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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主了,我在你们眼里,竟无用至此。”久安无力地退开了几步。 “你这话什么意思?”林壁堂不解地上前,拉住了久安的手。“什么叫你们?” 久安沉默地垂着眼帘,仿佛再也无意说话。 林壁堂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惨淡地一笑,“又要说,我在害你了?” 久安过了方才那股子悲愤的劲儿,心里只剩下茫茫地低落,听了这话心中一惊,抬眼道:“没有,你如何会害我,我……我那时候是急了,才说了那种话。” 林壁堂总算见到了久安眼里的若有似无的悸动,感慨低语道:“原来还记得我的好,我还以为,如今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了呢。” 久安低下头去,轻轻地推开了林壁堂的手,转过了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林壁堂上前,握住了他的两端肩膀,缓缓地扭头去看他。 久安的眉眼是一副水墨画,永远萦绕着一股子诗情画意,而且总是看着年少。林壁堂轻叹道:“你本不该是这条路上的人。” 久安回答:“我已经是了。” 此言一出,让林壁堂的心上结霜冰封——是啊,他已经是了,而且还是自己亲手将他送上了这条路。 久安慢慢地走了出去。 林壁堂在他身后问:“你去哪儿?” 久安的声音又低又轻地传来,“我去找赵军的先锋将,将赵军被围之后的事问明白。” 林壁堂看着他越走越远,他攥紧了双手,告诉自己万万不能急,久安虽是好糊弄,却总是有他自己的一根筋,硬抻只会能抻得两败俱伤。 久安在前面走,能感觉到林壁堂的眼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可是他不敢回头,因为他对林壁堂总是无由来地心软,当着他的面,什么尊羞耻都平白地没了力量。 他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营盘偌大的门口,日光已然高高地升起在了中天。 久安饥肠辘辘形容不堪,可他是个好看的模样,肌肤光滑,即便有些脏污也不显得邋遢,总是还让人有美玉蒙尘的怜惜感。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这里,阳光镀满了周身,心中汹涌着一阵悲怆。 副随副随……两个字一直盘旋在心头,嗡嗡地仿若一句咒文,魇得他没了主意。 谁都还不知道他摇身一变成了主帅副随,在霍军里,抑或在殷军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没能护好主将,他没能一战到底,他没能助军求援,他差一点就死在了别人的剑下……可他是主帅副随了,以这副狼狈的样子。 久安的眼睛湿润地抬起来,仰起了头。他想,这个副随他是无论如何都当不得的,不论军令如山还是一诺千金,他都得硬着头皮去辞,否则,他该如何面对赵军上下。 正是苦想之际,赵军的队伍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地平线上,一阵接着一阵的策马奔腾,且飞快地就临近了。 久安先是僵直了身躯,而后是无法阻止的害怕,他踉跄地几欲后退。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定在了那里。 旌旗翻卷着风声,发出裂裂的声响。马蹄策乱,纷至沓来。 袁峥最先看见了久安,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营盘大门之内,那个太阳光下站着的人,不是他又会是谁? 袁峥的血液从冰冷渐渐地回暖了起来,他喃喃地启唇,极低道:“久安……” 而另一匹马上的陆宣一把拽住了季川西,惊问:“那不是……我眼睛不好了,你给看看,是不是久安?!” 季川西也吃惊道:“是……是他。” 袁峥即刻拍马跑了出来,可尚未临近,便看见一批的将士,大约百来人的模样,铿铿锵锵地走近了,整整齐齐地站在了久安的身后。 下一刻,那群将士整齐划一地冲着久安抱拳作揖,掷地有声地喝道:“卑职见过连副随!” 袁峥勒住了马,目光闪烁地瞪着久安。 原本疾行的赵军,也因那一阵洪亮的喝声,不由自主地缓了缓。由快奔变作步走,安安静静地停在了营门口。 久安身前是死里逃生的一支军队,身后是威武齐整的一排将士。他在中间站着,毛骨悚然。 127、相见时分 久安心中风一阵雨一阵,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他就这么立桩子似地杵在了那里,关关节节一寸一寸地僵冷起来。 焦衡与李连沛骑马站在军队之首,看着久安,颇有些面面相觑。 夏日里,久安捏着冰冷的拳头,恨不得照着脑门自己给自己一拳,可以人事不省。 袁峥就在几丈外的地方看着久安,抽着悬着的心轻轻缓缓地放了下去。他原本就笃定地以为久安一定还在关外的某一处,可以迷途,可以遇险,就是不可以死。袁峥盘算了一路谋划了一路,就是想着要怎么去找久安。可他万万不曾想到,自己能在连云山的营盘里见到他。 他在再见之时,最想做的事便是好好地看看久安。不过久安眼下这副形容显然是不好看的,可他生来白净,再怎么不入眼总还是出淤泥而不染。原本袁峥就该对他生出怜惜来了,只不过,方才那一众喊的“连副随”让他看出了久安的仓皇。 两方人就这么静默地想对着,终于,久安在这一场犹如对峙一般的沉寂里抬起了手,微微颔首,发出不大稳当的声音,抱拳道:“恭迎列位将军回营。” 事已至此,只能先顶上把人迎进来了,难不成就这么一直站到地老天荒去?! 焦衡与李连沛自是清楚久安其人的,只是对“连副随”就丝毫不清楚了。正是纳闷之际,见他开了口,便也就着这话,含糊地点了点头,前前后后地淡声道:“有劳。” 久安硬着头皮,继续道:“霍帅就在帐中,请列位将军和……”他艰难地张了张嘴,“紫禁卫长过去罢。” 众人都有些迷茫,不过仍旧一一下了马。 久安身后的将士不用吩咐就训练有素地分列在两侧,牵马地牵马,侍立地侍立。 李连沛与焦衡走到久安面前,踌躇着要说几句场面话,可惜都双双地只酝酿出了几声干笑。末了,还是久安低着头,往前一摆手,低声道:“两位将军请。” 李连沛与焦衡再接再厉地干笑着,随后皱着眉顺着久安所指,一前一后地走了过去。眼下最紧要的是过霍帅那一关,旁的事都得缓一缓。 焦李二人一走,整只队伍便开始响动着预备着归营卸甲了。 陆宣一下马便大惑不解地追问季川西,“这……我这眼睛是不好使了,莫非我这耳朵也不成了?方才……方才他们喊得久安什么?” 季川西也是满腹疑问,不过仍旧肯定地答道:“副随,连副随。” 陆宣彻底地吃了惊,哭笑不得一般地皱着脸,“连副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