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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青知道卓真自董逵没了之后,人就不大对劲,对谁都不大待见,其中又以连久安登峰造极,所以也按捺了性子不多说,走过去搭了把手。 二人前后抬起了李连沛,在一片血腥里将他往马背上抬,片刻后,李连沛被横置挂在了马鞍上,卓真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绕着走了出去,踩着马镫抬腿上了马,他抓住缰绳往下一看,“你怎么还不上来?” 齐青还看着李连沛瞪红的眼睛,“袁峥可够毒的。” 卓真俯下了身,“无毒不丈夫,再说,人可是咱们杀的。” 齐青仰起了头,对着卓真冷笑,“是啊,他倒是双手干净,拿人当刀使。” 卓真神色不悦起来,“快上来罢,还要去同川西他们合军呢。” “有一日,若是连久安挡了他的路,你说他可会心慈手软?”齐青还是刚才的笑,在一个死人边上,问着眼前的一个活人。 彼此间沉默了一会儿,卓真冷哼一声,“连久安,他还不配挡七爷的路。”他冷脸一转缰绳,不耐烦道:“快走,时候不多,还得回营呢。” 齐青讥笑着也上了马,与卓真一左一右并夹了驮尸的马,随之慢慢地动了身。 而这处他们二人在血腥夜色里并驾齐驱之时,连云山的营盘里,焦衡的脸上则被盖上了一块白布。 他身旁的几名军医带着药箱退了下去,焦衡的榻前则站了几个人,久安就是其中一个,他其实对尸身没有一点儿兴趣,可是他身后就站着袁峥,是以他半天没敢动一下,只好逼自己再看下去。 盖了面的尸身就愈加没有什么值得看了,不过久安犹豫着仍旧没有转身。他怕一转身就对上袁峥,自己又得丢脸。 每次同他站在一起,久安总觉得自己会变小,小得仿佛没了形,他看一眼就能碎。可久安鞭策过自己要在袁峥面前抬起头做人,所以越发容忍不得自己的怂样。可容忍不得是一回事,袁峥的本尊又是另外一回事。鞭策每每足够深刻,可临了一见袁峥,他就得破功。 久安在心底里叹息,自己果然是个没出息的。 终于,待他感觉身后压顶一般的身影远离了一些,他才小心翼翼地侧过了身——还不敢整个儿地转过,而是先偏了一点头出去。只见是袁峥走到帐中两位跟着霍帅来的将军中央,左右地攀谈了起来。 帐内外都是通明的,霍帅方才来过,里里外外都是人。 袁峥如今看着与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久安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儿不一样,只知道远远地这么看着他时,久安觉得自己似乎是并不认识他。 久安最后侧眼看了一眼焦衡,起步要往帐外走。 要往帐外走势必得经过袁峥那几个人,久安屏了息,低着头,飞快地迈着长腿,生怕自己走得慢了。于是一溜烟儿地就蹿出了帐子。 那几位将军都是霍氏的嫡系将领,都曾在那日商议里见过久安的,如今见他连招呼不打便匆匆走过,都有了不满。 “这连久安也太不知礼数了。”一位中年气宇轩昂的将军板着脸,威严道:“莫非眼睛长到了头顶,看不见我等了?” 另一位清瘦的将军眯眼看了久安的背影,摇头道:“如此下去,早晚惹怒了霍帅,人头落地也未可知。” 那气宇轩昂的将军颔首道:“说的甚是。” 袁峥站在他们面前,并不去看久安,因为他知道自己倘若一看,他定能跑得连影儿都没了。他垂下眼帘正是暗想之际,对面的人便发问了。 “贤侄,不知康王爷近来可好。”那位气宇轩昂的司徒将军曾经是袁时封将军生前的故交,是以袁峥儿时唤他一声世伯。 袁峥淡声道:“袁峥离家也近一年了,只同外公通过书信,信上看来,倒是一切无虞。” “那便请贤侄替世伯问候一声,望他老人家多多保重。” “一定。” 闲话说了许久,多是绕着康王爷走。袁峥实则并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摆“世伯”的谱儿,因为袁时封去世之后,那几位“世伯”似乎就冷淡了许多。虽说大都待他依旧,可也是看上了他背后有个显贵的外公。 “不想贤侄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年你来世伯家和蕊儿一道玩儿,才……” 那位司徒将军正是回忆之际,帐外传来了一点骚动。 袁峥如愿以偿地得了个走人的机会,对着两位将军抱了抱拳,“袁峥出去瞧瞧。” 袁峥出帐一看,只见是东营门口跑回来一队人马,正是季川西他们不错。 霍骁就在帐外,肖听雷与久安站在他身后两旁。 季川西与陆宣先下得马,齐青与卓真夹着一匹马从后方走上来。众人细看之下,只见正中央的那匹马上,正挂着一个血淋淋的死人。 一时间,通明的此间都冷了下去。 143、一山二虎 赵军中的几位将军算是死干净了,千军尚在,一将不得,堪称史无前例的一桩奇事。赵羡战死的折子刚刚送出去,接连几位副将横死的折子便紧跟而上。 霍骁下令全军不得风议外传,一切待殷都圣上裁决。 久安觉得军中最诡异的一夜就如此这般悄然地过去了。他虽觉着有哪里怪得很,可就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久安当时忍不住回身去看站在帐门口并不上前的袁峥,灯火通明,却看不清他的眼底,浓密的眉峰下似乎什么都沉浸在昏暗里。 随后一晃十日,反倒是相安无事。众人各归各位,执令如山。只是夏日浓烈地狠了,关外炎炎地仿佛在地底生了一把火。 一日清晨的时候,马匹都要成群结队地赶到了营盘外的浅滩河水里镇凉,那河水离着营盘不远不近,骑马不过片刻而已,久安主动请缨,揽了这差事,带着那近百的军卫就那么沿河站着,且准备赶在午间回来。 按说一军副随是不会干这种马倌一般的事儿的,可久安不算正经的副随,霍骁自然也不当他和肖听雷一般用,他乐意去赶马就让他去了。 马匹哗哗地踩着水花下了河,一时轰轰烈烈,甩着马尾,乐得撒了欢。 久安站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顶着一颗热烘烘的脑袋,抹了抹汗,他也有心要跳到那河里凉快凉快。好在平日里不用披甲,不然还得更热。 这条河水蜿蜿蜒蜒地越升越高,起伏地仿佛要通到天边去。两岸的草木被日光晒得焦黄,像一把又一把的乱发。 “容升,你给我拉匹马来罢!”久安站在石头上,高声喊道。 容升闻言,扭身问道:“连副随,要马作甚?” 久安被太阳晒得眯起眼睛,“骑马吹风,太热!” 容升语重心长道:“这么热的天,马都懒怠动,这才刚下水,怕是不好拉上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