是没有好处,你只不过是刘家献出的一个小祭品,塞塞鹰希 桓的牙缝罢了。」鹰枭望着她那严肃的神情,话一出口便让她小脸一垮。 她丢下手上的叉子,不满地道:「我要报警。」 他将手边的手机丢向她的怀里,薄唇邪恶的微勾。「打吧!」 叶枫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方的把手机丢给她。「我真打了!」 「你一打,擅闯民宅以及伤害罪便脱不了身,有可能还会加上预谋偷窍的罪 名,你恐怕要详加考虑再行动。」鹰枭并不是恐哧,而是真心提醒她。 鹰家向来不会向任何人低头,权势与财富总可以改写事实,不管她能不能接 受,这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统统会被强者吞噬。 叶枫琉虽然感到气愤,但她也明白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没有能力的人就只能 被人玩弄在手掌心里。 于是,她高傲的抬起下巴,认真的直视着他。「请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 离开这里?」 鹰枭一听,不禁笑了。 这女孩有着一身傲骨,却是能屈能伸,情况一不动劲便能鞠躬弯腰。 很好,他更欣赏她了。 「与我做个交易吧!」 这一刻,一场与撒旦的交易正要展开。 该说她叶枫琉幸运,还是要说她上辈子没烧好香,这辈子才会沦落为上流社 会里卑微的小奴才,在夹缝中生存? 也许她是因为上辈子杀人放火,或是十恶不赦,老天才如此折磨她,让她极 为渴望的平静日子像是泡影般消失。 明知道自己没有靠山,若不接受鹰枭这面从天而降的金牌自保,恐怕她现在 的处境已不是她能想像的。 她比谁都还要清楚,想生存在这世上就需要权力与金钱,她最悲惨的就是这 两样她都没有,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自从被母亲与继父出卖之后,叶枫琉已彻底对亲情死了心。 刘家不把她当一家人就算了,连她的母亲也把她当成一项商品……不,应该 是说祭品,随便献给任何人,只因为可以从鹰家拿到一丝好处,牺牲她的未来也 在所不惜。 受到这样的对待,她还能够期待若她能自鹰家全身而退之后,母亲和继父还 会不会把歪脑筋动到她的身上? 会的,她很肯定,只要她身上还有可获得的利益时,他们绝不会放弃在她身 上捞完最后一滴油水。 于是鹰枭提出了一项交易,只要成为他的女友,她所想要的一切,他都会给 予。 这是不是一场和撒旦的交易?显然可见,是的。 叶枫琉不答应,鹰枭也不强迫,只淡淡留下一句话——这世上只有权势才能 解决一切问题。 他让她回去好好考虑,让她彻底明白孤军奋战是一件多幺吃力的事。 叶枫琉试图恢复过去平静的生活,但那是奢想,她已经得罪了鹰家的人,已 不可能全身而退。 鹰希桓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尤其是得不到的东西他更是想要毁灭,鹰枭给他 耻辱,他全都要从叶枫琉的身上取回。 自叶枫琉离开鹰家之后,生活就处处遇到困难,先是速食店被人砸店,栽赃 是她在外头惹的祸,店长受到胁迫,无可奈何只好将她辞退。 她想,天无绝人之路,于是另觅工作,但开始工作的天,老板见到她便 如见鬼魅,有些好心一点的会给她一些钱当车马费,请她别再上门,坏的则是拿 盐往她身上撒,教她别把霉运带进公司,要她马上滚。 好,没关系,她忍,之前她勤快工作存下的薪水应该够她生活一阵子,但没 想到鹰希桓那个白目家伙竟然找上她的学校,贿赂教授,功课、报告无端被退回, 成绩也一落千丈,还扬言未来要让她退学。 鹰枭说对了,这世界上真的没有权势买不到的东西,连人心都能收买。 孤军奋战真的很辛苦,叶枫琉想低调过生活,但还是无法如已所愿,只能一 直处于挨打的份。 终于在这天,鹰希桓做了一件令她忍无可忍,也不想再忍的事—— 那个败家子把她所租的套房买下,当晚,她的行李就被房东丢了出来,对方 还表示就算她提告也无所谓,大不了赔偿一些违约金。 叶枫琉拖着行李,在街上徘徊,觉得自己彷彿是上天遗弃的孩子,许久后, 她终于想通了。 有人要当她的靠山,她又何必把这座山推开?她既不是愚公,也不是阿斗, 那就接受鹰枭的条件吧! 当晚,叶枫琉便搭计程车前往鹰宅,决定不再忍气吞声。 既然低调仍会被找麻烦,那她又何必委屈自己低调呢? 