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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头。他没心思再去猜徐准的心思了。 徐准望着他,四个字,“重修旧好。” 宋承摇头低声说,“那我们从前那些事怎么办呢。” 徐准问,“哪些事?”偏头瞧了瞧宋承在温暖阳光下的白皙脸色,主动进攻道,“宋承,你看我这么笨,情商又低,永远猜不透你。你不说出来,我就永远也不知道是哪些事。” 宋承再次摇头,此时他发现徐准说的有道理。自己应该把一切都说出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当一个人自己遭遇的不幸,或自己无意有意间亲手造成的不幸,远远超出了这个人自己的情感定义能力和道德审判能力,这时候,语言也无能为力。 “徐准,从前我是个特别有坚持的人,对人生有态度,对事物有价值观,然后还按着那个价值判断去要求自己,甚至去要求你,要时刻正直、善良、有正义感。可是现在我不能了,我被我困住,只清楚自己一个人内心的感受,然后被强迫按那样的感受去做事。有时我伤害别人,伤害你,可是我没有办法,痛苦在驱使我,让我没有办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明白的,”徐准握住宋承手说,“当年我也有过这样的无力感。人生就是这样,让你苦痛,让你改变,让你在一些事的选择上,与其他人预期有所不同。别人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去走大家都认为你应该走的路。可是你就是要做出这样的事,就是无法走上那条正确的路。因为这是你的人生,因为你所经历过的一切,组合起来与众不同,要理解你,他们必须将你所经历过的原样体会一遍,而这并不可能。” 宋承摇摇头又点点头。徐准的话让他感到苦涩,连舌尖的糖都不能化解。他双手交叉,望着前方,感叹道,“所以人永远都这么孤独。终究是没有人,愿意完全站在你的立场上去想。” “可是我愿意!”徐准说,“你如果做了错事,别人都可以去指责你不正确,就我不能。因为我们俩之间,是这世上唯一的一对一的爱情关系。要是连我都不愿意彻底地为你着想,不愿意为你放下自己的自私和执迷。你做了让我不能接受的事,我首先想的不是去询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仔细盘查出你的痛苦。而是首先想着去评判你,进而指责你,背弃你,与你争斗。那还要爱情做什么?” 宋承无表情听着,眼里有些不对劲,是真的被感动到了。泛起湿意,然后又很快被镇压下去。这些话,他从前,是多么渴望能从徐准口里听到,如今在自己最不期待,最不意料的时候,却猛然之间听到了。这真是造化弄人。难道非要经历这一番风风雨雨,一个人才能真正成长。 宋承情绪波动,徐准便陪他安静待了一会儿。宋承又道,这回声音里面润泽好听多了,还隐隐有种高兴,“原来我们还是能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好好说话的。” “是啊。”徐准附和着说,然后努把力,让自己声音也尽量欢快壮实起来,问,“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来吗?我今天来,是因为我在前几天忽然发现,我一直忙于责怪你,指摘你,而有一件事,我一直忘记了问。” 宋承头一回把头转过来看徐准,眼神有些发愣。 徐准便离开长椅,跪地到宋承身前,跟求婚似的,专注看宋承,认真问道,“宋承,你痛苦吗?这次受伤,很深切地伤害到你吗?” 宋承嘴唇微张,愣了很久,而后才慢慢一字一句地道,“我很痛苦。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 稍后闭上眼,有些疼痛地说,仿佛这些字,是一笔一画从自己心里面抠出来,“连你都不来问我。” “……是,我没有来问过你。我只会无休止地任性,和你吵架,在你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最需要我的时候,不让你依靠。还摆出一副,比你更受伤更委屈的姿态。” “宋承,我懂你那天说的话的意思了。我对待爱情,终究还是不够成熟,还没有成长为可以让你放心交付一生的男人。” 说完这些徐准低下头,把手搭上了宋承腿,作出一个宗教上的祈祷姿态。两人在长椅这边窝成一团,从远处看,真的看不出这俩在做些什么,只觉一片和谐。 可是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画地为牢,将彼此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是什么感觉。风轻吹过,只听宋承微凉的声音,叹息着叫了声徐准的名字,然后慢慢说,“徐准。你不知道,刚从昏迷中醒来最黑暗的那几天,我躺在病床上,想,要是有人肯来问一问我的感受,那么我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可是如果一直没有人来,那我也只好和我的爱情分手。从此以后,一个人生活,没有什么不可以。” 宋承把有些扭曲,并不那么轻松的眼神重新投回到徐准身上,俯视着跪在面前的他,有些求救般的说,“徐准,这些你真的懂吗?” “我懂……”徐准很艰难地说,要说出这些话,跟逼他从嗓子眼里呕吐效果差不多。“我和你吵架那会不懂,是最近这几天才懂。” “可是我们不分手好不好?不能分手。分手了,你以后就真的连个责骂或者发脾气的对象都没有了。”徐准重又牵起了宋承手,千般温存,细心劝慰。 宋承叹口气,仔细想一会儿,发现彼此间最主要的隔阂已经消除了。而目前最大的困难是懒,懒得去想。便把手抽出来道,“其实也不是你的错。我太骄傲了。我们俩彼此都有些很不对劲的地方,你不愿放下你的自我,我又何尝愿意放下我的固执。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藏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个十分矜贵的人,等待着你来关心我,等着你自己去发现我所谓的苦衷。可是原本我就没有那么矜贵的,把自己放得太高了。又不是什么王子或者公主,哪来这么高的身价呢。” “你就是我的公主!连我都不愿意去关心你,你对我感到绝望,当然是很正常的事。”徐准瞄到希望的苗头,趁热打铁匆匆表白道。然后发现表忠心表得太赶了,说漏嘴,赶紧咳嗽一声,做止损。“当然,从身材来说,是王子。” 徐准那么热切,宋承被他逗笑。他今天真是破天荒心情好,笑得特别多。其实主要还是人本身想开了,不愿在任何事上纠结自己,或者让别人难受。 哪怕过去有伤害,有错误,也愿意大方承认,然后从错误里吸收。 谈了一会儿发现旁边好几个大人都以看同性恋的怪异眼光看他们。宋承平时跟徐准相处,从没觉有什么不自然的,这时才反应过来。匆匆拉徐准起来,给徐准拍膝盖上沾的草渣和泥灰,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不是又把自己当公主了?你这样跪在我面前,我都没有阻止,真是对不起,我像个女人。” 徐准一把按住宋承肩膀,