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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至岸边,袁峥向前倾了一点身体,用双手掐住了久安的腋下,猛地将他从水里提了起来。 久安被抓小鸡似地安置在了岸边的地上,他伸长双腿,放小腿沿着河壁在底下晃着。他长出了一口气,坐在地上去抹自己头脸上的水珠。 “没事儿吧?”袁峥站在一边,不冷不热地问。 久安摇摇头,有些不敢去看他,“没事儿。” “没事儿就站起来。”袁峥抬高了一点声音。 久安颦眉抬起头,摇了摇,眉目间是一股认真的孩子气,“喝得饱了,再坐一会儿。” 袁峥愣了愣,笑了,不是不屑不是嘲讽,这次是真笑了。 他在强烈的阳光底下微眯着眼,环起了胸,忽然侃侃地说道:“照我看,你这样进宫选,是够悬的。” 久安侧过脸,抬头望向袁峥,挺老实地说:“我知道。” 袁峥一听,收了笑,直截了当地说:“没出息。” 久安回转了脸,“我本来也就进不了宫选。” 袁峥瞭了他一眼,心知肚明地说道:“如此说来,你该谢我。” 久安点点头,又看向袁峥,“我是要谢你来着,可你不领情啊。”他牵起湿淋淋的袖子,抬手一指河面,“方才还扔我。” 袁峥回想起方才此人吊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只觉得无比可笑。 “你不装猢狲,我又如何会扔你?” 久安气不过地回敬,“你听我将话说完,我又如何会缠着你!” “笑话。”袁峥理所当然地俯视他,“我还得听你的话?” 此言一出,久安才想起,眼前的这个人是他招惹不起的大族公子。 他一时接不上嘴,便耷拉了脑袋,低下头去,他一边拧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叹了口气,“七爷说得是。” 袁峥不知怎地,见他服了软,却仍不放过他,“既当我是个爷,怎么方才还出言不逊?” 17、出水芙蓉 久安纠结着眉头,“七爷只当我喝撑了罢。” 袁峥听了这话,忍俊不禁地勾了嘴,这回短促“呵”了一下子,是笑出了声。 久安听见袁峥笑,继续擦拭着脖颈,觉得自己被人当成了乐子。 袁峥见他用湿手抚着淋淋的脖子,一抬手就甩出一串水珠。也不知是在水中泡过,还是原本如此,袁峥觉得此人虽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却看着比一般人都洁净。那一刻,他忽地想起了君子之风,于是便从衣襟里拿出了一方绛紫的绸帕。 绸帕柔软地泛着光泽,捏在手里,带着丝丝的凉意。 伸出了半截手,他微微一顿,又收了回去,心想自己不能亲手给他,于是便将腰板挺得更直,一甩手,将帕子扔给了久安。 “擦擦吧。” 那帕子一下就拍在了久安的脸上,沾了水,稳稳地吸在了上面。 袁峥看着久安抬起手,手指细白,捏住了绸帕的底下两端,轻轻地揭起。那动作很慢,或许本身不慢,可看在袁峥眼里,就是很慢。 丝丝缕缕,分分寸寸,一点又一点。 慢慢地露出嘴唇,慢慢地露出鼻子,最后,慢慢地露出眼睛。 眼珠子乌黑,在厚重的睫毛下一动,滑向他。 那姿态,犹如新婚的嫁娘,趁着无人,撩起了红盖头,在窥探着新房。 二人互视彼此,都有些不解地看着对方。 有一只手,在此刻,像是藤蔓,蜿蜿蜒蜒地探进了袁峥的心腔子里,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疏忽皱起了眉头,袁峥有些惑然。 “擦干了,就快滚罢!”他别开了脸,似乎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久安将绸帕从脸上拉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不知眼前的这位七爷,何故如此?先给了一条帕子,后又丢了一句恶语。 不过袁峥既然下了逐客令,久安也没有不遵的道理,因为尝过了苦头,久安怕自己如若再像方才那般,说不准会被袁峥吊到宗钦府门口的树上。 他摸了摸肚子,一鼓作气地站了起来。 走出了几步,久安犹犹豫豫地停住了脚步,他看向袁峥,小声地问:“七爷,那咱们之前那些事儿……” 袁峥背对着久安,明白他的意思。细细分辨起来,他和此人,谁也不占理。谁对谁错,这还真说不好。只有谁错得多一些,谁错的少一些,可这,眼下也分不大清。 挥了挥手,袁峥不耐烦地说:“算了。” 久安咧开了嘴,明朗地笑道:“那可太好了!我就知道七爷是贵人,不会一般见识的!” 袁峥哼了一声,权当回应。 久安又走近了几步,将手中的帕子,递向袁峥,“谢七爷的帕子,我用好了。” 袁峥不着痕迹地退开了几步,横眉看他,“弄脏了的玩意儿,我不要。” 久安低头揉了揉那帕子,认真地说:“只是水,不脏啊。”然后他悦然道:“七爷若是嫌脏,这样吧,我改明儿还七爷一条一样的。” 袁峥含怒道:“不是叫你滚么?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久安被吓得后退了几步,抓了抓帕子,他飞快地转身,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 他尽量跑得很快,因为怕自己又不慎惹了袁峥,连带着他刚才说的“算了”也不作数,那自己这一肚子河水,可就算白喝了! 长喜抱着一包袱吃喝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小少爷落汤鸡似的站在马车边上,正挣扎地准备钻进车厢里。 长喜飞快地跑到久安身边,扔了一包袱吃喝,忙问缘由。 不过久安嘻嘻哈哈地终究不肯说,长喜也无法儿。驾着车,带着久安回了客栈,一落脚,他便连忙吩咐底下的人备好洗澡水,给久安仔细换上一身衣服,免得腿伤还没好,再落下风寒。 久安坐在宽敞的木桶里,伤腿高高地搭在一边的桶沿上。 他一边往自己身上撩水,一边琢磨着趁胜追击。 末了,他摇了摇头,忍不住笑自己,如今应该想想怎么应付宫选,怎么自己还偏对那个七爷使劲儿?真是笑话! 久安洗了许久,直将自己搓得白里透红。长喜算好了时候,进来扶着久安稳当地出了浴桶,正在为他穿衣的时候,门外有了响动。 长喜抬头应了一声,“怎么回事儿?” 房门开了一条缝,挤进来长青的脑袋,他脸上带着笑模样,道:“小少爷!您猜猜谁来了?” 久安张着两只手,站在那儿,任长喜给他束腰带。 夏日的衣裳简便,几下就穿妥当了,久安理着领口,问:“谁呀?” 长喜笑道:“是七爷啊!” 久安立刻就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他!他怎么会来?”眼珠一转,他想,莫不是那帕子名贵,袁峥又舍不得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