来到鹰宅之后,她挺直背脊按下门铃,片刻后,大门微微敞开,警卫请她进 去。 叶枫琉踩着平底包鞋,寒夜里,她的身子挺得僵直,看得出来她下定了决心, 却又感到无所适从,但无可选择的,她已被逼到绝境,就只剩下这条路可走了— — 向鹰枭救援,答应撒旦的邀约。 当她终于来到屋门前,管家已在门口等待着她,后方的女佣接过她的行李后, 管家便领着她往玄关走。 叶枫琉才刚走进玄关,鹰希桓正洗好澡出来,见到她出现,他先是一愣,而 后嗤声冷笑。 「怎幺,终于想要跪到我的面前求我了吗?」他仰起下巴,就知道这世上没 有人不向他俯首称臣。 叶枫琉一改之前阴霾的神色,道:「鹰少爷,上次是我不对……」她放软姿 态,穿过管家的身边,来到鹰希桓面前。 听见她道歉,鹰希桓更是难掩脸上的得意,他就知道有钱没有什幺事是办不 到的。 她来到他的面前,当他正得意之际,粉嫩的小手紧握成拳,使出毕生最大的 力道往他的下巴击去,趁他惨叫一声捂住下巴时,又一拳喂向他的肚子,打得他 弯腰跪在地上。 「上次揍了你是我不对,但是这一次是我回敬你的报复!有钱人了不起是吗? 有钱就可以玩弄别人的人生吗?」她气得不断抬腿往他身上踹去,像是完全豁出 去一般。「你以为你是谁?这辈子你是不是还没遇过坏人?告诉你,我叶枫琉今 天就代你母亲教训你这个败家子,钱太多是不会去捐给育幼院和世界展望会吗?」 这一次她真的被逼到了死角,于是只好跳墙求生存。 鹰希桓没想到这女人下手这幺重,每一下都几乎让他痛得晕过去。 即使管家拉住,她仍七窍生烟的怒瞪着他。 「这次打你是给你一个教训,从今天开始,我严正的告诉你,我不会再坐以 待毙,你打我一拳,我会还你两脚;你阴我,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接着,叶枫琉用力的挣脱管家的箝制,往二楼的方向大喊。 「鹰枭,你听见了吗?我答应你的要求!帮我产除我人生路上的敌人!」她 大声吼着,企图喊出那暗夜中的恶魔。 须臾,一道身影出现在楼梯的栏杆旁,俯视着楼下所有的人。 鹰枭难得嘴角带着微笑,尔后缓缓开口:「放开她,日后她便是以我女友的 身份住进来,谁若是敢对她不敬,一律扫地出门。」 这几句铿锵有力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仆佣全都吃惊的望向叶枫琉。 但是鹰枭少爷话一出口,如同一道金令,无人敢多吭一声。 他已不是以往那个孤单无援的鹰枭,这些年来,他努力累积实力,展现才干, 年纪轻轻就从低贱的角色跃上鹰氏集团的经理之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也最具 有继承鹰氏江山的冠军相。 因此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势所慑服,无人会忽略他所说的一字一句。 他的话如同扎根般的扎进叶枫琉的心里,而她也明白自己踏进的是万劫不复 的深渊。 她与鹰枭,注定纠缠不清。 第三章 这是陷阱,等她自己跳下来。 叶枫琉心中很清楚,鹰枭要她这个「工具」,不单单只是要气鹰希桓而已, 对他而言,她一定还有可利用之处。 但她不打算点破,因为双方的条件仅止于她当他女朋友,其他的事,她一概 不理会。 至于鹰希桓,自从她有了鹰枭这个金钟罩加身,那个败家子少爷十分顾忌鹰 枭,因此也不敢再对她轻举妄动,再加上她厚颜无耻的住进了鹰宅,在鹰枭的眼 皮下,鹰希桓要下手更难了。 她是无耻了一点,赖上了鹰枭,但这也是鹰家的业障,谁教那个败家子没事 来惹她,将她搞得失业就算了,还无家可归。 这笔帐,她会慢慢在鹰希桓身上讨回来。 总之,既然有人想把她当工具使用,那只好使用者请付费,包吃包住还要包 办她的消遣娱乐。 虽然心里藏了个疑问,不明白鹰枭到底想在她的身上求得什幺,但叶枫琉很 明白,自己除了一身清白,其他并无值钱之处。 不过她发现,鹰枭这样的男人,心思并不是这幺简单,只是想要她年轻的肉 体。 因为,他虽安排她与他同住一间房,但他却早已在房间里准备了另一张床, 两人可以说是同房不同床。 「你……」叶枫琉一走进房间,就拢起眉望着他。「你早已经知道我会回头 找你?」 她不是瞎子,看得出内侧那张单人床是新购入的,与大床之间隔着一个漆木 柜。 「就算是一只被逼到死角的兔子,也懂得作最后的挣扎。」鹰枭唇角勾起一 抹淡笑。「何况不是兔子的你。」 心思被他看个透彻,叶枫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承认,表示自己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不承认,又是自打嘴巴。 于是,她只好沉默。 「你比我想像中还要倔强。」鹰枭淡瞟她一眼,便在房间内四处走动,先是 打开电视,每日收看的电视台正播着晚间新闻。 倔强是她的保护色,也一併被他看透了。 在他的面前,她就像是无所遁形,不管是心思还是想法,以及性格与脾气, 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对付这种人,她想,迂廻婉转似乎也只是矫情罢了。 「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幺?」于是,叶枫琉直接开门见山的问,看他是 要财、要色,还是另有所图。 「你?」鹰枭挑了挑肩,打量了她一眼,嘴角更是往上扬,似乎是嘲笑她自 抬身价。「你应该很清楚你值不了多少钱,否则也不会沦落至这个地步。」 恶劣! 太恶劣了! 明明是他先释出善意,提出交易,如今竟又这样当面耻笑她。 「所以你不如直接与我摊牌,像我这种游民,到底有什幺是你所图的?」叶 枫琉瞪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不得不赞叹造物主的偏心。 鹰枭五官端正而深邃,且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的又眸反射出浅灰色的光芒, 还有一头微卷的浓密短发,应该是个混血儿。 墨浓的双眉下是一双世故且带着自信的灰眸,高挺的鼻子配上一张薄唇,身 上穿着衬衫和羊毛菱格纹短背心,如同英国贵族般高雅。 「我说过了,你只是一项工具。」鹰枭优雅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专心的看 着电视新闻。「其他的,你确实一文不值。」他将右腿叠在左腿上,那完美的身 影着实教人目不转睛。 一文不值……这句话如同钟……不,是一支利箭往她胸口射来,她目前求的 理想,就是提高自己的格调,如今在这个张狂的男人面前,她依然是一文值。 原来在他们的眼里,她根本毫无价值可言。 既然如此,又为何老是要利用她达到他们的目的呢? 「你你这种利益至上者,岂又会把资源浪费在我身上?」叶枫琉还是想争一 口气,企图与他平视。「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不管你和谁有过节,或是和刘家 有任何深仇大恨,都跟我没有关系,日后我绝不会帮你一分一毫。」 「就算我要复仇,也不会要你帮忙。」鹰枭的语气依然轻描淡写。 「那……你要我住进来又是什幺意思?」这男人像个迷,她看不透,也猜不 出他的用意。 「等待。」他终于将两道凛冽的目光与他圆眸对视。「还有,你的蜕变。」 等待?蜕变? 「什、什幺意思?」叶枫琉的眉拢得更紧了。 「我只是想看看,一个走投无路的弱女子,若遇上了大好的机会,会怎样好 好利用。」他的笑显得充满心机,也太过深沉。「究竟是会蜕变,还是沉沦堕落。」 「你……」十足十的变态!有钱人果然是变态,这男人收留她,果然只是为 满足私心之慾的游戏。「就只有这个原因?是想见我会上进还是会堕落?」 「一半。」她说中了一半,另一半的原因,他搁在心里没说出口。 而那另一半的原因,其实是在刘家的宴会上,她已在他的心中留下不可抹灭 的痕迹。 当他意会这一点时,她又再一次出现在鹰宅里,这是他次对权势之外的 事充满渴望,对她有着说不出的好奇与复杂的情绪,最重要的是,她很吸引她。 所以,他下意识为她解围,也下意识设了这个陷阱让她跳进来,他要的只是 让她留下。 叶枫琉虽然气得浑身发颤,却是满傲骨,再多的困境,她用爬的都爬过来了, 何况如今正像他所说的,大好的机会摆在她眼前,她要把握或是往外推,都在一 念之间。 她虽不是天才,但也不是笨蛋,何况墙头草都知道风一吹就要往墙边靠,如 今出现在她面前不是墙,而是一座山——靠山! 既然这座山她凭自己的力气也推不动,不如顺势而为,让他用他的双眼看见 她会如何利用这样的权势,如何爬到自己所想要的境界。 「不管你挖了什幺陷阱让我跳,或是想拿我当棋子,我只能说,我不会乖乖 任你摆布,只会依我的方式来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